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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安岳
安岳位于四川的东部，是一个拥有一百五十多万的人口大县，也是一个国家级的贫困县。二○○一年的初夏日来到了安岳，走进了丘陵簇拥、山峦环抱的安岳县城，城内的街巷基本都很狭窄，高高低低起伏不平的大马路，上上下下蜿蜒曲折的台阶道，使人能初步领略到山居之城的滋味。安岳县城区内几乎没什么太可称道的古迹，仅有一处毗邻紫竹公园的文昌庙，一座黄瓦红墙新近粉饰过的大殿，两座砖木结构带着回廊的奎星角楼，还能透出一些古色古香的气息。但，还正被一所叫新世纪的学校占用着，朗朗的读书声回荡在庙宇，道也符合文昌之意。行走在安岳县城中心繁华的马路上，眼前两边的楼宇房舍也好象在向一起聚集，抬望楼顶房脊端的山峦陵丘对峙横亘，更会感到仓狭的局蹙感。大道顶端，巍峨的山头之上，耸立着一座低矮的塔阁式建筑，这就是安岳的标志性建筑——奎星阁。寻路九转，攀登陡峭的台阶坡道，走上山梁，穿过残垣洞门，来到塔楼近前，这是座八角八方的塔亭式木结构建筑，有环廊相围，二十多米高的楼阁显得有些破落和凋零，阁内供奉且是一尊观音菩萨，几个尼姑振振有词吟念着听不懂的梵音佛语。彰显儒家文化、膜拜文曲下凡的阁楼，竟成了宣扬佛门教义的道场。站在山顶俯瞰安岳县城，整个城区就处在一条狭长的山谷中，一条不宽的河流纵贯城区，城随山转，山峙城垣。房舍鳞次，楼宇之比，叠叠层层，充塞峡谷。
安岳县原处在川中的腹地，自重庆划为直辖市后，安岳也就成了四川最东部县份中的一个，它的近邻就是以世界文化遗产——大足石刻而闻名的大足县。是不是受大足石刻的影响，古代石刻雕像在安岳可以说是随处都能看到，因而，安岳也就有着石刻之乡的称谓，较为有名的就有两处，一处是千佛寨，一处是圆觉洞。这两处都距县城不远，徒步也不过三、四十分钟的路程。
最先去的是有着森林公园之称的千佛寨，沿之字形坡道出城向西，循千佛寨森林公园的标记前行，中途恰好遇见几位中学生，看样子也象出游，方向一致，也就成了我的义务向导。走了近四十分钟，来到了满山苍翠、树木郁葱的目的地，果然有些森林的味道。千佛寨也叫千佛寺。购两元的门票，沿林木掩映的石阶上行，绕过一座简陋破败的庙宇，半山之上有一水池，水池上端就是一段寨墙的城垣，一座石砌的拱门洞，就是进入千佛寨的通道。洞门两边有联上书：“寨垣呈瑞景值舜日尧天流丹滴翠万家烟树拥禅林；佛相蔚奇观展隋龛宋窟溢彩生辉千载云涯开梵宇。”门额横批：“佛寨胜景”。胜景恐怕是难以见到了，只要是不见到败景就算是不错了。进得寨中，不大的山寨，古迹早已是荡然无存，几座新建的凉亭，道还象模象样，每座凉亭都有几幅柱联，选几幅入眼的录之，寨门山崖边亭柱联：“胜景名山频指点；新词雅韵共推敲”。路边亭联：“佛起连涯秀；寨攢众壑幽”。转山道迎面一亭有联：“亭庐呈散翠微中；城郭图厓烟霭里”。寨中还能见到几座残垣的基座，山顶也有一方水池，池水幽绿。翻下山顶，沿山腰石道行，开始了探寻千佛之名的佛迹游，绕山角，偶见山侧几处石刻佛像，刻石较小，佛像也因风化或人毁损坏严重，几乎可以说是面目全非。转过山弯，大量佛刻雕像一一展示眼前，这些佛像虽然也被十分严重地风化或人毁，但，从其雕刻规模和精美程度上看，确实座座都是佛刻造像中的艺术精品。环山看遍了雕凿在山侧崖壁上的佛刻石像，佛像虽说没有一件是完整的，但，就是从这些风化剥落、人为损坏的不完整的佛像上，仍能看到当年雕凿这些佛像的的工匠们精湛的技艺，从中领略到石刻造像艺术的精美：飘洒的衣摆服饰，舞动的彩带飞天，慈祥的脸庞，扭动的腰身，自然的神态，安议的模样。都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其中有一尊头带镂空花冠的观音菩萨立像，面庞丰满，胸前缀饰璎珞，腹部略显，腰肢微扭，面带着迷人微笑，真犹如一位款款走来的丽人。清晰地展示出来了极富动感的曲线美，显现出了一种使人怦然心动的高雅气质。特别是那一双流波慈爱的眼睛，更是充满着诱人的魅力。依稀还可见雕像身上残存的华丽色彩，一个充满着典型东方女性柔美的形象，堪称东方维纳斯，是爱的使者，是美的化身。佛祖菩萨护法神韦陀和众大力士的雕像，也雕刻得十分生动，人物饱满挺拔，腱肉突起壮硕，个个双拳紧握，座座挺胸束肚，具有阳刚雄壮之美，是力的象征，是健的标志。览游这大大小小的佛龛雕像，千佛之名不虚也。
依依不舍告别千佛寨，抄近道翻越山脊，半途中，见一高高的山腰陡崖上建筑有一座大棚屋，里面钟磬鞭炮之声不绝于耳，上山下山的人群川流不息，好奇心至，跟上人流，攀爬之字型台阶，步入大屋，一所庄户院式的庙宇殿堂，香烟缭绕，乌烟瘴气，乡民们都在必恭必敬地顶礼膜拜，而供桌上供奉的却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这些玩意有佛祖菩萨，仙人道士，玉皇王母；也有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更有一些不知名的神仙和鬼魅。其中还有一尊身着戎装的国民党军官的座像，心中十分诧异，上前问之，有人答曰：王朝华。人们都忙着烧香朝拜，无法再问。怀着疑问回到县城，在理发时疑问得到了回答，原来王朝华是一个死后葬在当地的国民党军人，在其坟莹的旁边住着一户人家，一日，该人家所养的猪得了病，晚上家人有梦，坟主王朝华托梦：请整修我的坟墓，如能很好地整修，将保佑你家猪病好，并保佑全家平安。该住家遵言，当日修好坟茔。第二天其家猪病也不医自好。从此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又一尊神诞生了。国民党军人王朝华也就自然而然成了人们供奉的对象。
因工作关系，安岳县城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在第三次到安岳后，就直接去了圆觉洞。圆觉洞位于县城东南的云居山，仅距县城1.5公里远，先沿安内（内江）公路上行，再走小道上攀，约二十多分钟就见到了圆觉洞后山的围墙，到前山大门还要走一段时间，围墙不高，索性就从此过去吧。上得后山山顶，最先看到的是一处葛洪葛大仙人云游安岳留下的遗迹——葛仙井，两眼干井当时不知为何开在山巅。井边一座牌坊，一座扁书“葛仙居”的凉亭，上各撰书一联。亭柱联：“揽胜云居歆胜地，探奇仙井见奇观”。牌坊联：“巨碣铭时美，幽亭缀物华”。顺山脊下行，又遇留仙亭，柱联撰写的道还值得一看：“能合道学儒家篇传内外承秦汉；岂惟书生隐士图阐无光启宋明” 。走下后山，就是前山的山侧，半山崖壁上有一些看是新近雕凿的菩萨佛像，菩萨高居崖顶，似坐云端；佛祖横卧山腰，长睡涅槃。前行，一汪水池开凿在其间，牌曰：“龟池”。崖壁上书行草大字：“鹤龟”。不知有何典故。再向前行几十米就是古代摩崖造像的石刻区了，不胜数的雕像有的断足削面，有的残臂无首，有的仅能见到塌了半边的龛洞。是风化损坏？还是人为损毁？凋零破败之象使人残不忍睹。下得山来，拜谒了宋代道家老祖理学大师陈抟墓，墓前建有纪念堂——真相寺。
行走其间，偌大的游览地几乎见不到其他游人，空空荡荡，独自转悠，过山侧，进入到了又一个石窟群区，一座象是新造的石塔依扶山崖而立，崖壁上布满了依次排开的佛龛洞窟，洞窟皆有编号。其中15、16、18窟是这里摩崖造像中最为精美艺术品，也就是雕刻着有“西方三圣”之称的阿弥陀佛、净瓶观音和大势至菩萨像的三个洞窟。巨大的洞窟内分别雕凿了造型优美、形体高大的三圣立像，各个石像躯高都在七米以上。首先步入的是供奉净瓶观音的洞窟，观音头戴镂花宝冠，左右髻飘然其眉，耳垂珠环，身着宝缯，遍体璎珞缀饰，足踏莲蕊，左手提净瓶，右手执柳枝，眉目中闪射着慈悲神情，俯视着芸芸众生，大有悲天怜人之感。来到中窟之中，这里耸矗的是阿弥陀佛的雕像，头蓄螺髻，身披袈裟，右手结说法印，左手结与愿印，面侧向左，双目俯视，姿势飘逸，神态庄严，确有佛法无边、威得慑众的佛教鼻祖风范。三窟中最植得称道的一尊雕像就是大势至菩萨像，这也是圆觉洞景区中最具代表性的造像，门票上印刻的就是其形象。异常精致的贴金花冠，冠上还似有小佛端座，这是大势至菩萨的头上的饰品，菩萨容貌俊雅，慈眉善目，安详聪睿，倩丽端庄，双手交于腹部，右手持有象征圣洁的莲蕾，更有慈航普渡点化天下众生苦海超度之势。三大洞窟之中还镌刻有似飞鸟凌空、曼妙飘逸的飞天，其鲜活优美的舞姿使人仿佛感到了天衣在飞扬，满壁有风动。
在阿弥陀佛洞窟和净瓶观音洞窟之间，也是整个崖壁的正中位置还有一处洞窟，这就是景区之名的圆觉洞，这是整个山中最深的洞窟了，据说有十米的纵深，窟龛正壁佛台上端座着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佛，两侧佛台分座着文殊、普贤、金刚藏、弥勒、清净慧、威德自在、辩音、净业藏、普觉、圆觉、贤善首、普眼十二尊菩萨，统称其为十二圆觉。他们在聆听佛祖说法释经，人人姿态不同，个个庄重肃穆。这“圆觉”之意就是佛家“觉你、觉我、觉他、觉行圆满者”，意思就是不分你、我、他，人人都可以觉醒成佛。
观赏罢这美轮美奂的龛窟佛像，走上洞窟崖顶，也是前山山巅，有一背依山势雕凿而成的半截巨龟静卧其间。龟边就是座名为“龟鹤轩”的山亭，山亭居高而立，俯瞰山下的田园河川，远远可见阳光下的县城。亭上有联道出眼前的此物此景：“鹤栖紫阁欲凌云，龟负青山思载物”。亭下有〈修龟鹤轩记〉文，开篇道也还有可看之处，简录之：“去安岳县五里，有云居山焉，四围峰峦环抱，蜿蜒起伏，凤凰北翥，白莲南开，文奎东临，金华西现。精绝美圆觉佛像，工致誉真相石雕，览呈翠岫，派聚奇观，岂惟艺林宝藏，抑亦旅游胜地。”以下就是重修记事了，不录。下山，步出景区洞门时，见两幅楹联颇能反映圆觉洞云居山景观，尤其是第一联更有些意思，也似曾相识。第一联上联：“客上云居山山居云中客”；下联：“经传佛胜寺寺胜佛传经。”第二联上联：“净地焕新姿殿阁钟灵辉丽日”；下联：“禅美存胜绩林峦涌翠漾和风”。
安岳之行，走了许多乡镇，看了多处胜迹，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吧。
二○○六年八月二十七日
依二○○一年五月下旬日记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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