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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玉遭劫:可怜金玉质,诟病几重山

 诗画品红楼 2023-11-16 发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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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仙·妙玉遭劫

王志霞

妙龄怎忍辞风月,青灯难掩悲欢。才华馥郁景阑珊。逸情唯自赏,雅趣向谁言。

惯看繁华凭冷眼,梨花徒倚高寒。难逃厄劫任凋残。可怜金玉质,诟病几重山。

妙玉,金陵十二钗正册之一。她是金陵十二钗中唯一跟贾府没有任何关系的女子。她原是苏州官宦人家的小姐。因自幼体弱多病,买了许多替身皆无济于事。妙玉的父母只好让妙玉在玄墓蟠香寺出家,做一个带发修行的居士。

贾府建造大观园准备迎接元春省亲时,需要一些小道士、小尼姑。王夫人喜好吃斋念佛,被妙玉的佛学修为所折服。王夫人便下帖请妙玉进贾府,入住栊翠庵。

妙玉是一位个性鲜明的女子,她虽然是一位出家人,却有着自己的高贵与无奈。

贾府在大观园设酒宴时,恰逢刘姥姥二进荣国府,贾母便带了众女儿到栊翠庵品茶。为了喝一盅美妙的茶,她用的水用的茶器都是与众不同的,并且皆体贴各人心意,还另请了宝钗和黛玉去房中吃梅花雪茶。刘姥姥吃过的那只成窑杯,妙玉嫌脏不要了,宝玉便央求她送给刘姥姥。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妙玉这个人是有洁癖的,这洁癖不仅是生活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那一年的中秋,湘云诗兴大发,但又冷冷清清只有跟黛玉两人联诗,两人你来我往联了好久,没想到妙玉一直在悄悄地偷听。两人旁征博引,即景生情,精彩连连,终于把平常孤傲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作诗的妙玉引出来了,她也联了几十句诗,当然她的诗必定是佳作,“现有这样的诗仙在此,却天天去纸上谈兵。”这是黛玉湘云的评价。但是诗里充满孤独苦闷:“空帐悬文凤,闲屏掩彩鸳。”文凤,彩鸳只是帐和屏上的绣像,帐幔是空的,屏风是闲的,“芳情只自遣,雅趣向谁言?”心中那种美好的情怀只能自己把玩欣赏,那种高雅的情趣又可以向谁言说呢?

 

妙玉出世离尘,非凡脱俗,世人不知,俗人厌之,故李宫裁语宝玉云“厌妙玉为人,我不理她”。被贾府众人赞为“大菩萨”的李纨,也表达了对妙玉的不满。在芦雪亭众姐妹齐聚赏雪联诗时,李纨罚宝玉去栊翠庵向妙玉要几枝梅花过来。

妙玉也是很尴尬的人,一半在槛外,一半在槛内,所以总被人误解。百合在《梦里不知身是客:百看红楼》:“看看妙玉,虽然身在栊翠庵,心却系在绛芸轩,与宝玉明明暗暗情愫频传。”尤其恶毒者,如王卫民《红楼梦刘履芬批语辑录》刘履芬批语:“杯子没有吃过,始可给人,性极怪癖,因想其身子亦没有人用过,可给宝玉。”

林语堂《眼前春色梦中人》卷一:“妙玉那个好洁神经变态的色情狂家伙……”——如刘履芬、林语堂下笔之毒,内心之龌龊,真令人齿冷。多大仇多大恨?桐花凤阁主人陈其泰,是不为浮云遮望眼之极少数明眼人之一,其论妙玉云:“村妇虽浊,女也。宝玉虽清,男也。刘老老饮过之杯,则欲弃之。自家常用之杯,则与宝玉共之。在世俗之见,必以为女悦男之确证矣。不知妙玉心中只辨清浊,何分男女……”

妙玉的结局是怎样的呢?

贾母出殡当晚,妙玉出园,到惜春房里坐谈、下棋,被入室打劫的贼寇盯上。妙玉遭劫直至遇害。

其实作者曹雪芹早就在妙玉的判词中有所暗示,“欲洁何曾洁”也就是暗指妙玉虽然是个出家人,看似十分高洁,六根清净,实际上并非如此。

“云空未必空”,佛家讲究四大皆空,但是妙玉却有一屋子的珍玩器具,并且还时常拿出来与人赏玩,这也从侧面验证了妙玉虽然身为出家人,但是依然放不下世俗的一些东西。判词的最后一句“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也暗示了妙玉结局的悲惨,最终毁在她最讨厌的事物上。

年少的时候读《红楼梦》我最喜欢妙玉,因为她就是我少女时代的样子:又清高又敏感,又骄傲又自卑。隔着十几年的人生路回头望,如今再读妙玉,忽然感到心酸。妙玉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尼姑,她并没有看破俗世出家,并不是四大皆空。她是从小被迫,无可奈何,被动去了自己家的家庙蟠香寺,她是躲避在庙宇里的避难者,不是觉悟者。所以,不能拿出家人的要求评价她。她的洁癖更多的是精神洁癖,是她自我保护的铠甲。

我只想为妙玉一哭。



注:翟海潮、范文义、刘承彦主编的《诗画品红楼》一书已于2021年1月由北京出版社出版,当当、京东、天猫有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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