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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55 期〓 文|王成海 亲爱的父亲，没见到你已经很长时间了，今天再次站在你的坟头，很想和你说点话，但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你知道你的儿子其实和你一样，是个口拙舌笨的人，你走后事情也是零零杂杂的，很多，实在一时也无从说起，我只能把它写下来，拣你关心的向你告诉告诉。 现在已经又立冬了，前几天还下过一场不是很大的雪，天气又开始变冷了，不知道你睡在这里冷不冷？这不，寒衣节也到了，我和弟弟再来到你的坟头，给你送点过冬的衣服…… 时间过得真快，今年，在草木刚刚要发芽，天气要转暖的时候，你突然一下子就离开了我们，转眼之间，现在又到了寒风肆虐，万物枯萎的时节了。 你离开我们已经大半年了……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善良之人是会得到上天眷顾的，这些年，我能从死亡线上爬出来，我总觉得在冥冥之中是受到了上天的垂怜。而我骨子里的善良是你遗传的。你的善良是举村皆知的，尽管你年龄那么大了，但很多人对你的离去还是表示了惋惜，同时也说你能这样走完你的一生是“修积”得来的，因为你几乎没遭受什么痛苦。关于这，恐怕没有人会有我体会得深刻了，那几年，由于病痛的折磨，我曾经有无数次活不下去的想法，常常希望快点一死了之，睡着就别醒来了，这样的日子折磨了我四五年。由此，我知道了死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死之前被病痛无休无止地折磨，那实在是无法忍受的。如此说来，你来人间一趟，又安详地离开也是幸运的。 但不管别人如何说，可这大半年来，我是很悲伤的，只因你离去的太突然，我们连一句话都没和你说上，你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话是告诉我妈：我没事情的，你不要半夜三更的去惊动孩子们。然后你就陷入神志不清状态。而前一天下午你还问我妈：二小子十来天了没打电话，也没回来，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挂记着我的病情，生怕几天不联系，我就有了不测。人们常说，父爱如山，看似沉稳，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你心里何尝不是时时刻刻牵挂着你的孩子？
我的老父亲 记得四五年前我强打精神回村给我妈送药，你硬是要给我拿点莜面，我当时是泥菩萨过河，自己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哪能拿东西？你说你给拿着，和我相跟着来，推脱不了，和我坐班车来了，下了车问我，哪里买车票？我说早买过了，你很生气地说：你看病花那么多钱，还不知道得多少，哪有钱了？我说我买吧，你倒买过了。我说你不要考虑这个。你才住了嘴。回家打了个出租车，你这次多了个心眼，下车时比我拿出钱还早，但人家司机根本不接你的，你又悻悻然，下车一个劲地嗔怪我。你把那点莜面拿下来，司机看我不拿，明显有点蔑视，说了句：那么大的人不动，让八九十岁的老汉拿？你赶忙说，他刚刚动了大手术，行动还不方便了。 我捂着肚子，掉转头，眼泪止不住地流… 多年来，我打电话都是我妈接，每次我一定会问：“我大（对父亲的称呼）做啥得了。”我妈告诉我你在干啥干啥。其实，很多时候你就守在我妈身边，但由于耳朵的缘故，你听不清我在说什么，总是三番五次地问我妈，他说啥了？ 你一辈子干的都是最重的体力活儿，可晚年却没有落下一点点毛病，那不但是你的福气，也是我们做子女的幸福。有你在，我们对家里很放心。可随着你年龄的越来越大，我其实心里一直在担心着，可噩耗还是来的太突然了，让我们猝不及防。 在你突发疾病那天的白天，天气变天，还飞了雪花，阴冷得很，你忙着把干了的牛粪收拾回家，可当你离去的那天，天气一下子又转暖了，人们简直可以穿半袖，把你安葬以后，下午天气又突变，寒风四起，阴云密布，第二天就又下起了罕见的大雪，厚达一尺多，以致于清明那天我差点到不了你的坟头…… 你走了，闲房里垛了那么多袋的干牛粪和整整齐齐劈开的烧火柴，可你平时烧点火也是那样的节俭，以致于乍暖还寒的日子里家里冷冷清清。这些东西你到底给谁留着？如今，我看到这些东西一次，心疼一次，流泪一次，唠叨你一次……
父亲啊！你走得倒是利利索索，可留下了孤单的母亲，你曾经和母亲说过，如果你提前走了，母亲咋办呀？这是母亲和我讲的。所以我知道你肯定走了也不瞑目，因为你放不下陪伴了你65年的我妈。我妈也是勤劳、要强一辈子，留下点病根，几年啦，行动不方便，日日都得你伺候着，现在你突然把她留下，让她情何以堪？ 你走的当天，我就把你的小狗和小猫送人了，因为我看不了它们失去了你之后的情景啊，小狗还在一个劲儿地摇头摆尾，等着你喂食，你睡在炕上，小猫还依偎在你的身边打滚、戏耍，它们懂得什么？我实在心痛得看不下去。于是，在人多混杂的时候送了人，觉得总比在后来送人更好受些。 你离开家之后的近一个月，我妈也就搬离住了六十来年的老院子，我们把她安顿到了妹妹身边，天天按时吃饭，准时休息，什么也不用干，夏天不热，冬天不冷。我基本每周至少去一次她那里，姐姐也是隔三差五去看望，三弟因为路远来不了，经常通过电话、微信问候我妈。我妈也挺满意的。我们姊妹弟兄好几个，尽管都很平凡，但绝不会让我妈晚年的生活过得不堪，你就放心吧。 你走之后，我妈也回去过两次，一次是在你的尽七，一次是在你的百天。我妈尽管啥也不说，但我知道她的内心比我们更痛苦，她回了两次悄悄地哭了两次。我能理解，就像我处于生死边缘的时候，我亲眼目睹了谁最痛苦。 现在家里一切如旧，唯独缺失了你，我回去再也看不到你出门迎接我了，当我走的时候，再也看不到你站在大门口，摆着手说“路上慢点”这简短的那句话了。你留下的遗物，我保存了你作废了的户口簿、身份证和你身上经常带的那把家门钥匙，总觉得把这些东西留在我这里，就等于把你也留在我的身边，经常可以触摸到你。 我是个特别喜欢怀旧的人，你和我妈都知道我的这种性格。所以那些年尽管我一直在异地，可每年总得回家四五趟。这几年因为身体缘故，暂时回了老家，但前几年回村一次也是很艰难，后来容易一点，又来了疫情，尤其去年，甚至回去不敢进家。今年总算好了，我也好多了，可你却永远地走了。留下一个空荡荡的院子，静悄悄的家。让我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不回去吧，还想多看几眼老院子，想多感受一下你留在家里、院子里的气息；回去吧，每次心情都很沉重，看着你留下的一切，满心满眼都是悲伤。可最终我还是和三弟决定应该经常回来看看，于是，这一年我们弟兄二人把你留下的小菜圐圙种了起来，有时我回去，有时三弟回去，有时两人结伴回去。说实话种菜只是一个幌子，不想让你留下的院子荒芜了才是我们的真正目的。邻居说，现在你们家的院子比你大在的时候还干净。是的，我们就要这个效果，不能因为你走了，家里一下子就衰破下来，在我们的心里就等于你出远门了，不一定哪天就又回来了，我们暂时给你看守好你的家。我们明知道这就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做法，可就想如此…… 父亲呀，你走得太突然，我的心真的很疼很疼，如果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就给我们托个梦吧，也好让我们释怀一下…… 老父亲啊，你一生备受苦难和艰辛，就像举天下所有的农村父亲一样，但不管你生前活得多么卑微，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最伟岸的，没有之一。 枯草凄黄， 天冷风凉。 纸灰飞扬， 我心悲伤。 人生终归是一抔黄土。可我还是不停地想，老父亲啊！你已经生硬地抛弃我们大半年了，我再有点难事向谁倾诉呀？再有点好事和谁分享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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