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历代诗人,在写景或描摹静物时,往往喜欢寓情于景,借景抒情。 独宋代诗人杨万里“尽弃诸家之体,而别出机杼”,他擅长用“写生”的形式,描绘动态过程或瞬间片段。 他的字是“诚斋”,故而他的诗也被称作“诚斋体”,清新自然、活泼轻快,简洁明朗又有幽默感,用“活法”赋予静物以生命力。 然而个人觉得,在他的诗中,最重要却经常被后人所忽略的,是对生活充满热爱的乐观豁达。 不信的话,读读这几首毫无萧瑟之气的秋诗吧! 《秋凉晚步》 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 绿池落尽红蕖却,荷叶犹开最小钱。 初秋天气,天地间还没有凄凉萧瑟的冷冽,反而是寒意轻微、舒适可人。 池塘里的荷花都已经凋谢殆尽,但是细细看来,还有新生出来的小小荷叶,宛如铜钱般小巧圆润。 这首诗文字简洁、朴实平淡,却独有一番清爽愉悦,仿佛吃了一口脆嫩清甜的秋梨。 此时的天气虽然舒适,但荷花已经凋落,不复他笔下“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景。 但杨万里并没有因此生出“悲秋”之感,他看到的是残花之下生生不息的新叶,稚嫩却蓬勃。 即使不久的将来,气温将越来越低,所有的荷叶都将干枯萎谢,但只要有机会,它依然会发出新生的嫩叶。 这就是生命的力量吧!生生不息,循环不绝,永远都蕴藏着生机和希望。 《戏笔》 野菊荒苔各铸钱,金黄铜绿两争妍。 天公支予穷诗客,只买清愁不买田。 秋日行走在山林荒野,路边不经意间就会邂逅许多小小的野菊花。 它们和地上的苔藓一样,本是司空见惯之物,算不上惊艳,也没有人会去认真地观察。 然而杨万里却蹲了下来,细细地赏玩着它们,发现了它们的可爱之处。 那小小圆圆的金黄色野菊花,看起来宛如一枚枚铜钱,而苔藓的颜色深翠,正像是铜钱上染上的铜绿锈色。 这样的“铜钱”被天公铸造出来,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是天公看到自己日日苦吟,为还他的“诗债”,所以特地给了他这些小小的美好吗? 这些“铜钱”既不能养家糊口,也不能买田置地,却充满了意趣,让他能自得其乐,轻松一笑。 《秋山二首·其一》 乌臼平生老染工,错将铁皂作猩红。 小枫一夜偷天酒,却倩孤松掩醉容。 古来写丹枫红叶的诗词,车载斗量、不可胜数,杨万里笔下的枫叶却格外可爱。 “乌臼”,即乌桕,夏日开黄花,秋叶经霜而红,种子却是褐色,可以用来做蜡烛与肥皂。 杨万里将乌桕树比作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染工,深秋时节,它用艳丽的猩红色,将山林染成一片鲜艳的红。 然而也是因为年岁高迈,老眼昏花之下,把铁皂色当成了猩红,把自己的种子染成了深褐色。 在它身边是年轻又活泼的枫树,它在夜里偷偷喝了仙人的美酒,醉红了脸,只好借着漫山的青松遮掩自己的醉容。 诗人没有直接写秋山有怎样壮观绚丽的美景,而是描写了几个秋天山上具有代表性的植物: 乌桕树高大挺拔,椭圆的红叶层层叠叠,十分壮观;枫树低矮舒展,叶片如掌状,颜色红黄相间。它们与终年翠绿不凋的松树一起,组成了斑斓绚丽的秋日奇景,令人心旷神怡。 《霜晓》 荒荒瘦日作秋晖,稍稍微喧破晓霏。 只有江枫偏得意,夜挼霜水染红衣。 这首秋诗的主题也是枫树,但不再是山中之枫,而是江畔之枫。 深秋破晓,天地清寂,万物覆上了薄薄的寒霜,连太阳都显得瘦瘦的,没什么暖意,只能勉强扯开浓重的雾气罢了。 在一片荒凉凄冷的风景中,眼中突然看到了一树火红的枫叶,它临水斜倚,宛如一个洋洋得意的少年。 枫叶经霜而红,色艳如丹,但它是怎么样从翠绿的颜色变成鲜红呢? 历来诗人都说“西风吹老丹枫树”,感慨“最是秋风管闲事,红他枫叶白人头”,但杨万里的想象力当然与众不同。 上一首诗中,他说小枫偷偷喝了天酒红了脸,这一首诗又说它趁着所有人睡觉的时候,偷偷用覆霜的秋水染红了自己的衣衫。 它还是那么年轻那么活泼,但又添了几分多情。它生怕行人看到铺天盖地的黄与白,内心生出悲凉之感,于是悄悄染红了自己的叶子,让所有人突然眼前一亮。 即使天气再寒冷,万物再沉寂,江枫却毫不在意,自顾自地绚烂着,绽放着最美的光采。 读诗词,品人生,得真味。 我们能在诗词中得到短暂的清静,更能品味出长久的愉悦。 赏读更多好诗好词,可以看看下面的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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