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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栋军 | 动物公民

 大河文学 2023-11-04 发布于河南


动物公民

 文/刘栋军

人是高级动物,不会说话的动物是低级动物。

宠物是低级动物还是高级动物?这个问号,是在养了宠物狗一直在问自己。有人说,国家保护动物,如大熊猫、金丝猴等动物是动物贵族,那么宠物呢?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这样的一个名字:动物公民。从王屋山区搬家到城区已经20多年了,回想起和鸡牛猫狗这些动物公民的感情纠葛,忍不住有了写一篇文字的感觉。经过几天的酝酿,2023年清晨6点,我开始了关于动物公民的文字倾诉。 


 牛

老家李大洼,是我梦牵魂绕的地方。

爷字辈弟兄五个,大爷少亡,二爷中年病故,三爷是我爷爷,四爷善终,五爷少亡。年轮行走到1978年前后,我们家已经发展到十几口人,挤在三座房的四合院里。爷爷奶奶和大伯宗鸿、爸爸宗海商量,在上脉盖了三间土瓦房,记得好像是秋天的时候,分了家我们家分到了上脉。当时,先是土地下放,后是包产到户,我们家分了几亩薄田,随着粮食丰收,粮囤饱满,家里过上了能吃白面馍的好日子。

那时犁地耙地田园耕作全靠人畜,开始的时候家里没有耕牛,秋头夏季全靠借牛耕作,落人情、落人后、不方便,爸爸在乡里教书,手头有点闲钱,就掏了大价钱,买了一头上年龄的母牛,还怀着仔呢。那年土地刚刚下放,秋天牛妈妈出了大力,犁地耙地种地,哪一样都没有拉下。记得那年快过春节的时候,母牛下崽,生了头带黑色皮毛的牛娃,爸爸妈妈就给他起了个“小青”的名字。小青牛很可爱,从小到大很通人性,一年不到长得膀大腰圆。我和爸爸妈妈都很喜欢它,一有时间或者上下学的路上,都会拽些嫩嫩的牛草,给它吃,每当吃完它都会用嘴吻我的衣角,用亲昵的眼神向我致谢。

牛大了就要下地干活。教他犁地耙地种地技能成了爸爸的主要工作,有时候他不听话,爸爸就用皮鞭吓唬他,过了两个秋头忙活,小青就成了干活的好手,和牛妈妈一起和家里耕耘播种,让我们家的日子过得逐渐舒坦。在这当中的时日,我和妹妹没少流眼泪,心疼它,每当它忙完农活回来,就摸着它磨肿的肩头,安慰它,给它弄点麦麸让它改善改善。和小青牛一起成长,我也由上村办小学到10多里外的乡中去上学。聚少离多 ,但对小青牛的那份情谊愈来愈浓。

那时候,小青牛和牛妈妈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农闲的时候,在王屋山的勾勾岔岔里或撒欢地奔跑,或卧地闭目养神,或享受嫩草的美味,过上了幸福的山野生活。农闲的时候,山上的人们就把家里的牛散养在坡上,邻居们就轮流到山上去看牛放牛,顺便再采集点黑木耳等山货,那是很惬意的日子。

过暑假或者过星期,我也常替爸妈去山上看牛放牛,几个小伙伴带上干粮,嘻嘻哈哈上山,是我们年少时的一大乐事。

直板沟,是我们经常放牛的地方。走山路需要一两个小时,后来通了大渠之后,走大渠钻渠洞近了很多。山上有很多的野果,像五味子、黑葡萄、山楂、老虚瓜等,都是上等的美味,拾橡子、捋连翘、翻蝎子等也是小伙伴们经常干的,有美味享用,还能搞点副业争几毛钱换作业本买好钢笔,真的是很带劲。时间久了,也会遇到一些危险和刺激。比如摘五味子和黑葡萄,偶尔会被扒角(一种毒虫)咬一下,疼痛难忍,得一两天才会好;再比如翻蝎子,一不小心会被蝎子扎一下,也是疼痛难耐,不一会儿手指头就成黑的了;有时候还会翻到长虫(蛇)蟾蜍蜈蚣,身上的汗毛刷地一下就扎起来了。

直板沟是老爷顶(王屋山)怀里的一条深谷,长约10公里,谷深林密,生长着各种植物和动物,夏天暑期会有狼虫虎豹出没,特别是长虫(蛇),也真的有个头大,很吓人。我清楚地记得有一次我赶着小青牛去喝水,突然从小路旁的草丛中窜出来一条䦆头把一样粗细长短的大长虫,吓得我“啊”地叫了一声,只见小青牛吼叫着前脚就狠狠踢了过去,一下子把大长虫踢了很远,并回头深情地看着我,轻轻地呼唤着,好像在说:“小主人,别怕有我呢!”我愣过神来抱着他的长角,向他表示感谢。

时间过得飞快,几年过去了,小青牛也长成了大青牛,但我们家人还是叫它小青牛,老母牛也又生了它的妹妹小黄,也3岁多了。大舅家没有耕牛,妈妈就给爸爸商量,把小青牛送给大舅家。大舅家麻园村离我们家和平村不远,也就几里地。大舅来牵小青牛的时候,小青牛扯着缰绳就是不愿意走,没办法妈妈把他送到了大舅家。分别的时候全家人都哭了,我拽着小青牛的尾巴一直送了很远很远。

有一次,我路过大舅家,看到了在半山坡吃草的小青牛,刚好它也抬头看见了我。只见它发疯一样向我跑过来,三步两步就跑到了我的跟前,它的眼里噙满了思念的泪水,晶莹地掉落在地上,书写着一个歪歪斜斜的“情”字!

对小青牛的牵挂和记忆,一直行走在老爷顶那条羊肠小道上。 


清晨,我在楼下地下室写一些文字,耳旁总有利牙撕咬物品的声音,时断时续,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我和媳妇说起,她说她也发现了,钻了老鼠。

屋里钻了老鼠是很要命的。前几年配套房钻了老鼠,翻箱倒柜弄了好几次都没弄成。后来孩子结婚,没地方住,在配套房里住了几个月,斗智斗勇了好长时间,也没把它歼灭。没办法,我们想起了小区院里有个流浪猫花花。出于善心和怜悯,我和媳妇经常在楼前面的小游园喂它。就商量让花花来配套房叫几声,吓吓它,把门留个缝放它出去,毕竟那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如计行事,用花花最爱吃的熟牛肉块引诱花花来到配套房,就是不让它吃牛肉,花花急了,“喵喵”地吼叫了起来,之后便把花花引到小游园吃牛肉,还真把驱鼠任务完成了。

王屋山区曾经闹过一次鼠灾,我当时可能就是四五岁的光景。记得当时我家也是刚刚分过家搬到上脉,家掩映在田园庄禾之中。那一年鼠灾很厉害,玉米刚刚黑缨,在田边就能看到成群的老鼠在撕咬着玉米棒,那撕咬声此起彼伏,撕咬着庄稼人的心。尽管当时乡政府开展了规模宏大的灭鼠运动,依然没有保住当年的秋收,可以说是颗粒无收。在饥肠辘辘的饿感中,鼠类的天敌猫便成了方圆左近家家户户的抢手货。在这种紧迫的疯抢中,家里也从邻村东西山逮来了一只刚满月的小猫,白底黑点的模样很是讨人喜欢,调皮的妹妹也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花。

花花的到来,对家里角落里的老鼠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慑。小花“喵喵”的嫩嫩的叫声,对于它们来说,就是现在导弹的呼啸声。但毕竟还是太小,有时候家里没人,老鼠们还对花花进行围攻,小花的身上不时发现有抓伤和咬伤的痕迹。花花一直在养精蓄锐、积聚力量,在半岁的时候,小花第一次逮到了一个小老鼠,吃的是满嘴腥福。从此以后,便一发而不可收,花花干脆把猫窝搬到粮囤旁,丰收的时候,小窝旁能排队放着好几只死老鼠。粮囤安全,肚子就安全了,日子就一天天好起来了。

花花在我家一直待了10多年,已经完全融入到了我们的家庭生活中,成为家里的一个重要成员。爸爸不在后,我在外边教书,两个妹妹跟着我上学,花花就像我的弟弟一样陪伴着孤苦伶仃的母亲。漫长的黑夜花花陪伴着因过度伤心而哭泣的妈妈,帮妈妈添干泪水湿透的枕头,窗棂上那皎洁的月光感动地凝固在泣寒的夜色里。不到两年,妈妈也悲伤地离去了,花花和我们一样给妈妈守灵,在妈妈的遗像前长长的哀鸣,和我们姊妹几个的哀哭,还有亲戚路人的哀伤,交织在厄运的凄惨和悲苦中。

不到三年,爸妈都不在了,小院里没有爸爸的那熟悉的咳嗽声,也再也没有了妈妈那悠长而美丽的唤儿声。我们要去远行,可花花宁死不走。我把它送到隔壁二哥家,它不去,喂它东西吃,它不吃,每天就趴在坟头陪着爸爸妈妈。没办法,我就把小院的钥匙给二哥一把,让他喂花花东西吃,照顾它。可没过多长时间,二哥打电话说花花饿死在坟头。我和两个妹妹哭着赶回去,花花僵硬地躺在那里陪着爸爸妈妈睡着了。我们给它买了身小衣服,做了个小棺材,用黄土把它埋在了爸妈的坟边。

周围花草围拱着坟头,宁静的岁月跟着灿烂的月光,匆匆地走向远方。


狗是人类忠实的朋友。

在经历了牛和狗的生命体验后,我不再萌生养育的念头。

家里因我从王屋调到城区,一家四口就搬到了市区高级中学。大毛鑫淼当时上小学二年级,就转到了东园小学,二毛鑫源就安排到邻近学校的实验幼儿园上小班。时光走到了2005年后,我又借调到其他单位工作,在离学校不远隔着一条河的香园小区买了房并搬了过去。两个儿子一个上了小学,一个上了初中,媳妇也被学校安排做寝室管理员,小日子过得逐渐有了亮色。那时住我小区7号楼一单元和三单元都有养宠物小狗的,二毛鑫源也对鸡呀狗呀情有独钟,经常闹着回家看小狗小猫,也就勾起了我养宠物小狗的想法。

又过了两年,家在王屋麻庄的岳父家养的狗下了崽,刚过了满月,有个灰色的小狗胖嘟嘟的非常可爱。有一次回老家就耐不住小心思就捉了回来。两个孩子喜欢的不得了,就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灰灰。开始在配套房养,后来怕它饿着冻着就在客厅阳台上随便给它搭个窝,当时没有给它买狗粮吃,就当小孩养,家里吃啥就给它吃啥。灰灰是个土狗仔,转眼就一岁了,长得比一单元的大郎和三单元的嘟嘟都高出一头大出一圈,自然就成了狗王,白天趴窝睡觉,夜里站岗执勤。有狗的日子过得是非常惬意的,孩子上学自己上班,灰灰是远接近送,早上晨跑和晚上遛弯,灰灰是最忠实的卫士。当时街心花园还没没有开发,我们和街坊邻居们拿起䦆头铁钎在上面开垦了小菜园,种上萝卜白菜小葱蒜苗,自己在沃土上挥汗如雨,灰灰在泥土上撒欢嘻嘻,那是一幅多么美妙的田园风光啊!

很快又有新成员加入。家住在北海老地质队家属院的月娥姑看我们家这么喜欢狗,就又送了我一只小狮子狗,浑身花斑,也给它起名叫花花。给两个小可爱拴上铃铛,一个铃铛叮铃、唤儿声声,饭菜佳肴、幸福满满。灰灰时不时有惊人表现,有一次我中午下班回家吃饭,媳妇舀着饭笑着对我说,灰灰昨晚立功了,有个小偷在三单元头电动车电瓶,灰灰发现后咬住小偷的裤脚不放,惊动了保安,把这个小偷扭送到派出所了。

这是灰灰和花花的幸福生活,也是他们人生的高光时刻。但人有悲欢祸福,狗有阴晴圆缺。有一天下午我下班回家,在一单元的小树林里我发现灰灰在发着凄惨的哀鸣,我过去俯身一看,灰灰的一条后腿严重压伤,可能已经骨折,那一天夜里甚至整个楼道的人们都没能睡成囫囵觉,灰灰忍不住疼痛的哭叫让人难以入睡,感同身受。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媳妇就带着灰灰到宠物医院去看医生,扶着受伤的腿看了许久,说灰灰的腿是粉碎性骨折,只能采取自然疗伤的保守治疗,给它开了点止疼药,并每隔两天去输一次液。狗有九条命,有自我疗骨的天性,经过半年的康复,虽然还有小瘸,但也能逐渐行走如跑如飞。但好景不长,遇上城市创建,要求宠物不能上街,否则要逮走消灭肉体。这样的背景下碍迟了几天,就无奈地把灰灰送回了它的原籍王屋麻庄岳父家。后来创建更紧张了,就又无语地花花也送回去了。

就这样灰灰和花花过起了真正的田园生活。城里一家人在周末也回家去去看它们,给带点好吃的。过了几年,有一天山里岳父打来电话说,灰灰得了病死了。一家人赶紧赶回家去看,灰灰很瘦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一家人落泪哭泣在地头厚葬了灰灰。回家时就坚决地把花花带回了城里。花花回来的一些日子里,发现花花明显地不适应城里的生活。我想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没在意,可意外还是发生了。一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媳妇打电话来说,花花跑丢了。我赶紧跑回家,在小区北门口查监控看到花花跑出大门向西跑了,一家人就往西找到了一晚上都没有音讯。第二天又开着车往西找了一夜晚,还是没有。一连找了几天都没有结果。就这样家里又过上了没狗的不完全生活。又过了个把月,一次中午看央视新闻联播的时候,无意看到了一条消息,一个自驾游的男子在川藏线上驾驶的时候,看到一条小狮子狗一路向西奔跑,小脚趾都磨出血了,在服务区好心地收留了它。我强烈地感觉到它就是丢失的花花,我禁不止失声痛哭。

在以后的相当长时间里,我的日子过得平淡无奇。时间行走到2018年的冬季,香园小区的街坊家的妮妮生了三只小泰迪,一只黑的,两只棕色的,媳妇很善解人意,妮妮主人也很乐意给,于是媳妇把黑黑捉回了家。那是一个冬日的下午,我回到家门口听到了久违的狗叫声,打开门黑黑就撒欢跑到我的身边,撕咬着我的裤脚撒娇。就这样我又过上了有滋有味的宠物生活。中间黑黑也丢过几次,也都幸运地找到了。大毛鑫淼看到这情况,就从网上买了宠物定位芯片,就这样黑黑过上了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

经过和小青、花花、黑黑一起的生命历程,我以生命对等的态度,以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视角,审视人与动物、人与自然、人与天地宇宙的关系,我认为对等和真爱是生命成长、生命永恒的融合型前行。

至亲是对人与宠物关系的定位。从社会学的角度来看,宠物已完全融入到人们的家庭生活中了,家庭是国家的极微细胞,从这个思维出发,我认为宠物应该是至尊的国家公民。

公民是国家的主人,享有特有的权利和义务。



作者简介


刘栋军,河南省青少年自学成才十大标兵、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绿色园丁;中国教育报注册通讯员、教育时报记者,济源市专业技术拔尖人才、优秀教师。先后出版诗集《王屋山的歌吟》《盛世歌》《济源交响曲》、散文集《情寄王屋山》、长篇小说《蜕皮》,在人民文学、诗刊、中国文化报、中国教育报、人民教育、河南日报、教育时报等报刊杂志发表文艺作品、新闻报道近2000篇,参与或主编教育理论专著《打开心灵的窗户》《绿色教育初论》《现代教育的实践和思考》《春华秋实》等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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