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散文||心安处,是吾乡

 冬歌文苑 2023-11-10 发布于北京

心安处,是吾乡 

张洁||河南

七岁时的我,想要拥有一棵石榴树的心情,迫切地如同想要一夜之间长大!

珊家的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石榴树,珊的奶奶经常坐在树下做针线,我羡慕的不得了。并不是多么的爱吃石榴,而是那一树火红的石榴花,多年来一直留在我的梦里。

那是一种怎样的红啊!鲜亮、娇艳、夺目,激情四射,灿若烟霞!一朵朵石榴花像盛装打扮、自在逍遥、无拘无束的姑娘。

我的奶奶和珊的奶奶是要好的姐妹,倘若回家找不到奶奶,我就会跑去石榴树下。那时的村庄里,每家每户的大门都是几根木棍儿钉在一起做的“栅门”,泥巴做的围墙大多不高,小孩子伸腿就能迈进去。栅门对着乡里乡亲永远是敞开的,常常是他家的丝瓜大了送我几个,我家的梅豆大了你随意摘。

两个奶奶在石榴树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嗑。赶上石榴成熟的季节,珊的奶奶会摘石榴给我们吃。“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吃了石榴的我,每逢和珊起争执,她一句:“赔我家石榴!”我顿时就会像哑了的炮仗,不得不乖乖听她指挥!

我们一大群孩子常常在石榴树下过家家、抓石子、跳大绳、丢沙包,玩耍起来,常常误了饭时。胡同口、巷子里就会传来大人们拖着长长的调门儿、此起彼伏呼唤自家孩子乳名的声音。

夜幕降临时,我和珊一起躺在石榴树下的竹床上,看天边的月亮从浅浅的一弯白渐渐变成璀璨的金黄,听奶奶们摇着蒲扇讲月亮里的嫦娥,讲银河岸边的牛郎织女,或者透过石榴树斑斑驳驳的叶子,数满天繁星。那时,乡村的夜,星空很亮,星星就在你眼前,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摘到它,常常数着数着,我们就在蟋蟀哼唱的小夜曲中进入了梦乡……

我梦见自己长成了石榴花一样的姑娘!穿上火红的纱裙,随着风儿飘啊飘,飘过村庄,飘过大河,飘到了诗一样的远方……

然而,还未待长成石榴花一样的姑娘,我就真的飘走了。离开村庄时,原本应该欣喜雀跃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了一抹不安和惆怅,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什么东西,小小的背影,一步三回头。

岁月辗转成星河!多年以后,当明白那抹不安和惆怅的名字叫“乡愁”时,我已经彻底沦为了小村的过客。少年时,我们拼命想逃离的那片土地,终究是再也回不去了!远远站在小村的边缘,我,清楚的听到了血脉断裂的声音……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我走的太久了,小村于我,生分得犹如我从来没有来过。家家户户的泥巴墙、木栅门早已不复存在,高高筑起的围墙,使我不得而知当年让我赔石榴的珊,她家的石榴树是不是还在。我只知道我再也看不到石榴树下唠嗑儿的老奶奶们满头的白发,佝偻的身影。我和珊再也没有一起抓过石子、跳过大绳,再也没有一起躺在石榴树下听过牛郎织女,数过满天繁星,这人间山高水长, 长大了的我们要如何翻山越岭?

混成故乡过客的我,对先生的家乡而言,过往的二十余年,我又岂敢说自己是主人?与先生回他乡,我不识人,人不识我,一个人断然找不到回家的路,总被乡邻误当作是哪家的远客,热情询问要去谁家。

直到那一年,石榴花开的季节,从黑土地走出去的先生,架不住我的软磨硬泡连哄带骗,重新回到了他曾经一走就是四季的地方。

我们在荒芜多年的老宅,修篱种花。

终于可以种我梦中的石榴树了!只要我愿意,我还可以种更多的树!葡萄、柿子、苹果、桂花,连同满墙的蔷薇,我恣意纵情的弥补着童年!无论有着怎样沧桑的年轮,在那个渴望长成石榴花一样的姑娘心中,依然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火红的石榴花一如当年,鲜亮、娇艳、夺目,激情四射,灿若烟霞!一朵朵像盛装打扮、自在逍遥、无拘无束的姑娘。

在邻居嫂子们的传授下,我开始懂得,四季轮回里什么时节种什么瓜,点什么豆,菠菜掰了外面的叶子还可以继续生长;生菜把根留在土里,不几日又会抽出新的嫩芽儿;韭菜、蒜苗、茼蒿、空心菜都可以多次采收。也知道了哪些菜喜阴,哪些菜喜阳,哪些花草驱虫,哪些瓜果多病!偶尔也会出现失误,比如:眼睛瞪得酸疼,种子就是不发芽;一天看八遍,南瓜就是只开花不结瓜;小冬瓜长着长着就莫名其妙的牺牲了。

这不影响什么!

落日的黄昏,远处的田野里,万禾生长,碧波荡漾。田埂上,弯下腰身的有话语不多的老农,也有唠唠叨叨的农妇,清风卷着潮湿的空气,卷过玉米叶的清香。谁家的铁锅炖着大鹅,谁家的灶台煮着毛豆角和花生,炊烟一一走漏了消息。我的饭桌上,是村口大嫂蒸的菜包子,是隔壁二嫂洗的面筋汤,是后院儿小妹送的红薯叶窝窝头。

土地,是多情的,是大自然的慷慨与恩赐!乡村,是鲜活的,是生命与生命的组合!当记忆散落成一抹温柔,跌落心底的时候,小村一点点将我揉进了她的生命。

侄女说:“当初,我们都猜想你不会在这里待够一年,怎么还越待越来劲了呢?”

是啊,什么原因呢?

是爱上了这混合着青草香的黑土地还是想听这一声声土掉渣的乡音?是习惯了村东的鸡犬相闻还是熟悉了村西的牛羊不惊?是贪恋十里春风杨柳岸还是沉醉稻花香里说丰年?

或许都是,也或许都不是!我的身边没有了童年的珊,世界上也再没有了给我讲牛郎织女的奶奶!

也许,仅仅只是因为这里有我的石榴树吧,亦或者因为这里能仰望满天繁星吧,再不然就是因为在这里我的乳名又被重新唤醒……

安静极了的夜,连月光也微微睡了的时候,小村枕着岁月的颤音,将七岁的我连同那树、那星、那梦一起拥入了怀中,似有故人踏云而来……

                                    图片/网络

作者简介

张洁,曾用笔名一粒雪、醉倚南山听飞雪,河南省开封市人,七零后,公务员,喜欢旅行,爱好文字,身体和心灵总有一个在路上。作品散见于《汴梁晚报》《开封日报》《文友》《散文诗》等。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名誉顾问:戢觉佑 李品刚

文学顾问:周庆荣 王树宾 白锦刚

法律顾问:北京盈理律师事务所

总编:琅    琅 

副总:蔡泗明  倪宝元  赵继平

编审:孟芹玲  孔秋莉  焦红玲

主编:石   瑛  赵春辉

审校:严圣华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