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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美尔文明——乌尔军旗

 秋夜白露 2023-11-21

上篇的鹫碑所记录的是一次具体的丰功伟绩,而在苏美尔文明中还有一些物品,以图案和铭文的方式记录下了日常事件。

比如这一面乌尔军旗。

这件物品名为乌尔军旗,却是一个木匣子,而不是一块布料,跟我们平常对旗子的印象有些不同。这个木匣子出土于一个名为乌尔王陵的陵地中,也就是乌尔城国王与王后们的陵墓中。

我们可以看到,这匣子的两个主要面是宽宽的长方形,两头是窄窄的梯形,全都非常整齐地刻满了装饰画,保存十分完好,色彩依然艳丽,简直一如当年。军旗的两个主要面都刻画着三条带状的装饰图案,长边大约40厘米,高18厘米。

刚刚出土的时候,在场的专家认为这东西原本应当是穿在一根杆子上,可能是军旗,于是就得了这个“乌尔军旗”的名称,现在通常认为,这是某种乐器的共鸣箱。

在观看这件艺术品之前,我们先来看看乌尔城的历史发展。

我在介绍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的文明时,开篇就曾说过,这块地方富庶、先进,但是地形平坦,自古以来争战不断。从大的时间线上:

1、公元前3500年到公元前2332年以苏美尔人为主,苏美尔早王朝时期,采用城邦民主制;

2、公元前2332年到公元前2150年是阿卡德人为主,中央集权的君主制,也就是皇帝;

3、公元前2150年到公元前1600年是新苏美尔人和巴比伦人为主,城邦再度复兴。巴比伦则是中央集权君主制。

再往后就没有苏美尔人了。

针对乌尔城,乌尔第一王朝和乌尔第二王朝都属于苏美尔早王朝时期,乌尔第二王朝在大约公元前2350年被阿卡德人征服。约200年后,阿卡德人被蛮族库提人征服,但库提人未能建立稳定的政权,于是苏美尔城邦再度复兴。乌鲁克城的国王乌图赫加尔赶走了库提人,并任命乌尔纳姆镇守乌尔城。随后,乌尔纳姆在约公元前2112年于乌尔建都,并统一了美索不达米亚,这就是乌尔第三王朝,那时乌尔纳姆自称苏美尔和阿卡德之王。100多年后,公元前2004年,乌尔被埃兰、库提人和苏巴里人的联军所灭。

这件乌尔军旗的年代是大约公元前2600年,属于苏美尔早王朝时期,但它究竟属于乌尔第一王朝还是第二王朝,已经无法考证。此时的苏美尔是“诸国争霸”时期,相当于我国的战国七雄,比较大的城市有埃利都、基什、拉格什、乌鲁克、乌尔和尼普尔。乌尔的主神是南娜,与女神伊南娜不是同一位,南娜同时还是月亮神。

乌尔地区位于幼发拉底河西南11公里处,周围是一片广大的平原,这里本是幼发拉底河灌溉的富裕地区之一,但后来被海水所浸,成为荒野。这里最早在公元前4000年便已经有人居住,建立起了相当发达的文明,但到了公元前300年以后,变成荒野,再没有人烟。

考古学家们在乌尔古城的考古发掘出土了非常多精美绝伦的文物。乌尔古城中有一处保存极完好的塔庙,祭祀的便是月神南娜。塔庙周围有一片古墓区,共有660座墓葬。其中有16座墓葬规模庞大、陪葬极其丰富,并有殉葬的人,被认为其中埋葬的是国王或王后们,所以将这16座墓葬称为乌尔王陵,乌尔军旗即于此处出土。

每座王陵都有一个位于很深的墓坑底部的拱形或圆穹形石砌墓室,墓主的遗体和大量珍贵的随葬品就放置其中,殉葬的男女随从的尸体与墓主同处于主墓室中,或者与主墓室相连的侧室中。

从这些墓葬中出土的文物包括金盔、剑柄上镶有青金石的匕首、金杯、金碗、黄金与青金石造就的珠宝、乐器、战车,等等奢侈品,青金石是一种非常贵重的天青蓝色宝石,需要从阿富汗进口。乌尔军旗是其中的一件文物,军旗上饰有贝壳、青金石和红色石灰石。这件物品虽然不是价值最高的,但可说是出土的所有文物中,在艺术上最重要的一件。

现在我们通常将乌尔军旗的两面称为“战争面”和“和平面”。因为,乌尔军旗的一面刻画的是与战争相关的场景,另一面刻画的则是和平年代的生活。与原始人类的壁画不同,这里的画作人物众多,地位差异一眼就能看出来,根本不需文字说明,而且有着极强的叙事性,两面各讲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当然也有可能和平故事就是战争故事的后序。

乌尔军旗的两面分别有三条饰带,其叙事的顺序是从下向上,从左向右。

故事从左下角开始,战争面讲述的是,我方将士在马拉的四轮战车上向敌方发起进攻,可以明显看到,从左向右,马跑得越来越激烈,将士们在战车上做出不同的动作,敌人们在战车前倒地或被马与车辗轧。这些战车的造型与古罗马时代的战车造型基本上是一样的,车并不很大,也就能站2个人。

中间一行,战斗结束后,我方将士列队,剥下敌方俘虏的铠甲,俘虏正在被剥铠甲的画面,所以俘虏们基本上是赤身的,而且队伍散乱。这里描述的是清点战场的过程。在希腊神话中,胜利者有权剥夺死于自己手中敌人的铠甲,这是勇士们的荣誉证明。

最上一行,国王手持象征胜利的矛,来接收俘虏和战利品,画面中那个最高的,唯一一个身高超过了顶部边线的人物,可能就是国王。我们看到,国王最高大威严,他身后的大臣们其次,王车后面的卫士个子再矮一点,个子最小的似乎是马童,俘虏们普遍很瘦,赤身,似乎两人一组或带着镣铐,憔悴、伤残而散乱。

和平面的最下一行,农民们扛着生活物资,很可能是粮食,牵着牲口,这个牲口是马、驴或骡,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干活的;中间一行,富裕家庭的主人领着仆人们,赶着牛羊,这是用来祭祀或用于宴席的。这是城市中各个阶层纳贡或交税的画面。

最上一行,数位地位尊贵的大臣手中都拿着酒杯,也许是在饮宴,可能正是战斗胜利的庆功宴。左边这位最高大的人物应该是国王,因为仍然只有他的头部超出了顶部连线。他们都面露和悦的微笑,举止轻松自然而优雅高贵,有侍者分别服侍国王和大臣们,有厨师在背后准备食物(最左边),有音乐家或吟游诗人(最右边)为宴会助兴。可知,下面两行,城市的居民们这次上缴物资,正是为了这次大型的宴会。

在上一篇介绍鹫碑的时候,我已经讲过苏美尔人刻画人或动物采用的是侧面与正面相结合的混合组合方式,力求最明显地表现出人或动物最显著的特征,我们将这种画法称为观念性再现。乌尔军旗延续了这一特点,乌尔军旗也同样延续了用大小和排列来表示人物的身份和地位,我们即使一个苏美尔字都看不懂,也不会影响我们看懂画面的内容。

这样的画作虽然刻板,缺少个性化的表现,既没有每个人物的个性特征,也没有画师本人的创作特征,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画面传达的意思非常精确。我们不需要去揣摩画家的想法和意图,也不需要去了解画家的生平和创作时的背景,就能非常清楚地看懂。而且即便如此刻板,这整体的画面效果仍然是和谐、精美、均衡的,并不让人感到单调乏味,这就是苏美尔的绘画特点。

这件精美的艺术品如今保存在英国伦敦,大英博物馆中,如果有机会去到伦敦,不要忘了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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