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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的“军工”/老山战场的记忆:我的军工兄弟

 A松毛岭634高地 2023-11-16 发布于山东

​战场上的“军工”

上了战场,作为战士都想上一线和敌人真刀真枪干,都想实现自己的英雄梦。但是,在战场上,上了前线的人不一定都能在一线战斗,有许多工作需要人,如后勤保障,就需要大量的人来做,而且这些工作往往又是无名英雄,不会有战功的,所以,战场上的,战士们都不愿意干后勤保障工作,特别是军工。

军工很辛苦,而又有危险,危险的程度有时候不亚于一线战士。老山阵地上就活跃着许多支军工分队,他们也有许多动人的故事。军工是无名英雄,可以这么说,没有军工战士的无私奉献,也不会有一线战斗的胜利。

老山战场上,红军师军工连是由一个炮兵连组建的,驻守在靠近一线阵地的地方,当时被人们称为八十年代“上甘岭”阵地的脚下。任务是保障前沿阵地的弹药、给养、工事等全部供给,并且担负抢运伤员的任务。军工战士们虽然很少有机会,和敌人枪对枪、面对面干的机会,但也充满了危险和牺牲的可能。

军工们到一线阵地去,要经过亚热带原始森林。森林遮天蔽日,几乎没有路,照着前面战友的脚印走,走的人多了,也就走出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脚不能离开小路的印迹,两边到处是防步兵地雷,炸伤人的事件经常发生。你就是昨天走过,今天也不能保证路上没有地雷。因为,我们和越军的阵地相连,越军特工经常利用晚上夜暗布上地雷。也有下雨时,常常把过去布在其它地方的地雷冲到小路上来。总之,这条小路每走一步都会有危险。

有一个连队的副指导员,要上阵地,通讯员和另外有位战士走在前面,他走在中间,后面还有其他同志。突然,通讯员听到身后一声响,连忙回头,看到副指导员倒在地上,一只脚不见了,大家赶紧止血抢救,连忙返回驻地送往野战医院。连队的同志都感到奇怪,副指导员走在中间,前面的同志没有事,他在后面给炸了,不好理解。

在战场上,地雷无处不有。越军布过,前面的兄弟部队布过,我们也布。到底阵地上有多少地雷,谁也说不清楚,军工的危险随时都在。

军工连驻地附近,住几户苗族群众。其中,一户人家有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唱歌向百灵鸟一样动听,战士们一有时间就让她唱歌。一天,她和往常一样,把家里的大水牛赶到经常去的草地放牧。万万想不到的是,这天一声响巨响后,小百灵的一只脚也不见了。战士们好长时间心里总感到放不下。要不是战争,小百灵也应该在学校里快乐地学习。大家把这笔账记在越军身上。

去阵地的路上,还有几段死亡地带。敌人的狙击步枪定点打击目标,军工战士们每往返一次,都是生死考验,但无人退缩,争着抢着上前沿。为了减少伤亡,战士们几乎把身体弯成90度,躲避敌人狙击枪手的子弹。还要在在草丛里寻找可行的路。亚热带的气候,空身走都流汗,更不要说背上7、80斤重的东西。汗水模糊了视线,浑身上下都是红色的泥浆,檫挂破的伤口,被汗水浸得疼痛难忍。就这样,继续连爬带走,不停地向前沿前进。

八十年代的“上甘岭”,当时在老山战场上名气不小。军工战士们要去“上甘岭”阵地前沿,要上一千多个台阶,还要拐几道弯才能到。它以险峻、陡峭而著名。从山下向上望,山体直插云霄,给人一种随时要倒下来的感觉。这样难走的路,军工战士们每天负重40多公斤物资,向阵地爬去,往返七、八趟。如果,战士们没有坚强的意志和必胜的信念,这样的危险,这样的苦,常人是无法忍受的。我现在想起,也惊奇,人的耐力怎么会有那么大,简直无法置信,可这又是昨天的真实经过。

亚热带的“上甘岭”,酷暑炎热,以缺水出名。军工战士们有时因劳累过度,昏倒在军工路上,醒来后继续吭哧吭哧地向着主蜂爬去。新战士小夏,扛着百斤重的物资,多次昏倒在路上,手肘,膝盖碰破,但不肯休息,天天坚持攀登“上甘岭”运送物资。

军工路很难走,但对于这些无畏的战士来说,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充满乐观主义的战士们还给小道取了形象的名字,什么“老虎口”、 “无底洞”、 “生死线”等等。

“老虎口”是个80度的山坡,要过此关必须四肢并用,抓着草藤爬行,稍不小心,就会“座飞机”滑入地雷区,后果可想而知。

“无底洞”是个悬崖上的羊肠小道,站在道上向上看,是刀削斧劈的悬崖。向下看,是黑不见底的深谷,平时,无人敢走。还有“生死线”,是个百米暴露地段,全在敌狙击步枪标定射程之内。军工战士们发扬了我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不管天晴下雨,酷暑炎热,天天跋涉在这条路上,从未间断过。

前沿阵地,大部分地段三面受敌,军工路上除了地雷、敌人狙击步枪射击外,还有敌人的炮火,不时地打过来。有时,因为战斗激烈,我方急需弹药,敌人会拼命封锁我方的供给线,企图围困我前沿步兵。这种危急关头,往往是干部带头,走在最前面,把手一挥:大喊“跟我上”便冲向“生死线……”,敌人发现后,往往会更加猛烈地、将枪炮一齐疯狂打来,企图封锁通路。压得人抬不起头来。怎么办?爬;战士们凭着坚强的毅力,沿着凸凹不平的山路,硬是一点一点地爬到了前沿阵地,将弹药及时送到步兵战友手。

雨季的军工路泥泞难行,坡陡的地方,地面就如同打了一层蜡,稍不留心,就会滑倒。有的路段积水排不出去,象“沼泽地、”“烂泥塘”,每次执行任务回来都成了泥人。尽管军工任务艰巨、危险,军工战士们始终保持了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一次往前沿阵地送钢架工事,越军的炮火和高射机枪追着打,战士们顽强地冲过封锁线,把工事架送上了阵地。返回的路上。一个个累得精疲力尽。休息时,战士小朱顺手折下一根翠竹,用刀子挖了几个小孔,吹起了当时战场上流行的歌曲《血染的风彩》,优美的旋律唤起了战士们的压在心中的情感,大家热血鼓荡,伴着笛子放声齐唱:

也许我告别

将不再回来

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

也许我倒下

将不再起来,

你是否还要永久地期待……

我们组织一个战地演唱组好不好?”,前沿阵地上的战友们长时间坚守在猫耳洞,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我们可以利用运送东西的条件,在战斗间隙为战友们唱唱歌,调节一下战地生活,有人充满感情地提议。部队首长认为可行,批准了他们的实施方案。大家很兴奋,说干就干,就地取材,因陋就筒,不到一个星期,就用阵地上的压缩饼干桶、罐头盒、炮弹壳等制作了十几种乐器,由二十多名军工战士组成了“猫耳洞之声乐团”,利用运送东西的时候,抓紧时间为前沿战友演出。慢慢地,他们的歌声、乐声遍及前沿的大小高地,深受前沿战士们的欢迎。成为,名副其实的“猫耳洞之声乐团”。成都军区政委万海峰到前线视察,还专门点名要看他们的演出。

在短短几个月里,军工战士们往返“上甘岭”前沿降地数千次,行程两万公里,运送了弹药250吨。后方来的一位随军记者,了解了他们的事迹后,感动的说:那些物资堆起就是一座山,汗水汇在一起就是一条河,山上有他们的坚毅和骄傲,河中有他们的鲜血和感情。

巍巍的“上甘蛉”见证,有25名新战士在这儿入团,18人入党,有人还立功受奖。

老山战场,80年代的祖国儿女,人人经受住了生与死、血与火的考验,包括军工战士们的无私努力。

●老山战场的记忆:我的军工兄弟

周战书

在老山轮战期间,由于阵地山高坡陡,道路蜿蜒,湿滑泥泞,地雷遍布,加之很多地段暴露,易遭敌人火力袭击。阵地弹药保障,物资转运,伤员后送等后勤保障任务艰巨,有时为后送一名伤员就需要调动至少4人才能完成任务。靠正常的后勤人员已无法有效实施后勤保障。因此就出现了特殊的后勤保障人员。他们由整建制的连队或抽调人员组成。担任前送物资、后送伤员、抢运弹药、转运烈士等任务,我们称之为“军工”。其实,这些军工在执行任务中遇到的危险与付出的代价都不比坚守阵地的人员小,甚至大于坚守阵地的人员。

我在《救军粮—我的参战日记》中节选发出写一线战士《最可爱的人》和写民兵上前线的《壮行》两篇日记之后,再发出《我的军工兄弟》这篇日记,让大家了解一下在老山轮战中“军工”这个特殊的群体。

我的军工兄弟

1985年4月7日 阴 曼棍洞

周战书

服了一周的胃得安,溃疡的疼痛虽说没有明显的缓解,但也没有加重,该是有些疗效了吧。

每天的工作还是催促各团后勤处以及师后勤部各业务科报送各种战斗后勤保障资料,归纳整理成后勤保障经验总结、战例、以及典型人物事迹等。在这繁琐、低效的文字整理中,再次被那些典型的后勤保障人员的事迹所感动。让我再次在我的日记里对他们做出专篇的记述。

先来说说舍身忘死的军工连副连长庚锡全。

庚锡全是二团五连副连长,1984年12月27日随本连担任前送弹药物资,前接后送伤员的军工任务。20多天中,他先后送弹药45次,达1458公斤。抢救抢运伤员烈士15人。1月14日下午,他带领9名战士到116阵地执行跟进保障和随时加入战斗任务。当晚,他同战士们一起先后运送弹药18箱,抢救抢运伤员烈士7人。9名战士中5人负伤,1人牺牲。15日1时,敌人向我反扑,战斗异常激烈,他多次向配属单位领导请战,要求完成最艰巨的任务。当116号阵地上的一团七连前推到3号高地时,上级命令他们坚守116阵地。他立即组织接收了3个哨位和一个坑道,自己守在最危险的坑道口旁边。敌人一百多发炮弹在他周围爆炸,他的钢盔被弹片击穿,双眼被炙热的气浪烫伤,视力几近失明,就这样他一直坚守到16日23时30分。这时,上级又让他护送2名伤员到662.6高地。当时天漆黑一团,途中他与一名伤员掉进一个两米多深的坑内,他蹲下来让那名伤员踩着自己的肩膀爬上去。为了不让伤员再度摔跤,他竟在地上爬行探路300多米,把伤员安全送到662.6高地。

在这次1.15作战跟进保障中,他70多个小时没有吃饭,没有休息,出色地完成了保障任务。

再来说说爱父母,更爱战友与祖国的军工战士韩洪明。

对于二团五连四班战士韩洪明来说,1984年12月31日是他精神遭受打击最大的一天,指导员把一封电报交给他时,他看到电报上赫然写着“父病亡”三个字。指导员看着两眼噙满泪水的韩洪明,一时也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他。坚强的韩洪明却对指导员说,“请指导员放心,我爱我父母,我更爱生死与共的战友,我更爱脚下的土地,决不会因个人的不幸,影响战斗任务的完成。”

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他把失去父亲的悲痛化为完成战斗任务的动力,先后往阵地运送弹药65次,达1900多公斤。

1.15战斗中,他配属一团八连二班执行跟进保障。在激烈的战斗中,他出生入死抢救伤员3人,抢运烈士1人。当体重一百四、五十斤的师侦察连排长李本森牺牲时,这个身体瘦弱,体重只有八十多斤的韩洪明,硬是凭着对战友的爱和拼命精神,把李排长的遗体背下山来。

战斗中,韩洪明背部和左手腕先后受伤。瞬息万变的战场和忽前忽后的保障任务,使他在1月16日7时30分与本班失去联系,当他看到541号阵地的战斗还在激烈进行时,便主动加入一团九连的战斗。直到下午16时,带着受伤的身体又从541号阵地把4名伤员带到位于634高地的一团二连指挥所里来。

写到这里,我几乎就要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一个战士,一个已经完成了阶段任务且自身受伤又与集体失去联系的一个战士,如果他随着其他伤员撤下阵地,不但无可厚非,对他的英勇行为也毫无损害。但是,他不但没有撤出战斗,而且朝着激战的阵地冲上去。他知道,哪里战斗激烈,哪里就会有伤员乃至烈士发生,哪里就需要军工战士强有力的后勤保障。

谢谢你韩洪明,我可爱的军工兄弟!(本文图片为配图)

作者:周战书,河南嵩县人,河南科技大学退休干部。河南省作协、河南省书协会员。参加第一批老山轮战,时任一军一师后勤部战勤参谋,荣立二等功。出版《救军粮——我的参战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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