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国欣,察哈尔文化研究会常务理事、察哈尔文化陈列馆馆长 摘要:张家口——库伦商道是连接蒙俄的一条国际运销路线,它形成于清朝初年,初期是以兵道、驿道、台站形式出现,随着国家边防的稳定,商贸业的发展,大批商队岛驿站附近打尖,应此也就发展成商道。” 1917年张库公路开通,汽车成为物资运输主要工具。1928年外蒙古独立,库伦商道中断。 关键词:张库商路、蒙人驼队运期 茶商 张库公路 前言 张家口—库伦—恰克图贸易从雍正五年中俄“恰克图条约”开始至民国十八年(1929年)止,《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五十卷第二册8项《资本的流通过程》“俄国和中国的茶叶贸易可能是从1792(乾隆五十七年)开始的,茶叶陆续由陆路用骆驼和牛车运抵要塞长城上的张家口(或口外),再从那里经过草原或沙漠、大戈壁越过1282俄里到达恰克图”。由于中俄外贸路线中库伦与张家口是必经之地,以上所说的就是张家口--库伦的商路。这条曾经为清代旅蒙贸易、中俄外贸的商路近年来得到了史学界、及民间研究者的关注。由于张库商道不同的路段而全程公里也不尽相同,运输工具的不同而所用日期也不尽相同,由此引起专家学者们不同的观点和解释。商路近年来得到了史学界、及民间由此引起专家学者们不同的观点和解释。 近年来我关注于张家口察哈尔文化历史文献的收集与整理,根据对察哈尔历史文化馆馆藏文献的发掘,以有关旅蒙商道(张库大道)的一些档案史料展开探讨。 清康熙二十三年(1680年),漠西蒙古葛尔丹叛乱,清军远征期间,张家口“官商”除承担军需供应外,还组织了随军贸易队。理藩院令“大军运行蒙古地方,应命蒙古等沿途贩卖驼、马、牛、羊……”并诏旨:随军贸易之人故不可少,若纵其贸易,又至紊乱,应于某营相近,即令其营夸兰大派出章京,于一里外驻扎准其贸易,静止喧哗烛,并戒沽洒,倘贸易之人不尊法禁,偷马匹,米粮者亦正法,带往之人一并治罪。(《清文献通考》大军征葛尔丹军营贸易众多奉)。(夸兰达,临时虚衔,临时权限相当于甲喇章京(参领),今营长。章京是正式军职 ,分几个等级。“令夸兰大派章京”,大概相当于让营长派一个连长出去。章京是军职,也是称呼。作为称呼,下对上相当于“长官”,同僚间相当于“将军”,上对下相当于“军官”。) 清康熙三十年(1691年),清王朝在多伦诺尔会盟(今锡盟多伦县),召集喀尔喀贵族和内蒙古四十九旗王公会盟,会上贵族、王公和上层喇嘛们请求让更多的汉商人进入草原贸易,康熙为稳定人心,巩固对北方边疆的统治,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从此开启了内陆商人的对蒙贸易。 清王朝为了有效的控制进入草原的商人,增加财赋收入,实施了“信票制度”。凡进入蒙地的商人,必须持有在张家口衙门(初为章京衙门乾隆二十六年后,改为都统衙门)申报,领取由理藩院颁发的“信票”。咸丰后期,归化(今呼和浩特)将军衙门,多伦诺尔同知衙门皆可办理。每张信票,限货二十车或茶三百箱,除正税外,再交票规银五十两。货随票行,沿途缉查,对无票运输之货物视为走私。 清雍正五年(1728年)三月,中俄恰克图条约签订后,由于俄对茶叶的需求要求开放市场,但清政府强调由正道行走,考虑的是蒙古地区的秩序和满蒙关系,这个条约允许两国商人到恰克图这个边界点上进行贸易。并规定路线:恰克图——库伦(乌兰巴托)——伊罗汉——张家口——北京,这是一条比较便捷安全的路,伴随着驼铃声声悠扬,这条路上络绎不绝的进行着中俄商队。 二、早期商道路线及驼队运输 《筹办荑务始末》卷六十六,记有咸丰年间,张家口都统庆昀的奏折:“由口(张家口)赴恰克图 ,道路除军台外,商贾之路各有三,分东西中;其中路由大境门外西沟之僧济图坝,经大红河,黑白域子,镶黄旗牛群,大马群、镶黄旗羊群各游牧,渡克鲁伦河,达库伦,方达恰克图。” 当时在没有现代交通工具的情况下,只靠骆驼和牛牛车,要由南至北,横穿内外蒙古的沙漠和草原、每到运输繁忙时,数万只骆驼和牛羊日夜不停地奔走在张库大道上。驼行常数房相随,列队之驼,累百达千,首位难以相望。驼铃之声,飘荡旷野,数里可闻,牛牛车也以百式数百结队而行,一辆辆首尾相衔接,长可里计。据《清稗类钞》记载:“君中行商,运货来关外诸地,虑有盗,往往结为车帮,此即泰西之车队也。每帮多则百余辆,其车略似大古鲁车,较差小,一车约载重500斤,驾一牛,一御者可十余日。”这是“山西帮”茶商组织的牛车队运输途中的情况,在张家口至库伦之间的运输中,除牛车队还有骆驼队,骆驼队被称之为旱船,到光绪年间,张家口的养骆驼业发展到顶峰,新华街、白家沟、东驼号、西驼号、范家大院以及西关街等地有一百多骆驼店,养着两千多条骆驼,上千人以拉骆驼搞运输为生,是一支庞大的运输队伍,一个骆驼驮两个驮子,约360斤至400斤重,察哈尔历史文化陈列馆馆藏《清同治年东口商号来往信稿底册》:元字第壹拾号书信记载:“启者于十五日雇万和盛蒙古脚户舌并家人茉太哎 、小七令刀计喇应脚驼工,发去咱巨贞和字号三六(所有数字原码为苏州码下同)真砖茶22箱;大徳常、源顺奎字号二七真砖茶3/7箱,其茶上打兴隆、底打兴字毛印为计;又復泰谦、德长元字号三六微次砖茶22/20箱,上下打魁字毛印,各贰个为计;又德巨生、大德常字号三六上次砖茶 15/19 箱,上下俱打明字毛印各贰个为计,共计三六、二七真次砖茶壹佰零捌箱。各带新挺绳壹条,言明每箱作行平脚纹银二两,合二佰壹拾六两,口地现付过银二佰壹拾六两,除付净欠去库地行平脚纹银五两肆,限三十天至库交卸……”此信稿含有大量的旅蒙商家的信息,共计有信稿86封,时间从二月初六起到十二月止。其中记载有:雇佣蒙古脚户25户、茶商34家、皮毛商33家、布商4家、马牛羊47家、生烟4家、蘑菇10家、其他48家。并详细记载了库伦、恰克图等地与张家口本地的输出输入货物品种,货物数量及价格运输脚费,雇用蒙人为脚户,标期结算等等。所记载的均是口地(张家口)库地(库伦)装卸物资,以茶叶、毛皮为主,采用驼运方式,运输时间以三十天为限,超过期限或有损伤则有罚赔。张库商道上的驼队运输像蜘蛛网似的通往四面八方,它是沟通旅蒙商贸和中俄外贸,及其经济文化交流的重要渠道。 三、张库公路路线及汽车运输 1907年(清光绪33年),法国人在口外试行了一次汽车运输,开启了张库路行驶汽车的开端,1917年(民国6年),我国参加欧战,北洋政府总理段祺瑞采纳参战处因军事需要,发展中蒙交通的建议,立即筹略张家口至库伦间行驶汽车之事,在京绥铁路局内成立了西北汽车处,原计包括西北各省区所有汽车路线,后经交通部征求地方长官的意见,确定张家口 至库伦为开办之线。是年商人张祖荫,景学铃等建大成张库汽车公司,顾宝经等筹建泰通汽车股份有限公司,1918年交通部的长字第一、二号文批准两公司的营业执照。1916至1917年间(民国5、6年)库伦华商即有购置汽车行驶蒙地之举。同时张家口美商“元和洋行”亦有购车行驶库伦之事。据《大成张库汽车公司通史》记载:从前外国人单车探路者,共计十次,均未达到目的,不是中途车坏就是断油不能前进,其原因是沿途未先做准备,此次探路,先准备半年,于1917年(民国六年)4月6日由张家口出发,雇用人马盘过坝外,(汉诺尔坝),到4月11日到达库伦。 1918年(民国七年)初,泰通汽车公司组织力量是分勘张库路,由张家口出大境门北行。经朝天洼,察汗陀罗、五十家子到麻泥坝底。该段六十里,全部绕行河道虽上坡,勉强行汽车。再行30里,过车营子即到兴和城(张北)。以后路段都沿用大成汽车公司的路线直抵库伦,全长2100里。从张家口出发,商人们携带物品多是绸缎、蒙靴、香油和首饰、鼻烟壶等工艺品,回货是皮毛,还有鹿茸、羚羊角、貂皮、枸杞子等。察哈尔历史文化陈列馆馆藏京绥铁路管理局发行(民国五年初版、十一年(1922年)改正三版)《京绥铁路旅行指南》记载了张家口至库伦交通状况:“张库之间旧为北通蒙俄要道,后多绕由西比利铁路车转达,近年该路时有阻滞,于是渐有汽车往来以利交通,据近调查有文,交通部西北汽处大成华商会(西库伦商会组织庙滩上车距张垣七十余里)三汽车公司(张库各有经理处)各备汽车数辆或数十辆载运旅客,另闻美商亦有汽车数辆往来,但仅自运货物,各汽车开行平均五日一次,每次一辆或数量,因行每辆搭载四人或五人,每人每次价一百二十元,西北汽车处准带行李二十斤,大成以三十斤为度,逾限一斤加洋五角、逾限二十斤以外每斤加算一元,计每车可载一千一百二十五斤,沿路有蒙古包备旅客食宿饭食,每餐六角,汽车则各停驻处设站注油。自张库共六百五十二英里(英里=1069米)五日内可达,但风雪时期则难通行之。” 表一 :张家口至库伦汽车停驻地点里程表
(另附文张家口至库伦汽车路线界图) 交通部西北汽车至库伦汽车业务客运章程: 1:张家口至库伦往来汽车到日程以五日为限 2:由张家口至库伦票价每人现洋一百二十元库伦至张家口票价同 3:客商所带行李,没人限重二十斤,准免收费,如逾重一斤收费5角,逾二斤收费一元,其余照此以此类推,仍然多不得过二十斤 4:所有沿途应用铺盖紀膳宿一切费用 客商自备 5:客商所带行李物件不得夹违禁物品及危险物品,查出从严惩办 6:客商来车如遇意外情事及所带行李物件有损失概不负责 7:小孩乘车除手抱不触自占座位者免收车费外一律收全价。 表二:张家口至库伦沿途里程概况表
(注:表一、表二、汽车业务客运章程均摘自《京绥铁路旅行指南》) 结语 清代直至民初期间,张家口通往库伦的商道,同时承载着中国与俄罗斯的恰克图外贸交易。旅蒙商从张家口输往库伦的大宗商品以茶叶为主,砖茶是漠南漠北草原牧民的生活必需品,砖茶可以代替货币。 从库伦前往恰克图的外贸商品,茶叶仍然是主要交易物资。故此这条张家口---库伦的商道亦史称“茶叶之路”。清代同治年间,旅蒙商户从张家口发往库伦的茶叶等物资运输期限仅为一个月,在以往的史学研究中还未见详细报道。 从张家口走向库伦,直至恰克图的旅蒙商户,延续了近三百年的历程,但是由于漠漠草原及荒芜戈壁并没有明显的路标,商户们行进途中艰难重重,并不是走在一成不变的大道坦途之上。随之张家口于民初开埠,汽车作为长途运输工具尝试开辟通往库伦的汽车行走之路,从此才有了“张库公路”。“张库公路”为旅蒙商的物资运输提供了极大地方便,也彰显着一段社会的进步历程。 借此张家口“冬奥会、一带一路国际学术研讨会”之际,向各位学者介绍以上内容,以求共同探讨研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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