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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立身酒为魂

 shineboy1 2023-11-07 发布于加拿大

“寻常文人一个,普普通通一生。读大学没有文凭,当右派只是'一般’,小说散文写过几篇,自称'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偏还有人喜欢。诗酒书画略知三四,居然成了'最后一个士大夫’。六十岁后有点名气,在家人朋友中还是'老头儿’,一个'好老头儿’。”这个“好老头儿”就是汪曾祺。


铁凝说:“汪曾祺先生总让我想到'相信生活,相信爱’。”汪曾祺说:“我写这些文章的目的就是使人觉得:活着多好呀!”


正因为他热爱生活,诗书画戏才无不擅长,烟酒茶食才无不嗜好。在他的嗜好中,唯有酒是此物最相思。有人说汪曾祺的文章是从酒里泡出来的。金实秋专门写过一本《泡在酒里的老头:汪曾祺酒事广记》。


汪曾祺与酒结缘是在少年时期。他在《多年父子成兄弟》中讲他与父亲,“我十几岁就学会了抽烟喝酒。他喝酒,给我也倒一杯。抽烟,一次抽出两根,他一根我一根。他还总是先给我点上火。我们的这种关系,他人或以为怪。父亲说:'我们是多年的父子成兄弟’。”


汪曾祺好酒。苏北在他编的《我们的汪曾祺》中说,有一年汪曾祺去看朱德熙,朱不在,只有朱的儿子在家里捣鼓无线电。汪坐在客厅里等了半天,不见人回。忽然见客厅的酒柜里还有一瓶好酒,于是便叫朱的半大儿子,上街给他买两串油炸麻雀。而汪则坐下来,打开酒,边喝边等。直到将酒喝了半瓶,也不见朱回来。于是丢下半瓶酒和一串麻雀,对专心鼓捣无线电的朱的儿子说:“这半瓶酒和一串麻雀是给你爸的。——我走了哇!”抹抹嘴,走了。


安徽作家李易平在《八九年秋天,陪汪曾祺先生来徽州》说,《清明》杂志创刊十周年,邀请了汪曾祺及其好友林斤澜。活动结束,汪还想把前一晚没有喝完的古井贡酒带回北京。但这半瓶古井贡终究没有带回去。原来合肥因天气原因,飞机无法降落,又飞回去了。按规定他们可以免费食宿,但两位老人揣着半瓶酒,又到街上小店来了点毛豆腐、臭豆腐,再当了一回食客。


汪曾祺喝酒遭到一家人的反对。在他子女们写的《老头汪曾祺》中,汪明有一篇《“泡”在酒里的老头儿》。她说:“妈妈高兴的时候,管爸叫'酒仙’,不高兴的时候,又变成了'酒鬼’。做酒仙时,散淡洒脱,诗也溢彩,文也隽永,书也飘逸,画也传神;当酒鬼时,口吐狂言,歪倒醉卧,毫无风度。仙也好,鬼也罢,他这一辈子,说是在酒里'泡’过来的,真是不算夸张。”除了有妻子的管束,孙女们都主动成了监督员。“汪朗的女儿和我女儿小时候,如果窥到爷爷私下喝酒,就高声向大人告发,搞得爸防不胜防,狼狈不堪。一次老头儿在做菜时'偷’喝厨房的料酒,又被孩子们撞到,孙女刚喊'奶奶’,老头连忙用手势央求。她们命令爷爷弯下腰,张开嘴,俩孩子踮着脚尖嗅来嗅去,因为对黄酒的气味比较陌生,老头躲过一顿痛斥。”


《你好,汪曾祺》中有几篇他的酒友怀念他的文章。高晓声在《杯酒告别》一文中说:“汪曾祺好酒,当胜于我。1986年广州、香港之行,我和他同居一室,他随身带着白酒。我喝酒的习惯是坐到饭桌上才喝,其他时间不喝。汪曾祺则随意,改喝的时候喝,不该喝的时候也喝。带来的酒喝光了,有香港朋友送我的两瓶,蹲在桌子上惹眼馋,我竟也忍不住,便跟他染上了'不该喝的时候也喝’的毛病,我觉得他很开心。”


陆文夫在《酒仙汪曾祺》中写,一次在香港,有位文化人,职业是看风水和看相,不知这么听说汪也懂此道,一定要请汪吃饭。“到了晚上十一二点,我的房门突然被人猛力推开,一个人踉跄着跌进来,一看是汪曾祺,手里还擎着大半瓶XO,说是留给我的。大概是神仙与酒仙谈得十分投机,喝得也有十分酒意。汪曾祺乘兴和我大谈推背图和麻衣相,可惜当时我有点心不在焉,没有学会。”


刘心武在《醉眼不朦胧》中描写酒前酒后的汪曾祺相当传神,“平常时候,特别是没喝酒时,汪老像是一片打蔫的秋叶,两眼昏花,跟大家坐在一起,心不在焉。你向他喊话,或答非所问,或竟置若罔闻。可是,只要喝完一场好酒,他把一腔精神提了起来,那双眼就仿佛又充了电,思路清晰,反应敏捷,寥寥数语,即可满席生风……”


“泡在酒里的老头儿”到了晚年成了肝硬化,不再喝白酒了。1997年4月底,汪曾祺应邀赴四川参加“五粮液笔会”。回来后,5月11日夜里,因食道静脉曲张破裂而大量吐血。汪明说:“在医生面前,他像一个诚实的孩子,'在四川,我喝了白酒’,爸费力的抬起插着输液管的手,用拇指喝和食指比划着:'这样大的杯子,一共6杯。’”好在抢救及时,在医院里,他还对女儿汪朝说:“哎,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喝他一杯晶明透亮的龙井茶!”可是无奈,这个“好老头儿”5月16日上午10点30分还是离开了这个他爱的世界。


铁凝说他的文章初读如水,再读如酒。文如其人,更如其心。


他的老师闻一多先生说:“痛饮酒,熟读《离骚》,乃可以为名士。”


“老头儿”汪曾祺是够得上这一名号的。
写作立身酒为魂,
故土乡情化美文。
相信生活相信爱,
清新自然温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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