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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面对困顿人生,何不诗意看待?有清风明月相伴,做一个自得自乐的“闲人”就好!

 诗词百草园 2023-08-17 发布于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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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文学尤其是那些诗词歌赋的文体,有很大一部分是诗人们遭遇了巨大人生变故和挫折后写就的,这也是所谓的“文章憎命达”和所谓的“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的原因所在。

“文章憎命达”原是李白的迷弟杜甫怀念李白的诗,表达对老友的深沉思念,以及其坎坷命途的深切同情——李白纵使有斗酒百篇的旷世诗才,依旧逃不了“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的命运。后来,被用来形容古代文人的普遍命运。

“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出自清朝赵翼的《题元遗山诗》,是啊,国家可能少了一个政治家,文学史则拥抱了一个才华横溢的文人,纵观中国古代文学史大抵如此。

从一个方面说,中国古代文学史更是一场贬官文化的作品集,你看,从屈原的《离骚》,到韩愈的《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到柳宗元的《永州八记》、从白居易的《琵琶行》到苏舜钦的《沧浪亭记》,到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到欧阳修的《醉翁亭记》,到苏轼的前后《赤壁赋》再到秦观《踏莎行》……每一篇都是因仕途失意而起,多少迁客骚人在面对人生如寄的命运选择用笔书写生命,寻求思想的超脱,皆是因为国家不幸诗家幸,他们在锤炼自己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心性,而这些流芳百世的作品便共同构成了我国光华璀璨的文化瑰宝。

说起贬官文化的最强音不得不提苏轼,他一生三起三落,一生与宰相位无缘,他的人生如不寄之舟,始终在沉浮,如果说李白是因为不能参加科举考试而不得已“一生好入名山游”,那么苏轼大概是因为自己是政治上的坚持己见者,他的性格就是那种坦率到有什么说什么,“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故而一生“历典八州,身行万里半天下”。

苏轼自己也说“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他的仕途跳来跳去,每一个地方都只能短暂停留一段时间,果然验证了年轻时苏轼自己写下的“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他说“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苏轼是把苦难当成人生的“奇绝”经历来看待的,而贬谪之地是苏轼患难之所的同时,也是他文学作品的创作源泉。

苏轼将生活的美好,自身的苦闷,迷茫,畏惧都在这些贬谪之地,通过写作的方式与自己内心对话,从而记录了下来,如果没有经历风雨及人生变故,或许,苏轼就无法写出历经千年仍令人感同身受的文字。

因为乌台诗案,黄州成为谈到苏轼不可避开的一个话题,之前我写过苏轼“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的落寞孤独,也写过苏轼“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豁达洒脱,写过苏轼“早上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的平淡生活,写过苏轼面对人生如梦的态度,面对人生困难的心态……

可以说,苏轼在黄州的谪居生活完美诠释了“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的人生际遇。

苏东坡在黄州时期留下了太多太多的传世名作,今天接着和大家分享东坡在黄州时期的作品——《记承天寺夜游》。

在之前的文章里我说过苏轼是宋词里最澄澈的一泓月光,是因为他把最真挚的祝福写给了子由——“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把最深切的怀念给了结发妻子王弗——“明月夜,短松冈”,而在这篇《记承天寺夜游》里苏轼把最温暖的安慰给了张怀民……

记承天寺夜游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苏轼于元丰二年(公元1079年)被贬黄州,到写下这篇游记小品文已时隔四年,四年可以改变的东西很多,对东坡而言,最大的改变是心态上的变化:刚到黄州时,同样是个月夜,那时的他是“惊起却回头”的惊弓之鸟,在月光下他像一只孤鸿,“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天下之大,没有容身之处,只有无穷无尽的孤独;而现在,月亮是他的朋友,与其说苏轼将最温暖的安慰给了张怀民,不如说是月亮抚慰了两个政治上的“失意”人。

李白有过在月下借酒消愁的苦闷,诗仙总是有诗意的想象“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但月亮的回应却是“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而东坡这篇文章里的月亮颇为“善解人意”,月亮“主动”陪伴着东坡,“月色入户”,苏轼旋即披上衣服出门赏月,出门赏月其实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借口,正是这个“可有可无”,让我们感受到苏轼的悠闲,这种状态对苏轼而言,是经历了很长时间的心态调整的,对一个立志以天下为己任的士大夫而言,早已以身许国,但令苏轼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会因为文字获罪,然后谪居黄州,不能签署公文。

林语堂在《苏东坡》传里写:“有的人不忙不快乐,苏东坡就是这种类型”。是的,遇见不平之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的苏轼,自然坚持着士大夫“宁鸣而死,不默而生”的操守,又如何才能适应“无案牍之劳形”的谪居生活呢?

谪居黄州的苏轼便是要学着如何从居庙堂之高转向处江湖之远。这无疑对苏东坡来说是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苏轼好似偏爱黄州的夜晚,尤其是月夜,这或许也和他谪居的处境有关,“平生亲友,无一字不见及”,没有案牍劳形,所以白天除了侍弄东坡,苏轼闭门睡大觉,只有夜晚才出门活动,可谓清闲得很,当生活不再忙碌,过分清闲时,总要有事做,这件事就是东坡从贬谪的平淡生活里找乐趣,他没了庙堂之高的朋友,总有平民朋友还有方外之友,笔者学生时期学过一篇《核舟记》,里面就是描绘了苏轼与朋友泛舟夜游赤壁的故事,“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写得空灵又有诗意。

此刻(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同样是一个月色皎洁的夜晚,苏轼兴之所至,如此良辰美景不能一人独享,得有志同道合的“知音”相伴,于是他想起了此刻与他同样遭遇的张怀民,苏轼的性格像一团火焰,走到哪都可以温暖别人,他不想朋友也重复当初自己的孤独,于是他去寻张怀民,让这个同样被贬黄州,同样寄居寺院的朋友不再寂寞孤独,而张怀民也与东坡心有灵犀,并没有睡,于是二人步于中庭赏月,“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没有出现月字,却字字是月,如果只是写月光如水,月光如平镜,则只会落入月色静谧的俗套,这就不是苏轼了,他要给月亮来点动感,“水中藻荇交横”,其实是随风摇曳的竹影,苏轼想象如梦似幻,也让我们读者如梦似幻,看到了一幅月色竹影画卷。

苏轼夜晚赏月靠的是闲情,他此刻把贬谪的苦闷抛诸脑后,专心与朋友做个“闲人”,如此闲境闲景,当然只有“闲人”,才能领略其中之妙了。

“何处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这看似是一种自嘲,自嘲自己不用为了国家而忙忙碌碌,不用为了仕途奔走来去,谪居黄州的苏轼被“孤立”在一个角落,换做别人或许就此消沉,一蹶不振,如果这样,面对宦海沉浮的人生会从此堕落到底,可苏轼不是别人,他从没有自暴自弃,自怨自艾,虽然他苦闷自己是个“闲人”,遗憾世人忙于功名利禄,无人赏月,只有自己和张怀民两个“闲人”有赏月的闲情逸致,但这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苏轼已然把生活过成一首诗,一幅画,奔忙不停的人们是很难体会到这种闲适心境的,但苏轼可以啊,他从诗情画意的月色里,学会了安闲,他不再焦虑命运的安排,他开始发现平淡生活中的诗意,而且可以做到自得其乐。

而他与张怀民之间更无需用语言去表达,于无声之中,便能体会惺惺相惜的友情,而月亮何曾不懂苏轼呢?

此刻,苏轼从不得已的清闲到悠闲赏月,到安闲于“江湖之远”做个农人,一个东坡居士,有清风明月相伴,做个闲人挺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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