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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寻找萧红

 吕杨鹏 2023-10-30 发布于北京

刚刚在翻以前的广播,翻到2019年2月一条纪念萧红的文字。那时候我说:我可能以后再也不会回到呼兰了。那么,以后就让我这个东北同乡在香港看望你吧。

我真是浑身一激灵。因为我今年年初真的去了圣士提反女子中学,寻找她的踪迹;但那时我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许下的这个诺言。写下那个诺言时,我也并不知道自己会去香港生活。现在回头来看,感觉好像是某种命中注定。

不知道为什么,香港人对萧红情有独钟。每隔几年就会排一部萧红相关的戏剧作品,相关研究也一直蛮多。而他们又真的能理解萧红吗?

索性把自己的足迹与想法整理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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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月17日 探访圣士提反女子中学

前几日看到网上讨论许鞍华讲《黄金时代》。这才想起来,来香港这么久,我还没有去过萧红葬在香港的地方。浅水湾太远,于是特地来了一趟圣士提反女子中学。

我去过几次萧红在呼兰老家的故居。故居的陈设一如她书中所写,每一处都能在书中找到对应。只不过,不知道是因为故居的完好保存还是因为后期的精心修缮。故居旁边是宏大的纪念馆,细细铺陈呼兰小城的每一点历史,以及这位女作家生平的每一个细节。就连萧军的儿子参观的照片也被放大挂在墙上,不禁让我觉得十分可笑。不过,有这样的一个场所,反倒也给了朝圣者一个去处。人虽不多,有洁白的雕像和整洁的院落,总还是能满足读者的愿望。

这次来到圣士提反女中,我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女中仍在招收学生,校舍亦保存完好;好不容易找到正门,保安礼貌地拒绝了我进去参观的请求。我作为一个朝圣者,在这里是非常突兀的存在。

而萧红之于校园本来也是个意外:当时女中作为战时医院为萧红治疗,萧红在此逝世。我围着校园走,校园很大,树木很多,在西营盘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能保有这份宁静实在不易。看着洁白的校舍,我努力想象几十年前战火纷飞时这里是什么样子。

萧红具体葬在哪里没有具体记载,我也没什么确切的概念。此时上网搜索,发现端木蕻良去世前的遗愿是与萧红合葬。让我震惊的是,香港文学界及校方亦接纳了这个请求。只不过一行人几经寻找也没有找到具体位置,便大概找了个地方把他埋了。

之前在呼兰时,我没有找到卖花的地方;所以这次特地买了花。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巨大的树木都被鲜花所包围,我手中这束鲜花倒显得更加没有生命力。

我坐在校园附近的端详着各式各异古老的树木,猜测她可能是哪一棵。在这样宁静的树荫中与女学生为伴,她也会感到高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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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3月18日 观香港艺术节《两生花》

最初在天桥上看到宣传海报时,便被深深吸引。《两生花》,剧本概念是萧红与西西的跨时空共鸣,基于两位女作家的作品,探索女性不同时期的困境。看了之后却大失所望。很好的剧院,很好的位置,甚至于演员散场后都在门口跟观众合影,都很好。只有剧是一场灾难。

整个舞台剧的曲风非常奇怪。许多沟通性的对白用高音和炫技的唱腔唱出来,听得我非常难受。更要命的是台词也让我非常抓狂。西西我不太熟悉,便不评价了。萧红本身就不是一个辞藻华丽的人;剧中有关她的部分,充斥着大量的似是而非的概念性的表达,矫情到令人发指。一度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看安妮宝贝,而且是早期作品。

最最要命的是,明明是讲萧红,在剧中占主导部分的竟然是萧军和鲁迅。七年前参观萧红故居,发现萧军儿子参观的照片被大张旗鼓地展览着,我只当是当地工作人员水平不够。没想到在2023年的香港的舞台剧中,还要通过男导师/男性伴侣来表达一位知名女作家的人生,不禁让我觉得太过可笑。萧红完完全全淹没在了两个男人中,她的底层关怀和她的灵气,一同被淹没了。

在场的香港人好像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掌声和欢呼声还挺热烈的。作为可能是在场唯一一个真的去过呼兰的人,我看得相当难受(赵本山语气)。就好像是亚洲人看美国人把脸涂白演《蝴蝶夫人》一样难受。

不过,倒是有一个场景让我出了神。那个场景的萧红走在路上,漫天白雪落下来。我想起冬天的呼兰小城,到处一片刺骨的洁白。从呼兰开车到哈尔滨也要一个小时,我坐在车上看着田野出神地想:这么远的路,当年萧红是怎样走过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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