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庄严中有慈悲,慈悲中有欢喜 ——关于《山歌寥哉》的“讨论”

 齐一摄现美 2023-11-09 发布于广东

继斌发了一个作文题给我。是上海市第三十六届中学生作文竞赛的题目。要求就谭嗣同两方私印的印文自拟题目写篇文章。两方私印,一方是“勇猛精进”,另一方是“芬芳悱恻”。继斌还在这题目后夸了一句“这个出题目的人很有雅趣”。过去曾忝为人师,继斌读高中时我正好教他们作文。作为某媒体名气盛大的文案兼策划大当家,继斌今天只怕是“一报还一报”,有意无意地为难一下自己几无雅趣的中学老师了。

图片

正在琢磨的当头,儿子挨着我也坐到了沙发上。我立马就把作文题交给他看。“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嘛。我说,这是我过去一位学生发给我的,你看看这题目是不是有点刁啊?儿子见罢不假思索慨然以对:

哈哈,这个难不倒我哦,您以前不是写过一篇文章《喜欢谭嗣同的理由》吗?记得报纸刊出后一家期刊还把它编进了精美阅读版,我若今天还是中学生去参赛,我就拿它交上去忽悠考官们一下也可能获个什么奖呢。

儿子当即回忆起我那篇文章的一个段落:

(谭嗣同)可以说是无书不读。经史辞赋之外,于基督教义、神学、佛学,无不精研,而于政治、哲学,致力尤多。他于文事之余,喜欢技击,会骑马,会舞剑……谭嗣同知行合一。他知国学,便能去伪存真,向善臻圣,三十三岁难为寿终,却把一辈子活得清明俊朗。他知西学,便回浏阳办格物致知的时务学堂。他知佛学,便能勘破生死两界,“块然躯壳,除利人之外,复何足惜”?他知民主自由,写下被后人誉为中国十九世纪末《人权宣言》的《仁学》,便能为了民族进步国家昌盛“拼命而行之”,果真做到了“不成功则成仁”……

儿子接着说:

从这一段里便可以抽象出您喜欢谭嗣同的一个重要理由来。一个人心灵自由,才会对基督、神学、佛教等宗教信仰感兴趣,甚至做到“无不精研”,尤其是学佛知佛信佛,勘破生死两界,清明俊朗,洒脱无羁,这是超然出世;而他研究国学哲学,习武强身,文武双全,爱憎分明,知行合一,致力政治,投身变法,为民族为国家为社会的进步拼命前行,乃至舍生入死,十足的性情中人,这是积极入世。“勇猛精进”即是超然出世,“芬芳悱恻”则为积极入世。您说,我的理解有没有一点道理啊。

年轻人还能记得我二十多年前的一篇文章,这本就让我心里有了几分得意,更何况他还能准确地让“勇猛精进”、“芬芳悱恻”与“超然出世”、“积极入世”彼此对应,而不是望文生义把谭嗣同两方印文的意思搞反了。于是,我连忙表示赞同:有道理,有道理。闲章不闲。其名曰闲,实则趣雅旨正,印文多为述志箴言,是主人思想情操的寄托与反映。仔细想想,这“勇猛精进、芬芳悱恻”还真的是我们从两个不同方向认识谭嗣同的正确路径呢。

在肯定儿子说得有道理的瞬间,脑海里忽然就想到了刀郎,想到了刀郎甫一发行便广为流传且热度经久不衰的《山歌寥 哉》。经过儿子“点拨挑明”勇猛精进、芬芳悱恻就是既超然出世又积极入世,我便觉得这八个字正好用以形容我对刀郎和他的《山歌寥哉》的感受。

刀郎出道后不久便火得不得了。那时候我还在宣传部门工作,工作性质使我对流行音乐也有所关注,但不喜欢跟风的个性竟至于让我差一点点就错过了刀郎。

我没法喜欢他和他的歌曲。他的嗓音沙哑沙哑的,不悦耳。他的歌先不说旋律好不好听,单是那些歌名就让人觉得通俗得未免浅薄。《你是我的情人》《冲动的惩罚》《披着羊皮的狼》《西海情歌》《手心里的温柔》《爱是你我》……别人老哼着刀郎刀郎,我脑海里会不由自主地命令“过,过,过,我不喜欢”。

那时大家也可以在工作之余搞点卡拉OK之类的文娱活动。我发现单位里的同事谭力每次都只点刀郎的歌,《2002年的第一场雪》尤其唱得极是投入。我开始听刀郎。谭力跟我说,刀郎很有才华,既是歌手,更是词曲作家,他的歌真的很不错,他独特的嗓音跟他的歌曲风格是难得的一致。谭力这人很内敛很稳重很真诚,重情重义,脸上总撇着的那一丝丝很是好看的笑容,既是内心的谦卑,也显骨子里的孤傲。他是我最划得来的同事,最好的朋友、兄弟。他的话,我信。果不其然。就这样我也便成了刀郎粉丝,后来我还买了好几张刀郎的音碟,放家里,放车上,百听不厌。沙哑沙哑的嗓音,那种沧桑感别人唱不出来啊。哪里见得着“浅薄”,刀郎那些情歌都是痛彻心扉撕心裂肺的爱啊。

我只是喜欢听歌、哼歌,并不关心艺坛江湖以及那个江湖上传说的打斗纷争。有刀郎的歌曲百听不厌,这位音乐奇才曾经因故沉寂十年竟然都是前不久刀郎带着他的《山歌寥哉》横空出世再次无比威武地俯瞰乐坛这个“大事件”发生之后,我才约略知道大概的。

图片

最先听到的是《罗刹海市》。朋友发给我时,就说这歌会火。我一听,就连忙附和说肯定会火。他不是刀郎粉丝,只是偶然在海量信息的网上撞上了,纯粹是心灵上的一种相契而已。这位专门研究政治哲学的朋友还破天荒地将这首歌发了朋友圈,并加上了十分精彩的按语:

好一个刀郎,蓄积十年,重出江湖,借了蒲松龄《罗刹海市》的故事,填了他自己的好多意思:陕西华阴的腔子,东北二人转的调子,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的魔幻影子,维特根斯坦哲学“语言游戏”的路子,呈现了“人类基本问题”的内子!

为了表达自己的喜爱,我也特意将十几年前写的随笔《你也说聊斋,我也说聊斋》捡出来贴在自己的公众号,并自我调侃:心痒手动,忍不住翻出一篇旧稿,想蹭蹭刀郎新歌的热度。我心里有个很搞笑的想法:刀郎简直就是另一张面孔的蒲松龄,当今之世于《聊斋》的普及之功,舍他其谁?

当后来专业的好玩的有名的无名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纷纷翻唱,各种戏曲版《罗刹海市》一一来到我们眼前耳畔时,我和朋友便不免自鸣得意:也到花甲之年了,还能保持如此毫不迟钝的审美敏锐也算是人老心不老啊。

然后是《颠倒歌》。我是在大学七七级学长桃源任之仁兄的朋友圈中“听”到的。任之兄是诗词大家,他在转发这首刀郎的新歌时用了别具一格的推荐语:颠颠倒倒颠颠倒,倒倒颠颠倒倒颠。随后这位仁兄又私信于我,毫不掩饰他对刀郎新歌的特别喜爱:“酷热或可为之一降,烦闷或可与之一解。西域刀郎,磨剑十年……罗刹海市,颠倒歌,翩翩,花妖……山歌寥哉,味道十足!”

……这世间众生多么的繁杂,话也瞎来心也瞎  路也滑来人也滑,一不小心就踩粑粑  采薜荔呀水来呀,树梢搴那芙蓉花  苞谷地里呀一棵葱,装得比那棒槌大……

一听这《颠倒歌》,真是太有趣了!耐人寻思而又令人忍俊不禁。道在屎尿中,一点都不假哦。

诚如任之仁兄所言,《罗刹海市》《颠倒歌》《翩翩》《花妖》……整个《山歌寥哉》专辑十一首都好听,都是味道十足,都广为传唱。你问我最喜欢哪一首?前不久某日大清早,北京一位好友跟我微信聊天,说来说去就说到了刀郎的新歌,他的一段话便正好是我的回答:

再说一点高兴、时尚的文化信息吧。不知兄爱听歌曲否?最近刀郎先生有山歌寥哉专辑出来,我是真正从头到尾听了二遍的,虽是罗刹海市最火,花妖最受文化人推荐,我却最爱序曲四句:九州山歌何寥哉,一呼九野声慷慨,尤记世人多悲苦,清早出门暮不归!人间,其实是真不容易的地方哦。

我随手回了几行字给这位朋友:

心性相通,兄弟同心,什么都趋同。刀郎的新歌我是费大半天花大价钱(两大银元一曲)从网易音乐上逐一下载到电脑、手机和车载优盘的。都是神曲,尤喜其序。

听音乐跟读书很有点类似呢。音乐的序曲和书的序言一样重要。写得好的书序就是一把读懂全书的金钥匙,其本身价值甚或已经荟萃全书精华。前不久,我跟儿子推荐刘东先生的《德教释疑》和邓野先生的《蒋介石的战略布局》两本书。我就跟儿子说,你要是实在没时间,就读读这两本书的序言吧,认真读过这两篇序都值了。过去,我很尊敬、信赖的一位老师就是这样教我读书的。

就喜欢的程度而言,刀郎的《山歌寥哉》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已经接近王立平先生作曲、陈力演唱的电视剧《红楼梦》那一组插曲。那也是首首好听,百听不厌。我最喜欢的也就是其中的《序曲》和《引子》。尤其是《序曲》,全曲无词,一个“啊”字,千转百回,竟把人世间千般艰难万种心酸抒发得淋漓尽致。世界在音乐中得到了完整的再现和表达——叔本华这话确实可以当真啊。

刀郎《山歌寥哉》的《序曲》正有异曲同工之妙。乐曲时长近五分钟,歌词仅四句二十八个字,其它地方都是大量的留白。比如开头仅有乐器声和初生婴儿的啼叫,让人心生欢喜;结尾部分也是大量留白,只剩下器乐加上听来未免凄厉的老牛长哞。整个旋律最核心的音乐元素是具有极强感染力和张力的广西山歌调,留白中间就是只有刀郎那个嗓子才能唱得让人心在颤抖中获得平静的声音:九州山歌何寥哉,一呼九野声慷慨,尤记世人多悲苦,清早出门暮不归。 

序曲就是铺垫。《山歌寥哉》的主题、风格、结构、音乐的画面感……全都在这个铺垫中已经得到了最真实最唯美的呈现。

实在太喜欢了,便忍不住要与人分享,我迫不及待把《山歌寥哉》里的好几首歌曲的视频发到了我们大家庭的群里。我还记得当初儿子的发言:

好歌,真正有意思的好歌,让人吃惊和佩服的是专辑里每首歌都是采用各地不同的山歌调子,这是在音乐上是不是有点采风达雅的变革维新意义啊?

想到近些年平日里喜欢的新歌不说没有,至少也当感叹一句“多乎哉不多也”,便觉得儿子特别关注《山歌寥哉》的“山歌”调子采风特性也算是“慧眼独具”。礼失求诸野,明月照沟渠。这是我国思想文化发展变化的一个源远流长万劫不朽的传统,艺术也不例外哦。

山歌是普罗大众对生活中欢乐与悲伤的自由抒发,最接地气最通人性。山歌淳朴率真,不装不作,直白浅显,却有直抵人心的力量;既机智诙谐又粗犷豪爽,形似固陋鄙俗实则凝重隽永。细细品听《山歌寥哉》,不由得对刀郎的夫子自道暗自称奇会心一笑,然后跟着他喊一声:九州山歌何寥哉,一呼九野声慷慨!

图片

早几天回去看身体不适的老母亲。为逗她开心,我故意问她,我发在家群里的刀郎的歌好听啵?母亲嘟了一句,“像是在诵《大悲咒》”。母亲信菩萨,知道念经这回事,因此这话就说得很雅致,老人家没有说成刀郎像是唱我们浏阳北乡的夜歌子。你问我们浏阳北乡的“夜歌子”是咋回事?很类似我的乡亲们“心酸只为长安远倒卧在琼台”之后,“辽遥的天河里纷纷落下的挽歌郎”在凡间为超度他们的亡魂所唱的绕棺歌。

图片

母子连心啊。我记得《花妖》《翩翩》刚刚传唱开的时候,儿子问过我听《山歌寥哉》的感觉,我就说:这个专辑真的太美了,在我听来这就是一部音乐形式的《金刚经》!

“法尚应舍,何况非法”?舍得。放下。随缘。纵使要放下也始终舍不得,即算再舍不得终究还是要放下。佛渡有缘人。

听《山歌寥哉》为何会有要流泪的感觉?那是刀郎的新歌很“佛系”,我们从中听到了经声佛号,听出了慈悲喜舍,感受到了无量善德。

很多人都说《罗刹海市》是刀郎淋漓痛快一曲封喉的复仇之作,是因为十年前有某某某某骂过刀郎的歌没有美感没有音乐性只有农民工才喜欢。当时刀郎就跟直面拿这个事问他的媒体说:是你亲耳听到了吗?

亲耳听到又如何?所见皆虚妄,实乃心中相,“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试想,勇猛精进、修炼十年之后,今天的刀郎还会拿着《罗刹海市》这支被人誉为“神曲”的好歌去报仇雪恨?当然,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

图片

记得最先我从那位研究政治哲学的朋友那里听到《罗刹海市》时,我就留言说:

这个坛那个坛,坛坛都是封闭半封闭社会,都是特色圈子,都是刀郎演绎的蒲松龄笔下的罗刹国。

朋友回复我:

除了各种坛,还有各种场……“罗刹海市”就是人生现实必有的阴面(阴面比阴暗一词中性些),就是人们踏上人生旅途便随之而来再也摆脱不掉的魔幻场景。

“圣人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刀郎新歌若是具有批判意义,那也是讽喻现实生活与普遍人性,可对号入座者夥矣,非要说人家是针对某一具体事件某某特定个人那便是太低估了刀郎的格局气度,低估了《山歌寥哉》的价值意义。

图片

只是万物众生皆平等的悲悯情怀并不影响刀郎成为我们心中最是多情的音乐才子。很多人不是感慨《花妖》之后再无情歌吗?《花妖》无论是歌词还是旋律都很唯美很婉转很飘渺朦胧,比如,君住在钱塘东,妾在临安北。君去时褐衣红,小奴家腰上黄。寻差了罗盘经,错投在泉城。奴辗转到杭城,君又生余杭——光是这几句歌词加上过门纯粹的二胡就让人觉得既绕且美,让人觉得玄妙无比无可言说,让人感到万分凄美心酸欲泪。这歌说的啥意思啊?在我听来就是人们耳熟能详的几句大俗话: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好生珍惜眼前人!

真放得下,刀郎才能创作出《山歌寥哉》;真舍不得,刀郎才能创作出《山歌寥哉》。放得下是《山歌寥哉》的空灵苍茫;舍不得是《山歌寥哉》的似海情深。放得下就是超然出世,舍不得就是积极入世。入世多深?舍得多少?不多不少。这就是刀郎立身处世的人生智慧,就是刀郎歌曲的情感张力,就是《山歌寥哉》的艺术魅力。智慧、张力、魅力全在勇猛精进与芬芳悱恻之间,也就是在出世与入世之间。

图片

我那天特别欣赏儿子对谭嗣同两方闲章理解的精准,但忘记细问他是否知道“勇猛精进”与“芬芳悱恻”的来历。“勇猛精进”这个成语出自佛经《无量寿经》的上卷,“勇猛精进,志无所倦”,劝人一心向佛,心甘情愿,勤勉修行。“芬芳悱恻”最早很可能是出现在清人袁枚那本著名的《随园诗话》。袁枚论及杜甫诗时就说了一个经典得不能再经典的观点:人必先有芬芳悱恻之怀,而后有沉郁顿挫之作。接着袁枚还曾慨叹:杜甫“其于友朋、弟妹、夫妻、儿女间,何在不一往情深耶”?今日我们以袁枚之论验诸刀郎新歌,不亦信乎?

图片

早几天,九十五岁的岳母和她的亲家母、我近八十岁的老娘相约去剧院看一出大戏《夫人如见》。这是以谭嗣同夫人李闰的生平事迹为素材创作的一部近代历史题材湘剧。没想到兴高采烈的两位老戏迷竟被剧情深深吸引,不时为谭嗣同的至深至纯的父子之情夫妻之爱感动得一塌糊涂以至于几度眼泪婆娑。既为烈士,也是情种啊。回想我自己喜欢谭嗣同的理由,最根本的也就因为这位了不起的伟丈夫是一个侠骨柔肠、剑胆琴心的性情中人!

图片

如此看来,那天受儿子启发,由谭嗣同的那两方闲章而想到刀郎想到刀郎的《山歌寥哉》乃是顺理成章之事,用勇猛精进和芬芳悱恻来形容自己听刀郎新歌的感觉也并无不妥。九州山歌何寥哉?一呼九野声慷慨!刀郎作此《山歌寥哉》还真有一种变法志士我自横刀向天笑的英雄气概。刀郎的这个新歌专辑“在音乐上是不是有点采风达雅的革命意义啊”——平常对音乐并不是很感兴趣的儿子怎么会说出这么有见地的话来呢,简直让“老子”佩服之至。只是不知对我这种未免浅薄的比较,拿那道真有蛮刁的上海作文题给我看的继斌君以为然否。为了让大家看出我的浅薄,我想干脆换个更通俗浅白的说法做标题,借用星云大师一语:庄严中有慈悲,慈悲中有欢喜。

图片

当年要不是谭力特别喜欢唱《2002年的第一场雪》,我很可能就错过了刀郎和刀郎的好歌。可惜我这位老同事在大前年冬去春来疫情最紧的时候因心脏猝死而离开了这个世界,那时他才五十出头不久。谭力要是还在世,知道刀郎今天出了这么好听的《山歌寥哉》,他该有多高兴啊。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走过绝境路,彼岸见花开。那边应该听得到刀郎的新歌吧,谭力你那音色唱《花妖》唱《翩翩》都很好听的,沙哑沙哑,会有刀郎原唱的味道,朋友们都喜欢着呢。好兄弟,你来几嗓子如何。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