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都是文章”的柳子与“都是风景”的永州

▲零陵古城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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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好事、美事、开心事。于是，有的人拔腿就跑，开车就飚。但也有一些人，想了很久，念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迈出一次，比如我。

上周末，我终于鼓足勇气，放下牵绊，来了一次这样的“说走就走的旅行”。其时，妻很诧异，我很惬意。其后，终于发现，原来“说走就走”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复杂。一个人，一辆车，加一个周末就好。如果怕孤独的话，邀约一个同伴自是更好。

于是，我便邀请妻一道，尝试性地游了一趟永州。路，虽很近，很近；感觉，却是很好，很好。差点，我就乐不思“衡”了。

盛夏似火，八月的第一个周末更是烧到了三十九度。在这样一个酸爽的温度里，我觉得我跟“烧烤”之间的距离，仅差一把孜然而已。而恰恰就是这个周末，我去了永州，大有慷慨赴死的大义凛然：不畏炙烤、无惧火热。回头想来，还真应验了那句话——“一个人狠起来，自己都害怕。”

▲零陵潇水桥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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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跟团的急促，也没有导游的催促，这是自驾游最大的好处。我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不疾不徐地看着，走走停停，看看歇歇，还真实现了自驾游的那般轻松自由与无拘无束。所以尽管天热得要命，但我却开心得要死。

人啊，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动物，有时候明明累得不行、苦得不行，但却依旧陶醉其中，乐此不疲。

这次，让我醉心于斯、乐在其中的，是最能代表永州文化、永州历史、永州风景、永州风情的零陵古城。

相对于自然景观而言，我更倾向和偏爱于人文景观。因为在这里，我们不仅可以感受到文化的深邃与深刻，更可以感知到人性的温暖与温情。这次，亦不例外。

▲夜幕下的零陵古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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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对于永州，世人是有偏见的。永州原本就很美，只是一直以来，她“养在深闺无人识”，直到柳宗元的到来。一篇《捕蛇者说》，一首《江雪》，一系列“永州八记”等翰墨雄文，硬是把永州宣传成了“神一般的骄傲存在”，从此永州成了永远。

因为山水相连，也因为唇齿相依，更因为我的老家祁东与永州的祁阳无法割舍的渊源，所以我对永州有一种没有理由的“自然亲”，如同我爱衡阳、爱祁东一样。

文采奕奕的诗词，温情脉脉的执法，波光粼粼的潇水，笑意盈盈的眼神，微风阵阵的清凉，美好得让人窒息，舒服得让人感动。这，便是我从8月4日上午10时进入永州境内，次日上午11时许离开古城零陵，总共25个小时的旅行体验和感受。

时间不长，但却给了我一种走进永州千年历史文化长廊的错觉。站在时间的彼岸，我管中窥豹，千年永州的风物人情，魅力潇水的漫江碧透，九嶷山上的千古铭碑，舜帝南巡的殷殷民心……均在我眼前如诗如画，成文成景，实谓美不胜收、目不暇接。

而最具代表性、最富标志性的古城零陵，则更是让我眼界大开，惊喜无限，饱览古城风韵，备受文化浸淫，大有徜徉其间、流连忘返之感。

▲古城零陵东山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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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零陵是永州市下辖的零陵区的一处保存较为完好的古代城郭，一座具有两千多年历史的文明古城，系湖南省四大历史文化名城之一。据史料记载，零陵古城始建于公元前124年，距今已有2147年，其建城历史在湖南仅次于长沙。

“零陵”地名的由来，源于一个凄美的爱情传说。相传舜帝南巡死于九嶷后，他的两个妃子娥皇和女英，从中原来到九嶷，想要寻找舜帝的陵墓。但是最终没有找到，在返回中原的途中，娥皇、女英二妃双双投水自尽于洞庭湖。为了纪念娥皇、女英的多情厚意，人们遂将舜陵改称为零陵。也许正因为此，才有了司马迁在《史记·五帝本纪》记载：舜“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疑，是为零陵”。此处所说的零陵，其实就是舜陵的别称或美称。

▲舜帝南巡史迹

或许，单凭这个美丽的传说故事，古城零陵就足可以感动于江湖，闻名于天下。而有了著名的“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谪居于此的生活后，零陵的名气与名望，便更是如日中天，耀眼寰宇。

正是怀着这样一份崇拜与仰慕，我将我的首次严格意义上的自驾游目的地设定在了“永州之野”、古城零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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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阳到零陵，距离不远，只有短短的140公里的路程；时间不长，只有大约两个小时、充其量就是平常与朋友在外吃一顿饭的时间；人也不累，正当眼睛略感疲劳的时候，它就已经到了。这样的一种自驾游，无论是安全性还是舒适性，都是我的理想之选。

双脚一踏进零陵古城，一股十分悠久而厚重的文化气息便迎面扑来，我的心在短暂激动过后，却又迅速安静了下来。这是一种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独有的感觉。文化，在这一分钟不仅无比强大，更让人无比自信。虽说其时已是中午时分，阳光直射，热浪袭人，但我却分明有种“心静自然凉”的感觉。

最能体现并承载零陵这座千年古城古里古气、古色古香、古韵古味的，我认为自是柳子街、柳子庙和街边的那条愚溪了。

▲古城零陵徽派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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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零陵古城潇水河段西岸的柳子街，因柳子庙而得名。狭长的街面上，铺就的是一块块青麻石板，千年的风雨和游客的脚步已将其磨得乌黑发亮，岁月的痕迹和历史的足迹在这里交相辉映，成就古城零陵的特色地标。矗立在街道两旁的木楼民居与店铺作坊，斑驳古旧，尽显沧桑。千百年来，它们和青石板一道，既见证着岁月的跌宕，也诉说着历史的幽深，更书写着“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的传奇故事和坚韧人生。

▲柳子街街景

柳子庙位于柳子街中段，始建于北宋至和三年（1056），至南宋绍兴十四年（1164）重建，此后的千余年间，历经数次维护修缮。现存的柳子庙，系光绪三年（1877）所建，并几经修缮绵延至今。1956年、1983年，湖南省人民政府两次公布为文物保护单位。2001年6月，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据传，柳子庙基址是柳宗元谪贬永州后期卜居的地方。公元805年，柳宗元来到永州后，先在城内千秋岭和法华寺居住了五年，后因发现西山和愚溪之美，乃迁居于此，并在此创作了“永州八记”等流传千古的文学名篇。谪居永州十年，柳宗元创作了大量的诗词文章，让永州成为唐代文学的重镇。

两百多年后，永州人民为纪念这位伟大的文豪，遂在其曾经居住的地方，建起了柳子厚祠堂，后改名为柳子庙。从此，这座赋予古城零陵文化与灵气的千年祠庙，连同它的主人一起，名垂千古，光耀千秋。也因此，给了包括我在内的无数后人，一个拜谒先贤、拜读诗文、感受文化熏陶、接受文学洗礼的机会。

柳子庙展陈的碑铭与诗文、雕塑与拓印、图片与文字，丰富翔实，准确真实，我无意也不敢作更多的解读与赘述，唯恐才疏学浅，误解历史，亵渎先人。在这里，我只有毕恭毕敬瞻仰的份，诚惶诚恐学习的份，除此以外，都显得苍白和多余。

▲千古流芳的柳子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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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淌在柳子庙前的那条小溪，原名冉溪或染溪，柳宗元迁居于此后，遂将其改名为愚溪，沿用至今。千百年来，愚溪里流淌的，不仅是清澈见底的溪水，也是柳子才高八斗的文脉，更是永州传唱千古的文化与文明。

居于愚溪，柳宗元才情大发，文采激昂，借山水寓情怀，以山水抒心境，用如椽之笔写就了《江雪》《渔翁》等传世名作，以及《始得西山宴游记》《钴鉧潭记》《钴鉧潭西小丘记》《至小丘西小石潭记》《袁家渴记》《石渠记》《石涧记》《小石城山记》，史称“永州八记”。其中，《至小丘西小石潭记》就是我们中学课本里《小石潭记》的全名，全文虽只有短短的193个字，却是字字珠玑，句句精彩，既有形、有声、有色地刻画出了小石潭的动态美，又如诗、如画、如歌般描绘出了小石潭周边环境的幽美和静穆。

此次游览零陵古城，我特意走近愚溪，与其有了一番亲密接触。傍晚时分，愚溪桥下，落日的余晖斜照在浅浅的愚溪水面上，泛着一池金黄。溪畔小径通幽，有人为的喷灌水雾，如烟似雾，如梦如幻，凉风习习，送来一片清凉。溪水面上，偶见一小游船徐徐驶过，船舱内，身着汉服的青春少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活脱脱的一幅“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的美丽画卷。

▲愚溪泛舟

溯溪而上，沿着柳子街前行，“从小丘西行百二十步”，立有一块“小石潭”的旅游提示牌，顺路口小径而下，便见享誉千年的小石潭。潭水不深，清澈见底，虽已无“全石以为底”的原貌，但仍见“日光下澈， 影布石上”的真实，让我倍增“不虚此行”的获得感。

愚溪作为潇水的最后一条支流，在流经柳子庙二百余米后汇入潇水，北流四公里后，于萍岛流入湘江。潇湘水交汇处，也由此形成了湖南八景之一的“潇湘夜雨”。可见，愚溪不仅成就了一代文豪柳宗元，更成就了永州乃至湖南的瑰丽风景，可谓愚溪不愚，大智若愚。我没想到，原来一湾浅浅的溪水，竟也被柳宗元赋予了思想，彰显出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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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柳子庙正殿的横梁上，悬挂着多块千百年来咏叹柳宗元及其诗文的牌匾，其中有一副名曰“都是文章”的，系我国著名的书法家沈定庵先生书写。

据传，匾文的内容来源于数百年前的一场怀念柳宗元的祭祀活动，一群文人墨客决定在正殿增挂一块匾额，一秀才突发奇语，认为柳宗元乃旷世奇才，出口下笔都是文章，难道还找不出合适的匾文吗？情动处，大家拍案叫绝，于是便有了“都是文章”的匾额。

▲“都是文章”匾文

又据导游解说，沈定庵在书写匾额时，可谓匠心独具，将“都是文章”的每一个汉字都拆分成或上下或左右两部分，一半写成楷体，一半写成隶书，言下之意就是，无论何种字体，皆念作“都是文章”，与匾文的来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得不说，柳子庙的一砖一瓦、一楼一阁、一匾一额、一字一文、一笔一画，都不仅是文物，更“都是文章”。它们不仅仅在讲述一个个生动的故事，也是在演绎“文冠八家”的柳宗元鲜活的形象，更是在传承一种文化和精神，穿越时空而不朽，历经千年而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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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柳子街的幽深与沧桑，还是愚溪的“愚”或“不愚”，抑或是柳子庙的“文名万古”与“都是文章”，都只是千年古城零陵万千景观中的一个缩影。但我笃信，“都是文章”无疑是零陵千山万水、千文万化的最后生动注脚。千百年来，它一直在无声地告诉人们：走进古城零陵，无一不是文章。

相对于古城零陵，千年永州则是更深更远、更宽更广，我们无法一一造访。但我可以确信无疑的是，放眼偌大永州，无一不是风景。若真要对应柳子庙的“都是文章”的话，那我在此不妨造次一回——永远的永州，“都是风景”！

这“风景”，既包括公元前124年的西汉时期就始置泉陵侯国长达2100多年的永州（零陵）深厚历史，也包括“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嶷”的舜帝南巡足迹；既包括代表湖南潇湘八景之一的“潇湘夜雨”，也包括祁阳浯溪的摩崖石刻、江华的阳华岩摩崖；既包括宁远的舂陵侯城遗址与泠道故城遗址，也包括道县的濂溪故里古建筑群、江永的上甘棠村古建筑群；既包括宁远九嶷山国家森林公园、双牌阳明山国家森林公园，也包括永州萍洲书院、江永女书生态博物馆；既包括零陵周家大院、祁阳李家大院、道县周敦颐故里等名人故里，也包括黄盖、蒋琬、怀素、李达、陶铸等名人传奇……

当然，这“风景”还包括了近期由蒋建辉、刘兴国创作的原创歌曲《走，去永州》，不仅爆红于网络，更是流行于坊间，文学味满满，文艺范十足。一时间，“走，去永州”，竟成了一句网络流行语，也成了一种旅游风向标。

▲《走，去永州》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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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留宿的零陵古城“云溪上”民宿的茶台上，摆放着一本由永州历史文化研究会编撰的《爱上永州的99个理由》一书，书中列举了永州各县市区独具特色的魅力山水和人文景观，图文并茂，深刻生动，我专门仔细地阅读了它，很是受用，觉得不亚于一部关于永州的导游百科。游览千年古城零陵归来，这本书的封面和书名，竟在我脑海中多次浮现。惊奇间，我突然觉得，其实，让一个人爱上永州的理由，何需99个？又何止99个？？

▲《爱上永州的99个理由》一书封面

若是真爱，或许一个理由就足够；若是真爱，也许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一城一地、一人一物，都是爱的理由，那如此一算，爱上永州的理由岂不就有了千千万万个、万万千千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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