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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是社会最底层人士,但他好起来了。

 松流明月 2023-11-03 发布于浙江
21年时候,那会正疫情,学校封校。 我出校办了点事情,回来的时候就在堕落街附近的一家沙县小吃里吃晚饭,意外跟一个也是在吃沙县小吃的小哥聊了几句。他又黑又瘦,看着像经历过沧桑往事的人。 在我思考发呆等餐的时候,他也盯着我看,我有点慌,就先开口说:“叔您下班了?” 他瞪大眼睛哈哈笑了起来:“我零一年的,你喊我叔?” 确实不大合适,他也正是上大学的年纪。 随后他伸出拇指指了指,问我是浙江大学的吗。我说没错。 他讲带着湖南口音的普通话,很多比较短促的字在他嘴里变得高扬。“可以呀,全国前三的大学。将来毕业了肯定要什么有什么。” 我没有得意忘形,浙江大学能成为top3我是没有一点功劳。所以我半谦虚半心虚地说,“不过现在找工作难啊”。 这一句话仿佛打开了他的潘多拉话匣子。幸好我之前在长沙住过一个月,不然肯定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 “小厂长白班,2000工资,16小时,无加班费,火箭线。休息扣500,上班睡觉罚200,工件没做完做完再走。36人,12平房间,四层高架床还要打地铺,公共卫生间。 “伙食,每天水煮白菜,煮洋芋,要不就是咸菜炒咸蛋。夜宵自己下面吃,不许放盐、调料,只能吃清水面。每月需要缴纳800元伙食和住宿费。” 他越说越激动,“或许你觉得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地方,但是我告诉你,我在东莞真的做过。一个月我瘦了十七斤。我干完一个月下来,我还倒欠厂子钱。” 其实他说到一半他点的沙县特产扬州炒饭就已经上好了,不过他还是接着说。 “哦,对啦!还玩狼性文化。每个月做的最慢的那几个,都要被拖上去用棍子打。”他边说边点头,又像是摇头。 我接茬说:“你这怕是进传销了。” “没有!耳机厂,认真的。”他继续说,“我第一次出来就是去广东。先是在深圳被骗,接着去一个足浴场所工作。那边要守夜,每天工作18小时,一个月下来,我过年那段时间领了800块。之后去了东莞长安,找了一家耳机厂,再往后就是去广州做销售。” 我没问他是怎么被骗去深圳的,因为我在想中学语文课本里夏衍先生写的《包身工》,想来应该是差不多的剧情。 “总之在广东那段时间,把工人所有的惨应该都见过了,幸好他妈的年轻能熬。当时我草被逼到想跳楼,去天台坐了一个晚上。当时还以为我操,成年人的世界这么苦的吗,感觉电影里面的黑奴也不过如此。一想到我才16,瞬间他妈逼的心态就崩了,之后去杭州才慢慢好起来。” 他埋头大口吃饭,但是吃得太急被米粒呛到了,捂着嘴大声地咳。本来黑黑的脸上现在抹了各种东西,有眼泪,有鼻涕,有扬州饭粒。 “在那以前,没见过两千以上的工资,去到杭州一下变成四千多。”这时我已经吃完了。他看在眼里,一边劝我走吧,一边又喃喃地说着,“过年回家,都不让你走,压着一个月的工资,让你过年来拿。” 我说没关系,正好我还没吃饱,我又要了笼蒸饺继续听着。 “他就是各种理由不发你工资,让你,过完年以后再来他这上班。吃的饭都是馊的,宵夜就是清水煮面条,想走又走不了。你走了,就算旷工,没工资。” 嗯。我沉默地听着,说不出一句合适的话。他情绪缓过来了,哈哈地笑着:“让你难受了是不是。” 我问:“那兄弟你以后要留在杭州吗。” 他笑的更厉害了:“我谈了个女孩子,浙江丽水的。我想在她三十岁以前,攒够一百万,买一套杭州的房子。” 他吃完起身就出门了,一边走一边冲我喊“再见哦,嘿,浙江大学!” 我脸红了。我为我虚度了大学的光阴而脸红,同时我也想起我初恋也是丽水人。 如今两年过去了,疫情结束也有半年多,我再没见过他。我偶尔会想起他的故事,每次都令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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