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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精怪故事合集【六】

 诡秘藏书馆 2023-11-05 发布于辽宁

 

 

冤妓报仇

须臾,青面者、白面者以次第至。朱以剑斫(zhuó,砍),应手而倒。最后有长牙黑嘴者来,朱以剑击,亦呼痛而陨(yǔn)。朱砾(lì)自负,急呼店主告之。

朱砾为平阳县令,他这个人为官清廉,遇到大多数事情也能秉公处置,但却有一件不好,就是朱砾平生最恨妓女,所以到任之后就特意命人打造了几只巨型铁枷,只要听人禀报说有哪位妇女是妓女,哪怕是曾经做过妓女都要将她们用巨枷枷起来示众,所以短短一年之内,平阳县内被他枷死的妇女就有好几个。这还不算,朱砾为了进一步打击娼妓还想出了许多非常残酷的刑法。有一次,他查实一个妇女是妓女,竟然命衙役用刑杖打那女子的下体,打得鲜血喷流,最终将那位妓女活活打死在堂上。

 

 

还有一次,朱砾听人举报说有一位绝色美女其实是暗娼,他竟然命人将那女子抓了来,用刀将那女子的鼻子割了下去,眼看着女子倒地惨呼挣扎,脸上鲜血如注,他还恨恨地说道:“你不是长得漂亮吗?我看以后谁还会找你!”而这位女子也过了不久就死去了。对于朱砾的这些行为,他的一些同年也曾经劝解过他:“妓女按照法度也不过是发配了事,你如此滥用酷刑,恐怕不太合适吧?”面对同年同僚的劝解,朱砾却大大地不以为然,甚至还告诉对方说:“我见女色而不动心,这才说明我铁面无私,你们可怜那些娼妓,必定不是君子!”

就这样,朱砾一如既往地残害妓女,后来他三年平阳县令任满,因为为官尚算清廉,所以升迁为山东别驾。得了朝廷的调令,朱砾高高兴兴地上路赶赴山东,可是上路的第一天,还没走出平阳县,就赶上了一场瓢泼大雨,朱砾无法可想,只好走进了一处旅店,进门之后吩咐店主人安排酒食,然后歇息。

 

 

当天晚上,朱砾一个人坐在旅店的灯下读书,突然灯火一阵晃动,变成了诡异的绿色。朱砾看到烛火的变化大吃一惊,赶忙抽出随身的佩剑,警惕地站了起来。可是随着光影摇曳,朱砾的眼前并没有出现什么恐怖的鬼怪,只是凭空出现了一位身穿红衣的妇女,朝着朱砾施施然地行礼。

“你是什么鬼怪?我朱砾平生不好色,铁面冷心,若不快快退去,我手中的宝剑定斩汝头!”朱砾朝着那位凭空出现的女子大喝一声。“贵人勿怪,我是此方土地夫人,今日贵人来此乃是命中注定,你刚直不阿,鬼邪难近,所以上帝命你此时来此斩灭妖邪的。”那女子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听到鬼神都如此夸赞自己,朱砾心中也不由有几分得意,马上问道:“妖邪在哪里?带我去斩灭了他们!”

 

 

“贵人不要着急,鬼怪也知上帝命你前来斩灭他们,所以自然会来找您,我特地前来通报一声,就是怕您措手不及。过一会他们就来了,小神我先告退。”说完这些话,那女子又凭空消失了。

女子走后不长时间,朱砾果然感觉到房间中的气流有些乱了起来,而整个房间的温度也在下降,紧接着,好几只青面獠牙,长发飞舞,缺手断脚的鬼怪纷纷出现在房间之中,朱砾知道自己是上帝选中的除妖之人,分毫也没有害怕,马上挥舞着宝剑向那些鬼怪斩去。随着朱砾的宝剑飞舞,那些鬼怪纷纷被斩得身首异处,倒在地上,眼看着鬼怪被斩灭殆尽,朱砾也自负不已,赶忙招呼店家前来看。可是任凭他如何招呼,昨晚还很殷勤的店家却也没有出现,甚至偌大的店房之内根本没有人回应他的招呼。

 

 

这下朱砾觉得不对了:即便店家不在,自己的亲眷仆从听到呼喊声也该跑来看看呀?正在朱砾犹豫惶惑的时候,鸡鸣响起,天色亮了起来,朱砾再朝地上看去,那些死去的哪里是什么鬼怪,分明都是自己的亲人家眷,仆从幕僚,甚至连他的老母亲,结发妻子和一双儿女也都死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朱砾才反应过来,什么上帝命他斩灭妖邪,都是鬼神在惑他而已。悲恸无比的朱砾赶紧走出店房,发现自己住的竟然也根本不是旅店,而是一家荒废了的妓院:遍地蒿草瓦砾,但门前依然高高挂着牌子“花雨楼”。

最终,朱砾因为杀人大案被免了官职,受尽酷刑,死在了监狱之中。

 

 

 

古庙行尸

至三鼓,有人撞门,声甚厉。顾喝问:“何人?”外应曰:“沈定兰也。”沈定兰者,顾之旧交,已死十年之人也。顾大怖,不肯开。门外大呼曰:我有事托君。若迟迟不开,“尔无怖,我既为鬼,独不能冲门而进乎?所以唤尔开门者,正以照常行事,存故人之情耳。”

顾员正躺在一座山顶的古庙之中,而偌(ruò)大的古庙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而他隔壁的房间还摆着一口盛(chéng)有死人的棺材。阵阵山风吹得古刹(chà)山门哗啦啦地乱响,弄得顾员很有些胆战心惊。

其实顾员并非常住在这庙中,他只是个行路的旅客,只是昨夜赶路错过了旅店宿头,无奈之下只好跑到这荒村古庙之中借宿。可不巧的是,当顾员刚刚进入庙门的时候,就见到庙中的僧人正在收拾法器行囊。顾员赶紧走上前去招呼,并且希望僧人能够留自己借宿一夜。

 

 

“出家人方便为怀,施主要借宿请自便。”寺庙中唯一的和尚很好说话,但他却也说出了一些让顾员有些心惊的事情,“只是施主来得不巧,山下村中有死人要过三七,贫僧我要去他家做法事,所以只能麻烦施主今夜一个人留宿庙中了。厢房之中有米,施主尽可以自己做饭,只是客房旁边还有一具没有下葬的尸体,请施主不要害怕。”

说完这番话,那僧人就跑下了山去,而顾员只好孤零零地在这山顶的荒庙之中担惊受怕。心中打鼓的顾员很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跟那和尚一起下山呢?即便今夜不睡了,也强过如此胆战心惊啊。但想了一会,顾员又安慰起自己来:这毕竟是庙宇,在佛祖面前,还有什么鬼怪敢于作祟,没事,没事,放心地睡觉吧,那和尚不也夜夜独居于此吗?

想到这些,顾员刚刚决定闭上眼睛,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顾员吓得一骨碌从床上跳了起来,几步走到门边,警惕地问道:“是谁?”

 

 

“我是沈定兰啊。”

门外黑影的回答差点吓得顾员头发都竖了起来,因为沈定兰是他的同窗好友,但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你早已不在人世,今夜为何出现?咱们生前交好,死后你要作祟也不该找到我的头上啊!”顾员不敢开门,只是隔着门窗与门外的黑影对话。

“你别害怕,我实在是有事相托,不然你想我是鬼,难道一扇木门还能拦住我吗?现在我敲门打招呼,就是怕吓到你!”

听了门外黑影的话,顾员觉得有道理,而且沈定兰毕竟是他的多年知己,所以犹豫了一番之后,顾员还是打开了房门。可是那门外的黑影一进门顾员就发现不对了,因为那鬼怪的相貌根本就不是沈定兰,顾员根本不认识那样一个人。

 

 

吓得连退数步的顾员大喊“:你到底是谁?”“别怕,顾兄别怕。”那鬼怪僵硬地走进门来,却并没有扑向顾员,反倒继续安慰他,“实话说,我的确不是沈定兰,我就是山下那今日过三七的死人,死后与沈定兰的鬼魂有些交往,知道你为人诚信,所以来找你帮忙。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并非病死,而是被奸夫淫妇下毒谋害,所以今夜前来求你为我申冤,为了报答你,我也愿意救你一命。”

“我又不是官府,怎么能为你申冤?”顾员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那鬼怪后边说的半句话,只是追问着那鬼怪伸冤的事情。

“明天早上,山下的村民都会赶上山来,你让他们看我的尸体就行了。”

那鬼怪刚刚说完话,顾员就听到隔壁的停尸房中有一阵棺材的响动,紧接着一具已经腐烂了的僵尸从那房间之中冲了出来,直奔他所在的地方扑了过来。

 

 

刚刚与顾员对话的鬼怪马上转身,与那僵尸打斗在一起,一边打斗还一边朝顾员嚷嚷,让他快跑。

反应过来的顾员赶紧往庙外冲了出去,跑了好一会眼看着天都亮了才看到山下跑来一群人,而领头的正是昨晚自己见过的和尚。“施主夜宿寺中,碰到什么怪事没有?”那和尚跑得气喘吁吁,但看到顾员之后,仿佛松了一口气。

“你们都跑来做什么?”天色已亮,又见到这么多活人,顾员总算放下了心,没有回答和尚的问题,反倒盘问起对方来。

“嗨,别提了。”那和尚平静了一下呼吸说道,“昨夜做完法事,正在散福的时候突然有人发现棺木的盖板掉落在地,而棺中的尸体竟然不见了。结果大家四处乱找,快到天亮的时候才有人发现棺材的底部有用指甲刻的四个字'山顶古刹’。我想起你还在山顶,怕你出事,就赶紧带着大家赶来了,幸亏你没碰到什么。”“谁说我没碰到什么?”顾员说罢示意众人跟在自己身后,折返回古庙之中。

 

 

古庙的院子里,两具尸体已经倒在地上不动了,但却仍然纠缠在一起,就像打斗之后气力用尽,同归于尽的样子一般。指着地上的两具尸体,顾员将自己昨夜的经历告诉了众人,村长马上命人火速赶往县衙报案。

报案的人引着衙役仵作归来,一番检验,发现其中山下跑来的尸体果然是中毒而死,随即将死者的妻子抓了起来,后来又审问出了奸夫的身份,将这一对奸夫淫妇斩首示众。而那山下的死者还被县令上报朝廷,因为死后有灵,被朝廷册封为当地的土地。

 

 

 

小鬼讹(é)诈

天骤降暴雨,霹雳交轰。俄顷(é qǐng)有声响自天彻,曰:“因汝(rǔ)平生不敬鬼神,天故加责,减尔禾苗以戒之。汝宜自改前衍,诚心奉祭以求免,不然将收汝家之畜,吾天神也。”

从前有个农夫名叫赵全,人称赵大胆,他之所以得到这么一个外号,也的确是因为赵全这个人的胆子的确是够大,大到了平生不信邪的地步,这赵大胆的为人是无论对方是谁,都只能与他商量,但坚决不受一点胁迫讹诈。

这一天,赵大胆正在家中的田地里耕种,原本艳阳高照的好天气突然起了变化,伴随着一块乌云遮天蔽日地飞来,一时间风雨交加,电闪雷鸣,而赵大胆也只好跑到自己田地中搭建的一个破旧窝棚里避雨。

 

 

就在赵大胆担心这场大雨会对自己的庄稼造成多大损失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声响:

“因你平生不敬鬼神,赵全,我乃是天神,所以上天特意派我来对你进行惩罚,下这场暴雨打坏你的庄稼,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警告,三天之内如果你不给我烧三万纸钱,并且奉上三牲供品,我就要降灾于你,让你失去唯一能够帮助你耕地的牛。”

说来也怪,这阵声音响过之后,随即云开雾散,雷雨也停了下来。赵大胆看天色好转,赶紧跑到田里去查看自己庄稼的情况,一看之后不由得一阵心痛,自己眼看就要收获了的庄稼被这阵雷雨打坏了大半。但伤心之余,赵大胆却并没有被天神吓住,反倒觉得有一股怒气直冲胸膛:凭什么?你既然为神,就该保佑一方平安,五谷丰登,黎庶繁荣才是,如何能够凭借着神力勒索钱财供品?我偏偏不给你上供,看你能如何?

 

 

就这样,赵大胆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今天的遭遇,每天照旧耕田,就像从来没有听过任何神灵的警告一样。可是三天过去了,赵大胆的牛果然突然倒毙身死,而当天晚上赵大胆睡着之后又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团黑漆漆的阴影走到他的床前,对他说道:“赵全,你无视天神的警告,上天已经给你降下了灾祸,今日取走了你家耕牛的性命,如果你再不知悔改,一月之后,你的妻子也将死去,如果你想保住妻子的性命,就赶快按照天神的要求,烧三万纸钱,供奉三牲供品,然后诚心悔罪吧。”

那团黑影说完这番话就突然如同烟雾一般散去,而赵大胆也醒了过来:又是这个家伙?他已经取走了我家耕牛的性命,现在竟然还敢威胁我的妻子?我才不相信什么天神能够随便夺人性命,人的命乃是生前所定,他就算真的是天神,难道还能无视天庭地府的律令不成?

想到这些,赵大胆依然既没有给天神上供,也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可是短短半月之后,他所生活的村子突然闹起了瘟疫,接连也不少人染病身亡,而赵全的妻子与儿子也不幸先后被传染了,就这样,妻子染病半个月后果然不治身亡,而剩下的儿子,赵大胆现在唯一在世的亲人也渐渐病势沉重,奄奄一息。

 

 

当天夜里,赵全一边在心中对那神仙咒骂不已,一边既为妻子守灵,又伺候儿子的病情,但鼓打三更的时候,门外一阵寒风吹了进来,他不知不觉地趴在妻子的棺材旁边睡着了。“赵全,你好大的胆子,一再无视天神的警告,你看,你的妻子已死,这就是天神给你的报应,如果你明天还不按照天神的要求上供忏悔,明日傍晚你的儿子也一样会没命!”赵全醒来之后记得说话的还是上次那团雾蒙蒙的阴影,但现在的他已经落到了家破人亡的境地,根本不想再与神灵妥协,所以只是尽力尽己所能地照顾着自己的儿子,不论结局如何,也一定不会屈服于神灵的恐吓勒索。可是第二天日落西山的时候,他的儿子也果然没能战胜病魔,紧跟着母亲去世了。赵全痛哭一场,用最后的积蓄将妻儿埋葬,然后回到家中,孤零零地坐着发呆。可是当天夜里,赵全竟然又梦到了那团黑影:“赵全,你现在知道神灵的威严不容侵犯了吧?我再给你最后一次警告,如果你仍然执迷不悟,不满足天神的要求,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听了天神的话,赵全猛然惊醒,看看冷清清的房间,满腔的悲恸突然化作愤怒,他大叫一声冲出家门,连夜跑到了村头的城隍庙前,指着城隍的塑像大骂道:“你们泥胎木偶,平日百姓有事,不见你们出来禳灾降福,可是人们不供奉你们的时候,你们却又出来伤害别人,这样你们怎么配称神?你们与那些传说中的妖孽又有什么区别?我若身死,化身为鬼也一定要找你们报仇,讨要一个说法!”

赵全越骂火气越大,甚至打算冲到神龛之上去推倒城隍的神仙,这个时候城隍庙中突然一阵阴风刮过,赵全也昏倒在地上。

 

 

可是这一次昏倒之后,走入他梦中的黑影却不再用以前的口气与他说话了,反倒扑通一声跪在了赵全面前:“赵先生,您真的是刚勇之人,跑去讹诈您真的是我错了。我本是寄宿在村中的野鬼,有一次偶然的机会从路过的勾魂使那里听到本村将要闹瘟疫,而您的妻子儿女都在勾魂使的名册之上。当时就动起了歪脑筋,想借由此事吓唬吓唬您,让您给我些供养。恰好那天天降雷雨,我就趁机显形,开始了对您的讹诈,您的牛也的确是被我杀死的,可是您的妻子儿子的死亡真的与我无关,我只是借机勒索您罢了。可是没想到您刚烈如此,刚才您的一番指责已经通过城隍转达到了冥府,阎王念您是凡间之人,不知轮回报应的因果,所以恕您无罪。但我却因为冒充神灵讹诈凡人被问了罪,现在阎王有令,念您刚勇果决,特赦还您的妻子儿子,我也会还您一头牛,而且阎王还说待您阳寿已满的时候,愿意请您到地府去做纠察鬼神善恶行迹的纠察使者,求您到时候为我讲两句好话,别让我永远沉沦在地狱之中受苦。”

那鬼神说完再次消失,这个时候赵全就听到庙外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却原来是一位邻居。

 

 

那邻居跑进城隍庙,见赵全睡在地上赶紧朝他喊道:“赵全,你怎么睡在这儿?快回家,快回家!刚刚我路过村头坟地,听到你妻子儿子的坟墓中有些响动,开始以为是闹鬼了,但又想大白天的什么鬼怪敢出来作祟?于是仔细倾听原来是呼救的声音,当时事情紧急,来不及通知你,我就纠集乡里挖开了你妻子儿子的坟,他们根本没死,现在已经被乡亲们救回你家去了!”

赵全听了邻居的话,再也顾不得别的事情,赶紧飞跑回家,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房间里自己妻子、儿子的声音,他们正在向乡亲们道谢,而自己家的门外还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头比以前的耕牛更加肥壮的耕牛。

 

 

 

披麻煞神

众亟(jí,急迫地)视之,则新妇团伏一小漆椅下,四肢如有捆扎之状。扶出,白沫满口,气息奄然。以水浆灌之,逾时甫(fǔ)醒。问之,云:“遇一披麻人为祟(suì)。”

新安曹妈妈的孙子刚刚与亲家定下了婚期,曹妈妈很高兴地打算将家中一座长期没人居住的绣楼打扫出来,好安排新人入住。可是就在曹妈妈忙着招呼丫鬟仆妇们打扫绣楼的时候,突然听到楼上有类似于木屐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

开始的时候,曹妈妈以为是哪个丫鬟手脚麻利,已经扫到楼上去了,可是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带来的丫鬟仆人都在一层,这下曹妈妈感觉不对了,心想一定是有小偷在楼上偷东西。想到这里,曹妈妈紧走几步,冲到楼上,推开发出响动的房门一看,里边果然站着一个头戴麻布帽子,身穿麻布袍,脚蹬麻鞋,手中拄着一根木杖的人,正僵直地站在房间的正中间,不知朝着墙壁看些什么。

听到开门声,那麻衣怪人连头都没回,就从另一个门冲出了房间,而曹妈妈虽然是个女流,但素来胆大,所以也根本没有想对方是人是鬼的问题,头脑发热就追了过去。

 

 

就这样,曹妈妈与那个麻衣怪客一追一逃,穿越过走廊,一直跑到曹妈妈原本打算用来给孙子与孙子媳妇做新房的房间,而那麻衣人一进新房,就化作一阵青烟消失了。

这个时候曹妈妈才反应过来,对方一定是鬼,心中一阵后怕,赶紧往楼下逃去,跑下楼来,她本想将刚才的事情告诉别人,但是一想到这样的事情如果传出去,恐怕孙子的婚礼就要泡汤了,所以也只好将这件事情埋藏在心中。更加令曹妈妈担忧的是孙子的婚期就要近了,可新房之中出了这样的事情,万一以后出事就坏事了。最终,曹妈妈只得选了绣楼之上的另一间房间,重新装饰了一番,准备用做孙子的婚房。第二天,曹妈妈孙子的新媳妇如约入门,婚礼大吹大擂地举行完之后,新人入了洞房。但曹妈妈却因为昨日发生的事情心中甚是不安,整夜都没睡着觉,第二天天刚亮她就跑到孙子的婚房之中查看,发现一对新人已经起身,正准备双双去拜见她这位家中长辈。

 

 

看到根本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曹妈妈提了一夜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但是毕竟对那麻衣怪人心有余悸,所以特地向孙子与孙子媳妇说明,不许他们夜晚去绣楼的二层。

就这样,曹家的这一对新人夫妻琴瑟和谐地生活了一月有余,甚至他们还为了增加生活情趣共同养了一只猫做宠物。

可是就在猫被买回来的第二天,新媳妇眼睁睁地看着宝贝猫咪跑到了绣楼二层,怎么呼叫也不见下来,所以一时忘记了曹妈妈的嘱咐,独自一人登上二楼。得到消息的曹妈妈大吃一惊,赶紧站在楼下叫喊,但近在咫尺的二楼之上却没有人回答。

曹妈妈急了,赶紧招呼了许多人一起冲到二楼之上,发现新媳妇竟然团缩在一个小小的几案之下,身上虽然没有绳索,但那姿势却分明如同被捆绑着一样。而且新媳妇被众人发现的时候已经陷入了昏迷,口吐白沫,奄奄一息。曹妈妈赶紧带人将新媳妇救下楼来,然后请郎中,灌姜汤,好不容才将新媳妇的性命救了回来。清醒过来的新人告诉大家,她刚刚上楼,就见到一个身穿麻衣的怪人,跑过来用绳索将自己捆了起来,自己也曾呼救,但却感觉发不出声音,然后就昏了过去。

 

 

这个时候曹妈妈知道事情瞒不住了,才哭着将自己在新人结婚之前的遭遇告诉了大家,并且哭诉说:“都怪我,当时就是因为我怕影响了你们的婚期,所以才缄口不言,结果让孙媳妇遭了这么大的罪。”哭罢还安慰新人,今日天色晚了,暂且忍耐一夜,明日就找人去城外的山上请来和尚道士做法驱邪。

当天夜里,曹妈妈的孙子不敢入睡,只是给自己的妻子盖好被子,而自己则秉烛读书,看护着妻子。到了三更子时,被要求不许入睡的仆从们劳累了一天都渐渐地迷糊起来,而曹妈妈的孙子也觉得眼睛发涩,于是放下书本去揉眼睛。可是当他刚刚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恍惚看到一个身穿麻衣的人蹿出了房间,曹妈妈的孙子赶紧回头去看自己的妻子,发现她已经气绝在了床上,而脖子上还有着被掐的痕迹。

 

 

 

 

灵媒

适其时,原作媒者秦某在旁,戏曰:“我从前既替活人做媒,我今日何妨替死鬼做媒。陈某既在此索妻,汝又在此索夫,何不彼此交配而退;则阴间不寂寞,而两家活夫妻亦平安矣。何必在此吵闹耶?”张面作羞缩状,我曰:

“亦有此意,但我貌丑,未知陈某肯要我否?我不便自言。先生既有此好意,即求先生一说,何如?”

江浦县南郊乡下有个张氏,年纪轻轻就嫁给了同村一位姓陈的人,但是短短七年之后,她的丈夫陈达就因病去世了。恰巧邻村有一位名叫张成的人娶妻七年,妻子也染病身亡,甚至两人结婚的日期和成为鳏(guān)寡的日子都完全一样。有了这样的巧合,村中的媒婆就跑到两人面前,宣称这必定是天作之合,两人理应成为夫妻。媒婆来回跑了几次,张氏与张成二人也觉得往后日子还长,又都没有子女,如此苦熬也不是办法,所以也就答应了媒婆的要求,准备结婚。

 

 

可是在张氏与张成的婚礼当天,张氏刚刚与张成拜完天地突然倒地不起,可是还没等众人上前救护,张氏又跳了起来,用男子的声音大喊着:

“我死去还不到一年,你竟然如此无耻,你连孝都不守就要改嫁?”说着话,张氏还用手不断地扇自己的脸颊,打得嘴角都流血了。听了张氏说话的声音,邻村有人听出那正是张氏前夫陈达,众人才知道原来张氏的前夫跑来附身了。就在众人恐惧不已,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张成也突然倒在了地上,抠着自己的眼睛,用女子的尖利嗓音大喊道:“你真是薄情之人啊,我尸骨未寒你就娶了新人进门,我定要报复你!”

这下热闹了,闹了半天,张氏前夫与张成前妻的鬼魂全都跑来捣乱了,见到如此混乱的场面,客人们都不知所措,有些人甚至心中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可这个时候那位撮合张氏与张成的媒婆却跳了出来对两只附身在一对新人身上的鬼魂说道:“我惯常为活人做媒,今天也来为你们说道说道吧!你陈达在此责怪妻子,无非是孤独,你张夫人在此责怪丈夫,也不过是寂寞。既然是这样,你们不如放过这对新人,然后你们两个鬼魂也同样结成一对夫妻,不就完了吗?”

 

 

听了媒婆的话,张成一个大男人竟然顿时羞红了脸,用小女子的扭捏姿势遮住面部,走到媒婆身边低声说道:“我其实也有此意,但我长得不好看,不知道陈达先生可能看得上我吗?我不好意思当面去问陈达先生,求婆婆帮我去问个消息回来。”

那媒婆听了张成死去妻子的话笑了笑,又跑到附身在张氏身上的陈达旁边嘀咕了几句什么,陈达的鬼魂也做出了一副唯唯应承的模样。那媒婆又说了两句话,被陈达附身的张氏竟然笑了起来,说道:“我们虽然是鬼,但也不能草率野合,需要媒妁之言才能真正成就夫妻,既然婆婆你如此说,那我们就央烦你找人替我们糊些纸人纸马,轿子灯柱,总之就是那些结婚的应用之物,然后再替我们摆上一桌酒席,我们也要款待阴间的朋友,然后我们两个成礼之后,方才肯放过这一对男女。”说罢了话,两位被附身的男女不再伤害自己的身体,各自站了起来向周围的宾客们赔了礼,并且还要求大家暂且不要走,等参加完了他们的婚礼之后再散去不迟。

 

 

媒婆不敢怠慢,赶紧命人找来了裱糊匠,又在两只鬼的指引之下,从张氏与张成的家中取出了需要用的钱财,然后让裱糊匠当场裱糊了一应婚礼理应应用的东西。

好不容易筹备好了全套纸糊的应用之物,只见附身在张氏与张成身上的两个鬼魂朝着四周作揖,口中还喃喃地说着什么。一时间婚礼四周阴风迭起,许多小团的蓝光、黑雾、旋风纷纷围绕在众人周围,想来这些就是这对鬼新人口中的阴间朋友。

后来,鬼夫妻又在媒婆的主持之下行了拜天地的大礼,伴随着周围缥缈阴森的鬼笑声,张成与张氏再次倒在地上,而空中陈达的声音传来:“多谢婆婆主媒,我们去了。”随着话音消散,众人才惊讶地发现刚刚围绕在大家周围的那些鬼早已不知去向,而张成与张氏过了好一会才幽幽地醒转过来,他们自己甚至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感谢大家共喜欢这个系列!!!

 

中华民族的文学宝库浩如烟海,其中无论是历代笔记小说,还是口口相传的民间故事之中,永远不缺乏的就是那些关于神鬼精怪的故事。正是这一个个或玄妙,或诡异,或恐怖离奇,或悬疑惊悚的奇异故事,凭借着它们所拥有广泛的群众基础,为我们架构了一个深藏在我们每一位中国人心中的奇异世界。同时,道德观念,世俗生活,精神追求等等一切浸透在我们血液之中根深蒂固的民族烙印,也纠缠在这些奇妙的故事之中,在我们的精神世界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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