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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落雪 亦寒 亦暖 亦柔软

 禅风nzbcgz58kn 2023-11-27 发布于辽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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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节的前一天,下午气温竟然回升到零上十几度,阳光照在脸上,身上,小阳春似的温暖,云也好看,像水墨画里的远山,淡而绵软。

骑在单车上,风吹开散了围巾,顺着腋下飘在身后,竟有些享受这当下,想那单手开着法拉利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

日落要比夏天早两个多小时,夕阳里,小南街教堂尖尖的塔顶和金色的圣像沐浴在余晖里,柔和,温暖,一如百年前的模样,俯视着小南街广场和烟火气弥漫的街区,承载着这古老皇都的皇恩,也包容着尖顶之下的芸芸众生。

斜阳映照着青灰色的教堂,光影让这座冷峻的建筑多了些许庄严和神秘,双塔也更显得高耸。

教堂东园里开了一家zeno coffee,咖啡馆里的装修也是哥特风的,暗调子,穹顶,雕饰,大幅留白,宁静而温暖。只是来时已打烊,留了一丝遗憾。

傍晚时,日未落,青白的月已经升起来了,乌鸦三五成群地由东向西,绕着塔尖和圣像,盘旋,一群接着一群,这一刻,人们清空了所有,驻足仰望,感受这苍穹下独有的哥特主义与飞鸟的灵动。

小南街原叫天佑街,因天佑门(小南门)而得名。据说,这一带街区当年被一位法国传教士方若望相中,从清朝的一个官员手中以3000两白银,合三万法郎购得,要在这里建教堂,医院,孤儿院,还要建一座神学院。

《沈阳县志》记载:天主堂在天佑街西,光绪元年建,堂宇百二十楹,西教士三、中教士一,教民七百。这么大一个建筑群落,建在皇城根上,皇上竟然恩准了,没有干预。

每逢黄昏,总有成群的乌鸦飞临,栖息在静谧的宫墙或高大的塔楼上,人与乌鸦似乎有一种默契,就像上海人不讨厌梧桐浓荫里的蝉鸣。

传说,当年明朝总兵李成梁率军清剿满清游牧部落,幼年的努尔哈赤也被俘虏,明军不知他的真实身份,见这孩子机敏伶俐又乖巧可怜,留在帐下做了书童,后来他寻机逃出,李成梁也意识到逃跑的孩子就是努尔哈赤,便率兵追杀,精疲力竭的他实在跑不动了,躲在一条草沟里,就在这时候,一群乌鸦飞来,落在他的身上,几近绝望的努尔哈赤就这样躲过了追兵。

后来,做了清主的努尔哈赤为了报答乌鸦的救命之恩,下令不许斩杀乌鸦,并让旗人在自己的院子里竖立一根丈八长的木杆,满语称索伦杆子,套锡斗盛上粮食喂食乌鸦。

皇城里的街灯亮了,橘黄色的,在冬夜里看上去很暖,向北步行十多分钟便能看到故宫的红墙了,东面是皇城,西面是怀远门,街口不远处有一家素食馆子东西很好吃,晚餐是自助式的,选一处静谧的座位,除却笨笨的棉外套,吃饭喝茶,青菜,腐竹,面食,米饭,菜品算得上精致,豆制品切成薄片焦熘成糖醋口儿的菜肴,很是美味。

迎面的墙上挂了一条巨大的竹编鱼,一副小篆对联,上联是“敬重生命”,下联是“感恩吃素”。教堂和皇城之间的素食,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这一带民族文化丰富,聚居着众多的穆斯林,西关小西门一带是回族最大的聚居区,据说从元朝时期就有回族居住,已有六七百年历史,市府大路再向西是远近闻名的西塔朝鲜族街区。

小南街教堂和西关清真寺,历经几百年,都经历了两次大的毁灭性的灾难,一次是清末义和团的焚毁,一次是文革的破四旧,可远处的故宫皇城却在朝廷的更迭和战火中存留下来,成了保护最好的故宫皇城。

清朝统一疆土后,迁都北京,盛京故宫变成了皇帝追思怀远之城,经常会来此故地,寻根本,问初心,老皇城也得到了进一步的修缮,故宫里的宝贝没减反而增加了许多。

清亡之后,皇帝退位,日俄争雄,狼烟四起,故宫皇城却奇迹一般没有遭到浩劫,原因却是日本内阁的一份诰命,日本早就把东北看作是自己的一块土地,对这块土地上的故宫皇城更是视为天皇的财产,呵护有加。即使是扶持满洲国的溥仪做皇帝,也没有动用盛京的皇城,这其中有战略的考量,也不排除皇室的私心,斟酌再三,最后选定了远东哈尔滨和盛京之间的长春,作为满洲国的都城,称为新京,溥仪也屈尊搬进了原黑吉两省盐务榷运局官署。

盛京的这片天空依旧,皇城静静地在那里,包容着哥特的尖顶,也包容着穆斯林的祠堂和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可能是季节的缘故,居高临下,故宫方方正正清晰地掩在南中街的一大片闹市区里,再向远眺小南街教堂显得格外突兀,高冷,四周满是工业城区的纷乱。

俯瞰中街,年轻人不知疲倦地走在街上,有的穿着大红色滚边绒的披风,像红楼梦里的仕女,手里拿着闪闪的装饰球,有的身带佩剑,侠客妆扮,招摇过街,也许是感恩节的缘故,商家也应景推出系列营销。

天气预报也精准预报了降雪时间,应了孩子们的心愿,入夜,果然飘起了雪花,先是落地即化,透过暖色的路灯,雪片也越来越大,漫天飞舞,慢慢的,房子和树梢挂了雪,白了顶。

暖窗,热茶,弥漫的风雪仿佛让人一下子入了梦境,想那雪中的故宫红墙,也想那哥特的教堂盖上白雪的样子,于是迫不急待地穿衣下楼。

落雪很缓,却越下越大,盖住了街区的喧嚣,刚还光秃秃的树枝,已是银装素裹,分外妖娆了。

没有什么比东北的雪夜更适合思念吧,这精灵不再纷乱地打湿衣襟,让人猝不及防,不再像雨热烈如荼,似乎远离,又或是逆行,渐渐地变得轻盈起来,柔软细腻,至深至缓,至轻至柔,眼前身后,拥着你,却不缠绕,落在眉梢上,脸颊上,然后再慢慢地滴落下来,像泪。

雪更大了,漫天飞舞,似乎在天地之间拉起了一道柔软的巨幕,行人也更少了,前面已经没有了路的痕迹,任你调色作画,车行其上,犹如在空旷原野上策马。

故宫西侧的下马石碑,已挂满了雪,“诸王以下官员人等至此下马”依然可以认出来,宫门紧闭,又有谁人能去叨扰呢,大雪不言说,覆手了无痕,一时间难辨明清,莫不是穿越了时空。

再向南行,街口的灯依然鲜亮,青黑色的哥特建筑在雪夜里变得柔和了,两座塔楼的尖顶也像是短了些,金色的圣像在雪色里隐隐闪烁,张着双臂,承接着这雪的精灵,像是感恩天的恩赐。

雪中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了,简单了,或是红白,或是白黑,人也一下子清明了,或是贫贱,或是权贵,咫尺一念间,念生而生,念息而灭,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就想像汉字的“觉”字,即是苏醒,觉悟,也可以是入睡,安眠。

如果不在乎物质的享用,也许就从未失去,如果紧抓着手里的东西,就无法再拾起遇见的美好,放下即是留白。

漫长而寒冷的季节,或许是北国最暖的时光,关紧门窗,守一炉炭火,温酒煮茶,或写上几笔字,诸如“日有小暖,岁有小安”,或是穿得暖暖的,笨笨的,去踏雪,或去红墙外的小街,吃一顿素餐。

不管多忙,都要烧几道热菜,煎几片五花肉,用砂锅炖菜,热乎乎地吃,然后睡到日出,晒晒太阳,从头暖到脚。

冬日里喝咖啡,不建议学人家的爱尔兰咖啡,其实,那就是一个咖啡加白兰地的鸡尾酒,也不要学上海人,加冰块,加奶油,加枫糖,再倒一杯茅台,太奢侈,也不和北国的时宜,就用家乡的百年老窖,搞一杯东北人的窖香拿铁:先用高度烈酒润过整个杯身,留一点点酒,盖住杯底就好,杯口滚赤砂糖,点燃,让蓝色的火焰燃出浓浓的窖香,用萃取好的意式浓缩,扑灭杯中的火焰,再加入热牛奶,或者是开水就好,不浮不燥,香醇中游离着一丝热剌剌的酒气,不醉人,不上头,想喝花式的,就加一层绵密的奶泡,焦糖意绘个古风瓦当,或可以起一个好听的名字:皇城落雪。

雪后去看皇宫红墙,或是去小南街做礼拜,和家人挽在一起,进门时互相拍打着身上的雪花。漫长的冬天,只与温暖相守,不说烦心的话,不去想做不到的事情,好好的,等雪融化,草木发芽。

    (zeno coff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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