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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棉花

 程虫虫 2023-11-04 发布于河南

天冷了。我忽然想念故乡的棉花地。想念棉花地里,那一朵一朵盛开的棉花。

 我们的村庄不大。但村里的棉田不少。它们大块大块地连接成片,黑绿黑绿的叶子,在毒辣的太阳下,似乎要晒出油来。

走进棉花地,我比那棉花,并高不了多少。但若要给棉花打杈,却还要将身子蹲下,然后在密不透风的枝叶之间,辛苦劳作,仔细观察。我和母亲一人一垄。她的速度总是比我快。而我却总要一次次地站起身来,望望还有多久才能到垄头。可是每次,都是一身气馁地重新蹲下。

那时候的自己,还真是蛮大胆。一个个胖乎乎肉滚滚的菜色青虫,我竟全然不怕。每发现一个,便内心一阵狂喜。然后两手捏住,一掐两半。心里那个痛快啊,好似杀死的不是一只青虫,而是千军万马。

虫们都很聪明,它们卧在叶底,或者藏在绿萼里。天择物竞,它们早就有了自己的保护色。若非仔细观察,还真是难以辨别。

为了除虫,除了动手拿,还要用农药打。那时候的农药,都是剧毒。药名也稀奇古怪,什么1605,什么3911,什么敌敌畏。那名字里就带了一股杀气。炎热的天气里,经常会有村人因为打药而晕倒,那多半是中了农药的毒。现在想想,我们的祖辈和父辈,那就是在用生命种棉花啊。

秋风起了。棉花开了。远远望去,棉田里白茫茫一片了。我和姐姐一起,去地里拾棉花。  

母亲为我们每人缝制了一个白色的大布兜。两边有布条,可以系在腰上。拾下来的棉花,可以顺手放在腰前的布兜里。

我和姐姐带着兴奋,起早贪黑。

开好了的棉花雪白雪白,它们在褐色的棉萼里,胖嘟嘟软乎乎。所谓“拾”棉花,其实就是摘棉花。但“摘”有强取之意,一个“拾”字,却道出了瓜熟蒂落的自然之态。

我们的腰上缠着布兜,在田间缓慢前行。我和姐姐的过处,那白便明显地浅了下去。那布兜也越来越满,越来越重。到得地头儿,我们摘下布兜,将里面的棉花倒进蛇皮口袋。然后再将布兜系上,便又一身轻松地,继续穿梭在那一片白茫茫之间了。

夜幕降临,我和姐姐才准备回家。

我们身体里的疲惫,和蛇皮袋里的棉花,装得一样满。  

空气有些微凉。母亲将晾在门口的棉花,用蛇皮袋子装起来。待到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再重新晾开。棉花。棉花。整个秋天,我和姐姐不停地拾。母亲不停地晒。

秋意渐深。地里的棉花已经不见一点白。母亲去地里拔棉柴。拔回的棉柴堆在大门外。然后坐着小木凳,一个一个地摘上面落下的棉桃。到了晚上,还要在煤油灯一个一个地剥棉桃。因为没有绽放,棉桃里都是些湿硬的棉瓣。但母亲然要将其剥出,然后摊在太阳底下,将它们晒干。

寒风起了。我和姐姐都穿了新的棉袄棉裤。那是母亲用刚弹出的棉花做成的。

母亲在灶下烧火。灶膛里填着的,是晒干了的棉柴。

灶火很旺。

记忆里那一地雪白的棉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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