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天的家乡是旅游胜地，数不清的外地游客竞相奔向的景点，我却一次都没有去过。《骆驼祥子》是早就熟知的经典，之前也一直没有读过。 中秋假期回家去，见苍山变色，缤纷绚烂，景点车流拥塞，游人如织。人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身在月中的感想大致相似。空闲时候，心中带着熟悉的“他像一棵挺脱的树”“在烈日和暴雨下”印象拿起《骆驼祥子》，终于读完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故事。 无论是故事、笔触还是主题，都有一点感触。 《骆驼祥子》的故事大家都熟悉，讲的是一个普通人梦想破灭走向沉沦的故事。在这个时节读来，眼见着繁华落尽，就要迎来萧条寒冬，就不免感到人在自然面前的渺小——冬去春来时序更迭枯荣相继，自然万物能泰然处之，可是以个人生命的长度和广度来衡量，能经得起几次花去雁来的起落呢？ 对于祥子来说，这个答案是三次。祥子的梦想是买一辆属于自己的车，经过三次得失和爱人之死后，祥子彻底沉沦，变成了自己先前最不耻的样子。 读《骆驼祥子》时，时时惊叹于老舍精准的观察和表达。 说祥子，他仿佛就是在地狱里也能作个好鬼似的。 说雇主杨先生，以杨先生的海式咒骂的毒辣，以杨太太的天津口的雄壮，以二太太的苏州调的流利，他们素来是所向无敌的；及至遇到张妈的蛮悍，他们开始感到一种礼尚往来，英雄遇上了好汉的意味，所以颇能赏识她，把她收作了亲军。 说年老的车夫，这些人，生命最鲜壮的时期已经卖掉，现在再把窝窝头变成的血汗滴在马路上。 说穷人的心理，愚蠢与残忍是这里的一些现象，所以愚蠢，所以残忍，却另有原因。在没有公道的世界里，穷人仗着狠心维持个人的自由，那很小很小的一点自由。苦人的懒是努力而落了空的自然结果，苦人的耍刺儿含着一些公理。 描写简洁狠辣，剖析一针见血，精准直击人心。 关于书的主题，自然有许多角度，其中最能穿透时间，在任何时代具有普遍意义的是努力和命运的命题。 祥子的人生历程，是努力无果而躺平的过程，这是具有广泛意义的。祥子的人生追求是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以此作为获得幸福的基础，他也一直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努力见了成效，但很快就被抢劫、诈骗和胁迫清零。 这些我们通常称之为命运的因素，可以说是由出身和环境所决定，也可说是碰触到了社会阶层间的壁垒，甚至是种种玄妙的因素，总之是个人能力所不可及的。 祥子所遇见，每个时代的每个个体都会遇见，有人越挫越勇，也有人无奈放弃，有人说服了自己，有人拧巴终生。老舍并未评判，只是精准再现了祥子的一生。 中国人的哲学，进有孔孟，退则老庄，实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洽，以此来获得内心的平静。 《尼布尔的祈祷文》有一段话异曲同工： 上帝，请赐予我平静，去接受我无法改变的， 给予我勇气，去改变我能改变的， 赐我智慧，分辨这两者的区别。 枫叶红过了，很快就凋落。外地游客赏过了风景，家乡又恢复了平静。读完了《骆驼祥子》，又翻出一本《巨流河》，关于努力与命运的探讨还在继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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