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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底，几个自称是江南抗日自卫总团团长管文蔚派来的人，要求见新四军的领导人。 管文蔚于1904年2月14日生于江苏省丹阳县访仙桥镇倪山村，祖父是金坛县有名的大财主，有'管半城'之称。但立志以拯救天下贫苦百姓为己任的管文蔚，放弃了舒适的生活，投入到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中，并于1926年9月21日加入中国共产党。此后，他一直在镇江、常州、丹阳、金坛地区做地下工作。 1930年4月9日，管文蔚不幸被捕入狱。后虽经保释出来，但转眼7年已过，他同共产党失去了联系。'卢沟桥事变'发生后，管文蔚在丹阳访仙桥镇，以他父亲的名义，把附近几个乡的十几支枪收了过来。这时，他的弟弟管文炳、管寒涛先后从外地回来。管寒涛也是1927年入党的中共地下党员。兄弟3人联系了不少过去的农会骨干和散失了的中共党员，半公开地在四乡开展抗日活动，此后不久组建了丹北第一个抗日自卫团。 抗日战争本身就是一种很好的动员，丹阳又是一个具有革命传统的地区，中国共产党在此地的政治影响较深。管文蔚等人将抗日自卫团的大旗一树，立即得到四方响应。1938年2月，江南抗日自卫总团成立，管文蔚任总团长，领导着丹北地区84个自卫分团，总计2万5千人。 江南抗日自卫总团在管文蔚等人领导下，经过半年的努力，力量迅速壮大，控制着东至武进北乡，西到镇江城郊，南抵宁沪铁路，北达长江的广大地区，人口超过百万。总团中脱产的基干武装发展到4个大队三千余人，不脱产的各乡自卫分团有4万之众，成为一支实力相当雄厚的地方抗日武装，逐渐形成了丹北抗日根据地。 管文蔚热切地企盼着早日与中共组织取得直接联系，期待着新四军东进的消息。1938年6月中旬，他得到陈毅率领新四军第1支队到达苏南溧阳竹箦桥的确切情报，立即派朱士俊、虞景柯、徐德谦、虞荣和等人星夜出发去找新四军联系。 在溧阳水西村，朱士俊等人见到陈毅后，汇报了丹北抗日斗争的情况，并转达了管文蔚的迫切心情。陈毅听后非常高兴。因为陈云在陕北对项英介绍过管文蔚的情况，新四军也曾在东进前派人到苏南对管部做过调查，认为管部是可以依靠的对象。如今管文蔚主动派人来找新四军联系，这不能不令陈毅感到欣慰。陈毅、粟裕等马上派第1支队2团政治处主任萧国生和2团1营营长段焕竞带上陈毅的亲笔信，率一个营去与管文蔚联系。 萧国生、段焕竞二人率领部队，经金坛，过武进，冲破日军严密监视下的铁路和运河封锁线，于6月下旬的一天拂晓到达倪山村，找到了管文蔚。 管文蔚看过陈毅的信后，非常高兴，马上命人安顿部队，亲自为萧、段沏茶端水，像重逢亲人一样，与萧、段推心置腹地谈话，激动得几次摘下眼镜擦泪。他动情地说：''八一三'事变后，我拉起这支队伍，日寇恨我，土匪怕我，国民党顽固派拉我、打我，我天天盼望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过来，给我扶持和帮助，今天总算盼来了！'接着，他向萧、段提出联合攻打新丰车站的建议。 打日本鬼子，段焕竞当然乐意，巴不得马上就干。但这毕竟是一件大事，必须向陈毅司令员请示。 这时，日军已侵占了上海、杭州、南京、芜湖、徐州等战略要地，控制了京沪杭、京杭、京芜各主要和次要的交通线。国民党军队一溃千里，地方政权望风解体。日军所至烧杀奸淫，无恶不作，汉奸敌探为虎作伥，肆意横行，江南大好河山沦于敌人铁蹄之下，成了人间地狱，人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新四军指战员看到这些情景，怒火中烧，热血沸腾，决心以浴血奋战的行动，惩罚侵略者和卖国贼，以战斗的胜利，唤醒人民的觉悟，提高他们抗日必胜的信心。 1938年6月28日，2团2营又在离韦岗不远的竹子岗得手，伏击了日军的一个车队，俘虏了敌华中派遣军的特务机关黎明公司的经理明弦政南﹣这是新四军进入江南后俘虏的第一个日本军人。 战士们都在谈论着这件事情。 陈毅很快派人通知段焕竞和管文蔚：'打！时间定在7月1日，向党的生日献礼！' 韦岗战斗是一次伏击战，新丰车站战斗却是一次攻打日军驻地的攻击战。 新丰车站位于京沪线上镇江与丹阳之间，根据侦察，有日军'广江部队'两个排四十多人驻守在车站的坚固碉堡内。镇江、丹阳和铁路沿线有日军一千多人，还有少数伪军。他们之间电话畅通，交通方便。但日军占领南京后，骄横不可一世，在新丰车站的守敌，警戒疏忽。 午夜，第1支队2团1营顺利进入作战地域。但突击队摸近碉堡时，却触响了狡猾的敌人布置的警铃，把已睡的敌人惊醒，枪声、手榴弹爆炸声顿时响成一片。突击队很快杀伤了十多名日军，打散了伪军。但日军用机枪封锁住楼梯和出口，凭借碉堡上、下楼层顽抗。 战前，段焕竞和管文蔚商量好了：当段焕竞攻打新丰时，管文蔚率领抗日自卫团和群众武装，将新丰与丹阳之间、新丰与镇江之间的两段铁路挖断，并将电话线拆毁，使镇江、丹阳之敌情况不明，无法增援；同时，将镇澄公路也彻底破坏。 战斗僵持了一个多小时，没有丝毫进展。而段焕竞却接到管文蔚派人报告：镇江的敌人已开始向东出援，目前已经跟游击队交火；丹阳城中也传来了敌人的枪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突击队长张强生突然冒出一句：'房子里都是灰板夹的墙，可以打洞。'段焕竟是个火暴脾气：'打洞打到什么时候！'他突然灵机一动：'烧他个狗日的！' 助战的群众很快找来煤油和干草，点上火，敌人碉堡四周立刻烟火弥漫。 火舌卷过窗口，爬上堡顶。敌人在碉堡内绝望地嚎叫，有十多个日军光着身子窜了出来，突击队员们奋勇冲上去展开肉搏。十多个日军，逃走3个，其余都被消灭。 从镇江方向来支援的敌人前进数里即为游击队所阻，退了回去；丹阳之敌因守军太少，又不明情况，未敢妄动，只是盲目向西打枪。 这一仗歼灭了驻扎在新丰车站的日军第15师团一个小队四十余人和伪军一百多人，迫使宁沪铁路全线中断了一天。 新四军火烧东洋兵这一捷报又一次惊呆了敌伪，鼓舞了人民，扩展了新四军的声威。这是东进序曲﹣﹣韦岗战斗后的又一次胜仗。 新丰车站战斗后，管文蔚单骑简从，去延陵见陈毅。 陈毅和管文蔚作了一日长谈，他专门介绍了党在抗战时期的方针、政策。管文蔚听了心悦诚服，要求新四军派遣军政干部加强领导，把他率领的江南抗日自卫总团改造成党领导的队伍。 8月中旬，经陈毅报中共中央批准，恢复了管文蔚的党籍。9月中旬，刘炎第二次到丹北，带来了张震东、郭猛、贺敏学等二十多名军政干部，正式宣布将丹阳游击纵队正式编为新四军之一部，授予新四军挺进纵队的番号，对外称江南义勇军挺进纵队（简称'挺纵')，以利于以地方抗日武装的名义，冲破蒋介石对新四军的种种限制。挺进纵队下辖4个支队，管文蔚为司令员。 当年曾负责接待管文蔚并随陈毅到丹北的谢云晖感慨地回忆说：'抗战初期，新四军初到苏南，人地生疏，只有两个团的兵力，局处茅山一隅，又无政权、财权、兵源，周旋于10倍于我的敌、伪、顽之间，困难可以想象。有了这支三千多人枪的武装，方圆近百里的根据地，无疑如虎添翼，对新四军在江南站稳脚跟，并向江北发展是极大的支持。而且还通过管文蔚同志的关系，团结了苏南一些上层人士。' 1938年8月13日，淞沪抗战一周年纪念，陈毅又指挥2团3营等部夜袭句容县城，摧毁了伪县政府﹣﹣这是新四军在江南攻入的第一个县城。此外，江南新四军还先后在高资、新塘、梅村、横塘、句容、南京城郊西善桥、吴桥等地方，不断打击日伪，破敌交通，取得了震动人心的战果。新四军杀敌攻城的捷报，传遍江南，传到南京，连上海租界里的外国人也为之震惊。 1938年8月1日至31日，日本的《读卖新闻》专门开辟专栏﹣-'攻击江苏游击队'，其中说：'敌游击队对我占领区江苏省西南部的治安扰乱工作日益凶猛，其主体是叶挺司令指挥的共产军新编第四军，占据太平（应为安徽省当涂县）以东约二十公里的小丹阳，以此为根据地，向各处伸出魔手。'【《新四军．参考资料》(3)，第43页】 8月2日，日本华中派遣军特务部镇江班班长在向南京特务机关长的报告中称：'抗日新编第1军第1支队以安徽、江苏省边境附近至茅山一带为根据地，陈总司令统率部下约七百名，全体持有武器，力量相当强大。'【《新四军．参考资料》(3)，第39页。】 此时，正面战场的武汉会战正酣，国民党当局迫切需要深入江南敌后的新四军配合正面战场作战，更多地牵制敌人一些兵力。 新四军不负众望，以一系列的战斗行动有效地配合了正面战场作战，这是日军万万没有料到的。日军为了报复，并占领当涂附近的铁矿，立即调整兵力部署，采取防御性的攻势反扑。 8月22日至23日，日伪军从芜湖、当涂、宣城、溧水等地出动步兵四千五百余人，骑兵五百余人，并有轰炸机二十余架配合，兵分八路，水陆并进，企图一举聚歼初进江南敌后的新四军第2支队3团于小丹阳，摧毁初创之抗日根据地。 第2支队是在6月中旬，在罗忠毅、王集成等人率领下，继第1支队后陆续向苏南敌后挺进的。这时，粟裕率领的先遣队光荣地完成历史使命后，几个连队各归建制。原第2支队司令员张鼎丞根据上级安排去了延安，新四军军部安排粟裕指挥第2支队。 粟裕敏锐地注视着敌情发展，筹谋应敌良策，决定采取敌进我进的游击战术，变被动为主动，分散袭击敌人后方。 粟裕命令第2支队3团一部进袭当涂，造成敌之恐慌，一部进击南京以南的陶吴，牵制敌兵力，另选精兵一支，奔袭南京近郊，夺取雨花台制高点，袭击中华门内外日伪军事目标。 同时，陈毅指示第1支队动员广大群众和地方武装对京杭、京沪、句丹等公路开展破袭战，并派出精干小分队袭击南京近郊麒麟门，以钳制敌人，给南京敌人以极大威胁，有力地配合了第2支队的作战行动。 日军到达小丹阳，不见新四军踪影，却连连收到后方告急电报，慌忙撤退回防。粟裕抓住战机，命令部队勇猛追击，连克小丹阳、薛镇、护驾墩、博望等村镇，毙伤敌五十余人，粉碎了日军的合击计划，自己无一伤亡。 粟裕指挥的敌后游击战节节胜利，打得日军胆战心惊。日军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地说：'新四军是个神，你打他时一个也没有，他打你时都出来了。'【《粟裕传》，第201页。】 粟裕用兵如神，致使现今有些人把粟裕列为中国古今四大常胜将军之一。下面且来看粟裕亲自组织指挥的奇袭官陡门战斗，就是一场教科书似的胜利。 官陡门是一个极险要的地方，离芜湖北郊飞机场只有3公里，驻有伪军200人。可供进攻官陡门的路线有两条，都要通过几条深不可徒涉的河流，并且必经敌人的青山街、黄池镇据点。官陡门有什么风吹草动，西、南、北三面据点派出的增援部队，在半点钟就可以驰援；2分钟内，飞机就可临空扫射。官陡门的街道建筑在河两岸的堤埂上，不到一百米长是一线的砖瓦房屋，两岸之间，只有宽约一米的危弱板桥贯通。这可算是天险了，是敌人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了。但善于打巧仗的粟裕认为，一个敌人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却正是新四军出奇制胜的地方。 '震撼敌人的心脏，鼓舞江南人民的抗战激情！'在战斗动员会上，粟裕坚定地说。 正是隆冬，又值小雨霏霏，粟裕率领3团奔驰在奇袭路上，战士们冻得拿枪的手直想往怀中搁。 粟裕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地形、敌情早就侦察好了。部队一路飞奔﹣﹣宿营﹣﹣上船，翻过堤埂，再改乘预先准备好的装肥料的船，在第二天午夜准时到达预定地点隐蔽集结。 附近都是日军据点，部队连大气都不敢出。 冬日的天黑得早。第三天下午5点，粟裕又率领部队乘着夜幕，冒着寒风向西急进。到达亭头镇时，粟裕分别向南面的黄池镇和北面的青山街据点派出警戒哨。 21日凌晨2点，部队进到离官陡门10公里的时候，前面的青山河拦住去路。粟裕担心敌人已经封锁渡船，当机立断改走陆地，多绕行5公里，终于在4点左右隐蔽到达敌据点前面。 按照预定方案，新四军兵分两路，东、西合击。 突击队迅速过桥，冲破铁丝网和障碍物。在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时辰，正是做美梦的时候。敌人来不及从掩蔽部里跑出来，就被炸了个人仰马翻，不是丢了命，就是当了俘虏。 整个战斗只花了8分钟，连打扫战场也就是20分钟，歼伪军二百余人，俘其60人，缴长、短枪七十余支，机枪4挺。周围的敌人还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粟裕已经率领部队押着俘虏安全撤离。 新四军只轻伤2名。【《粟裕军事文集》，第23-30页。】 粟裕组织、指挥游击战的美名在江南广为传颂。重庆《新华日报》后来发表了粟裕撰写的介绍战斗经验的文章《芜湖近邦官陡门的奇袭》。 关于粟裕的传奇，在后来1940年1月1日的《申报》中是这样描绘的： 在江南游击区里流行着一支歌曲，其中有两句是：'司令将军亲自上火线，弟兄们赶快冲上去。'我想这一定是指粟司令。 遇见粟裕将军，是在南京附近的 xx 地方。在日军重兵包围之中，江南最艰苦的游击区里能与这位被后方民众所称颂的游击司令会面，实是十分幸运的事情。 每一个人都有同样的感觉：'粟司令这样的年轻，充满着青年所特有的浓厚的情感。'然而他又异常的诚恳谦逊，对于一切突发的困难事件，他是沉着地周密地细心地考虑，在任何人看来，某种困难是不易克服的，但在粟司令的嘴边，还是挂着愉快的微笑。他早已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计划着最妥善的应付办法。他的深谋远虑，是他的部下以及知道他的朋友所钦佩的。 粟司令不但是'运筹帷幄之中'，而且是'制胜千里之外'。当国军退出江南，江南正是混乱不堪的时期，国军奉令再入江南，而粟司令就率领先遣队挺入京镇沦陷区。在镇江韦岗地方，他亲自取得了第一次处女战的胜利。在这次胜利战中，他完成先遣支队的任务，客观上许多困难都向他袭击，但从他的沉着多谋、英勇坚决的领导下，这支军队，就在最恶劣的地区中顽强地站住。不但是站住，而且是不断地向日人进攻，一直进攻到南京、镇江的外围日人的据点里！ 在江南游击战中英勇的一次是官陡门之战。这次战事是怎样取得胜利的呢？那是粟司令精密的布置，更是他亲自领导作战的任务，战斗时的英勇，简直要使外来侵略者发抖的！一个健全的军人，他不但是应该效命疆场，并且要有深刻的政治认识，不但要在军事上深知战略战术，还要深知敌我在政治上、经济上以及社会上的实际情况。粟司令有敏锐的感觉，他对江南大局的观察，十分的深刻。【《新四军．参考资料》(1)，第100页。】 第1、第2支队的活动地区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北眺长江，南濒太湖，宁沪铁路、宁杭公路、京杭大运河纵贯其间，人口稠密，物产丰富，经济、文化发达。在这里建立抗日根据地，可以雄踞苏、浙、皖三省交界地区，控制苏南主要交通线，威胁日军南京、镇江等战略据点。因此新四军一面打击日伪，一面恢复社会秩序，安定地方，同时进行政权建设工作。到1939年春，新四军第1、第2支队已先后建立起包括丹南、丹北、横山、江句、句北、小丹阳等在内的茅山抗日游击根据地，拥有人口40万，为进一步发展打下了初步基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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