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可敬的！是的，由于他怕显得自负，或者因为他喜欢从观赏美的东西中获得快乐胜于从观赏美的精神力量和巨大目标中获得快乐，所以我们概述的这次演讲的确缺乏能使思想家感到高兴的那种深度和广度。
——何塞·马蒂｜毛金里 译
— Reading and Rereadi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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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塞·马蒂诗文选》，2015 奥斯卡·王尔德·节选 一把与我们唱诗班座椅相仿的高背、粗臂空椅子等待着诗人。椅子本身是用深色木材做的，靠背和座位上蒙的皮子也是深色的。一块浅栗色帷幔挡着讲台底部下面的墙壁，椅子前面摆着一张漂亮的桌子，上面有一只做工精巧的杯子，内盛洁净的清水，像被囚禁的白光，晶莹、透明。 请瞧奥斯卡·王尔德！ 他的穿着、打扮很特别，与众不同。他像伊丽莎白女皇一世时代的绅士那样，留着披肩长发，头顶中间头路清细、笔直。身穿黑色燕尾服，白色丝绸坎肩，宽大的短裤，黑色长筒丝袜和带扣襻的鞋子。他的衬衫，与拜伦的一样，领子不高，系着白色丝绸领带，领结打得比较随便。衣襟上别着一只钻石胸针，坎肩上挂着一条精美的怀表表链。 这种衣着打扮对他的思想宣传是个缺陷，因为既不像创新，又不是复古。每个人都应该穿戴得漂漂亮亮，而他就是这方面的榜样。 只是艺术要求他的一切作品都应与时代协调一致；看到一位风度翩翩的青年穿着当代入时的紧身短坎肩，同时穿着过去时代的裤子，留着克伦威尔时代的长发，挂着本世纪初时髦的怀表链，真是刺眼。 年轻诗人的脸上流露着诚实的高贵光辉，他的言行有些古怪，但并不过分。他尊重自己观点的高尚，并以此自重自尊。他面带微笑，显得很自信。听众都是成熟老练的优秀人物，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诗人将说些什么？
荷马先于菲狄亚斯、但丁，先于意大利艺术的奇妙革新；诗人总是走在前面。前拉斐尔派是一批喜爱真实、自然和裸体美的画家，他们先于崇尚一切时代的文化艺术美的唯美主义派，但是对美具有强烈感受力和塑造力的诗人济慈却超越了前拉斐尔派。 这些狂热崇拜拉斐尔——他的风格柔和，具有音乐感——的前辈们使用的画法的人，试图让画家摒弃历代大师们关于艺术的教诲，用调色板直接临摹大自然的景物。他们直率得到了粗鲁的程度。他们憎恶别人墨守成规，结果自己也陷入墨守成规的泥塘；他们蔑视过多的清规戒律，结果走上反对一切规则的道路。走回头路不可能革新。然向，尽管前拉斐尔派没有能力创新，他们至少把偶像打得粉碎。在他们之后，艺术的自由和真实开始在英国被接受，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前拉斐尔派。 奥斯卡·王尔德说：“你们不要问那些有功的前拉斐尔主义者是谁：对他们的伟人一无所知是英国教育的规矩之一。” 1847年，济慈的崇拜者举行会议，探讨他如何使诗歌和绘画从它的石床上醒来。这在英国是一种要失去一切公民权利的举动。这些济慈的崇拜者具有英国人永远不允许拥有的东西：年轻、力量和热情，他们受到讽刺，因为讽刺一直是平庸的嫉妒心献给天才的礼品。这应该使改革派感到十分高兴；在所有的观点上与四分之三的英国人不一致，是对自己感到满意的最正当理由之一，应是在精神弥留之际感到安慰的丰富源泉。 王尔德说：莫里斯认为，对大自然的临摹，如果靠得太近，就会舍弃大自然最美的东西，即水蒸气，它是笼罩在大自然杰作上面的灿烂光环。 王尔德还说：英国文学应该把如此精确地描绘头脑和诗歌中的幻象的方法归功于莫里斯；莫里斯的文句是那样的清新，刻画的形象是那样的纯真，没有一个英国诗人能超过他的。 请听王尔德在介绍泰奥菲勒·戈蒂耶的实践经验。戈蒂耶认为，最值得诗人看的书是词典。 王尔德说：“那些改革派歌颂他们的时代以及地球上所有时代一切美的东西。”他们什么都想说，但什么都要以美的方式来说。美是他们自由表达的唯一障碍。追求完美是他们的指南。 王尔德接着说： 另一位英国伟大诗人斯温伯恩——他的诗作多姿多彩、音韵优美动听——曾说：艺术就是生命本身；艺术不知道什么是死亡。我们不该轻视古的东西，因为它有时完美地反映了现代的东西，因为生活常常改变方式，但其实质是永恒不变的，而且在过去的事物上，看不到包裹着生活的“亲切和熟悉”这层“薄雾”，或者看不到我们当代人对生活的那种担忧，这种担忧给生活蒙上了一层阴影。 然而，为纪念灵魂，光选择一个适当的主题是不够的，因为把观众的目光吸引到主题上来的不是画在画布上的东西，只有熟巧地使用色彩使灵魂升华才能吸引观众。 因此，为了使作品高尚、持久，诗人必须掌握那种手法，那种能使他的诗歌具有令人陶醉的精神香气的技巧。 批评家们的议论有什么关系！只能充当批评家的人不可能成为艺术家；只有艺术家才能认识经得住时间考验的艺术家的全部价值。我们的济慈说过，他只崇拜上帝、伟人和美。我们唯美主义派要做的就是这个：向人们揭示爱美的意义，激励大家向培育美的人学习，鼓励人们热爱完美、憎恨丑恶；使颂扬、认识和实践人们敬为美的一切东西的行为重新成为风尚。 但是，我们渴望给我们的诗人雪莱——一位在一片不爱他的土地上发疯地热爱天空的诗人——所追求的诗剧形式戴上桂冠的心情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热切地追求改善我们因袭守旧的诗歌和苍白无力的艺术，美化我们的住宅，增加我们服装的优雅和特色的努力，有什么价值呢？ 如果没有一个全民族的美好生活，就不可能产生伟大的艺术，而英国的重商精神扼杀了民族的美好生活。如果没有一种崇高的民族生活，就不可能有伟大的戏剧，而这种生活也被英国人的商业精神扼杀了。 这段激昂慷慨的讲话博得了听众的热烈掌声，这清楚地显示听众对我们杰出的演讲者怀有一种亲切的好奇和敬意。 你们没有陈旧的体制，这是幸运，因为它意味着没有任何羁绊。 你们没有束缚你们手脚的传统，也没有批评家们作为依据来指责你们的那种千年陋习和虚伪清规。你们没有遭受饥饿时代的蹂躏。你们不必永远模仿某种形式的美，而构成这种美的要素早已死亡。一种新的想象力的光辉，一种新的自由的奇观，可能从你们这儿产生。 在你们的城市以及你们的文学中缺少对美的敏感性所必须的灵活性和风趣性。 你们应该爱一切美的东西，从爱美中获得快乐。任何平静和幸福都产生于对美的追求。追求美和创造美的东西是比任何文明都要优越的文明：它使每个人的生活成为一部圣典，而不是一种商业从书。美是时间不能加以磨灭的唯一东西。各种哲学会死亡，宗教教义会灭亡，唯有美的东西将永世长存，成为所有时代的珍宝、每个人的食粮和永恒的华饰。 当每个人都同样强烈地热爱同样的东西时，当共同的文化环境把所有的人联系在一起时，战争也将变得弱小无力的。 依靠战争的力量，英国至今还是一个强大的主权国家。但是，我们的文艺复兴将要为英国创建这样的主权，一种永远不会丧失的，即使她的黄色豹子对战争的轰鸣已经感到厌倦时也不会丧失的主权，不会用战争中流淌的鲜血染红其国徽的主权。 当把能使生活变得完美和愉快的艺术精神注入美国人民心中时，你们美国人也将为你们自己创造出这样的财富，这种财富将使你们忘掉现在享有的财富，因为尽管你们的土地变成了纵横交错的铁路网，你们的海湾变成了在人们熟悉的大海中航行的所有船只的庇护港，但相比之下你们现在享有的财富太渺小了。
这些是我们共同的思想：我们都要以这种虔敬的态度观赏艺术奇迹；我们的商业精神不是多了，而是少得可怜。 衣着奇怪的奥斯卡·王尔德在英国和美国到处游说的这些真理——美好的，但是一般性的和显而易见的——中有什么特别的伟大之处呢？对我们来说是被遗忘的法规，而对别人就成了赞叹不已的东西？那个无畏的年轻人是可敬还是可笑呢？ 他是可敬的！是的，由于他怕显得自负，或者因为他喜欢从观赏美的东西中获得快乐胜于从观赏美的精神力量和巨大目标中获得快乐，所以我们概述的这次演讲的确缺乏能使思想家感到高兴的那种深度和广度。 是的，他的这身打扮不能给人体增添高尚的气质和苗条的美感，只能是对一般流行的习俗感到憎恶的胆怯表露，在如此奇怪的衣着打扮下如此泛泛地谈论改革，的确显得有点儿可笑。 他是可敬的！是的，由于他怕显得自负，或者因为他喜欢从观赏美的东西中获得快乐胜于从观赏美的精神力量和巨大目标中获得快乐，所以我们概述的这次演讲的确缺乏能使思想家感到高兴的那种深度和广度。
——何塞·马蒂｜毛金里 译 — Reading and Rereading —  《何塞·马蒂诗文选》，2015 何塞·马蒂 著 毛金里 等 译 S码书房｜作家出版社 🦚 作家出版社 S码书房 题图：王尔德，1882-18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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