桃花源间 图 文/淳本 月 的中国意象 【小序】 中国人为何对月如此痴迷? 这样说吧,一个农耕民族,度过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白昼,只有夜晚,他们方能心神皆醒。此时,万物之中,唯有月是明亮的,它的光辉照耀着天地,充满神的旨意。那么,他们又怎能不将个体的精神与愿念寄托在它身上呢? 因此,月在中国文化中,成了一种象征。在诗词文中,成了一种意象。因为,中国人认为,它是长久不变的,可以跨越时空,链接人心的…… ——淳本 编辑/霞满天 组稿/下弦月 上一期(↓) 月出 昨夜,在小丹江 月亮倾巢而出,白净的脸上沾满杂草 所有植物都在用力将她举出尘世 这个野孩子,动作迅速, 很快逃离了模糊,纠结与大一统 在白云修身的蓝色洞穴, 她一会儿入一会儿出 人间一会儿阴,一会儿晴 蓝色是局限的,也是无限的。冷而高频的光 更容易被双眼识别 鸟雀并未被惊醒,山下房舍已被黑色淹没 偶有灯火醒来,瞬即又睡去 我也在其中,屏住呼息 这个独身主义者, 有时欲说还休,轻拢慢捻 有时苍白迷茫,在云水间随意俯仰 当它开始在一个又一个物体上缓慢滑行 沉默的众生啊,无一配得上她素朴的远意。 仰望 城市灯火对我的玻璃体犯下了迷天大罪 却毫无悔过之心, 它们过于着相,痴迷于用力表达自己的游戏 这让我怀念起灯芯草、桐油灯的时代,小国寡民 晦朔不分。那时,湖水完全远离尘嚣 古树扑倒在它的身体里面, 叶片与杂草怀抱着游鱼,不分彼此地活着 水有众多可能的机会, 比如水生木,木又克水,一派蓊郁的腐败气息 那些寂寂无明的年月,我们各自安好 像早拟好的牌局,多么慢,多么悠然 而今,一切透亮,好似前程似锦 我却无可奈何,只能仰望天上的圆月 白露 九月归山,退无可退 我们相互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仿佛各自飘零 仿佛更加紧密 大山从早到晚,都竖着耳朵 白云从雀鸟身上,回到了我的身上 它带来水汽,和陌生的自己 我看到一条大河,从村庄前流过 阳光曾经灿烂,男人女人坐在树荫下,唱酒歌 我们好像是晚了,天干物燥 往事随风飘散 我想怪罪一匹叶子,也想怪罪于阶梯 一直到傍晚,到三更半夜 湿气浸透了我的罗衫 月亮巨大,如镜相,如虚像 曾经所有的避让,已经可以略过。 明月何皎皎 今天晚上,有很好的月光 大家都不言语,目的并不是想毁掉彼此 而是重建一个新世界。月亮好像知晓此意 特丽莎或是陆晓曼啊,有人在轻声呼唤另一人 是的,名字限定的范围太多,不像月光 可以在山林,大泽,天地间落满自己的尘土 而不是床帏一动,她们就同时指着说:天啦,天啦 有时语言太多余,充斥着画地为牢的境况 月光则可以无限扩展,可以拟人,比喻,象征 并恰到好处地烘托气氛 “我们这群无用之人”,李十二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面对一群红颜不知作何解答 他在窗口举头望了望明月,并深知 这个动作一旦成为定式,就可以绵延上千年光景 短歌行 三国的月亮过于孤立,苦涩 魏晋的月亮混乱,却有琴声 一听到我敲门, 它立马就缩小,消失在宇内 竹林风声是只野鹤, 所有影子都在模仿它扭头的样子 籍形态之名 籍易变之名 不紧不慢,与之紧随 而我只是笑笑,看着他们远去 不能让悲伤之情模式化,大规模出现在荒野,胡笳 和烟光水色之中。夜夜有风 我依稀听到他们谈到爻变,月色肃穆 从叶间针刺般穿过 那些离人心,那些客子与思妇之仇 那些大漠孤烟,壁画与岩层中的秘室 那些瓦片,灰墙,林后若隐若现的月亮, 均并不是那个时代独立的个案 子夜四时歌之月声 春月 建安邺下,少年喝酒唱诗, 还叫我的小名:“子夜”。虽然只是醉话 堂下烛花已冒出鲜艳无比的小火苗 香气四溢,触碰到了坚硬的墙壁,锵锵锵地叫唤 是谁捉刀,留下惊世笔墨:高楼之下,电杆系马 这样的场景充满后现代广泛而普世的叛逆情节 少年正看向我,春风正拂着我的面颊 一首歌未完,一首又起 好像水流日夜不息 而我通体发亮,折射出各种形态的光体 匍匐,吮吸,普照,想求得一日之静美 并固定在一棵树木之上 此时那飞起的屋檐,突现一轮圆月 虽不连贯,却充盈而坚决 试图给人们提供一种巧设的文本价值 亲爱的,乾坤未定 我的眼光落在了巽位。大风吹,月未起波纹 夏月 “子夜”,他叫我的声音 掉入水中,一点点向外扩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声响” 他说我拥有的怀古之情,让他不能自已 “你曾经到过什么地方?” 我不说话,想起那年在船上, 一个人驶向的那座孤岛 我和小船组成的弧形图表,只是一段短暂的答案 “你不能自圆其说。” 月光有时魔怔,撞击着水面的屏障, 隐藏在暗夜里的小兽尚未懂得人生疾苦 那时,许多花朵都开得义无返顾, 反倒让我有了怒放之心,快速拨动手中木桨 “子夜”,他又在叫我 仿佛要与过往的时光夺取我,到达我。 而翻过南部山岭,便是九万大山的要冲了 我曾经隐姓埋名,放弃GPS的光芒遁入其中 他不懂,当然,也没人会懂 一些林地人迹罕至 曾经只有我一个人,拥有过一轮崭新的月亮。 秋月 流离失所的月亮 归隐的月亮,出征的月亮 不发光的月亮…… 我听见一个孩子在大声吟唱 东海隐隐传出悲声。万象中空 如在等待诸神降临。 我双脚湿漉漉的,被细沙无数次抚慰 那些无名无姓的浮木, 被当成了小船和舟楫。它们来到世上, 只能旁观自己的这一部分 另一部分,是形而上的,也是形而下的 是动物性的,也是森林里最原始的。 纠缠啊纠缠,我如何断定时空与方位 如何让普遍的秋天更像秋天的样子 此时谷下有风 谷上有火。我在西南,岁月将夕 心中惊觉,恐是无法超过月出的密林,幽篁, 寂寞空洞 冬月 后来,月亮在诗词里死去 成了一种古老的摆设 它的身体,仿是天空中一种虚拟的造相 “月从断山口,遥吐柴门端” 那些树梢上的路,山脉上的路,白云上的路 全凭说书人一个人说了算 后来,月再没出现过 世上也没了抒情与叙事, 野外,七八个人在一幅画里割稻子, 然后对着空白天际说话 少年无趣地在白描中扩大着自己的外延 此时,海平面低于正常数值 云贵高原像月亮的遗腹子 身在其中的人,时不时写诗作画 没日没夜地唱酒歌 作者简介 :淳本,女,黔人,居凯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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