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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高某，32 岁，男，因「支扩伴咯血」入住外院，外院住院期间再次发生咯血，在行支气管动脉栓塞术介入治疗后，外院予以静滴垂体后叶素治疗 5 日，在停药 2 日后出现神情淡漠、肌张力高、抽搐反复发作等，遂转入当地 RICU 治疗，考虑为「垂体后叶素脑病」，后诊断为桥脑髓鞘中央溶解症、缺血缺氧性脑病等。 在该病例中，垂体后叶素治疗咯血，效果尚可。但垂体后叶素因用药剂量偏大且静脉滴速过快，发生稀释性低钠血症后未及时停药，未及时明确诊断，影响救治等医疗过错。最终法院认定医方与患者持续性植物状态的损害后果之间存在一定的因果关系，过错程度为主要因素，医方赔偿超 300 万！ 垂体后叶素治疗咯血，到底该怎么用？要回答这些问题，我们需要了解这些！垂体后叶素（Pituitrin，PTT）是从猪、牛、羊等动物脑垂体中提取出来的一种水溶性物质，由催产素 (缩宫素) 和血管加压素（抗利尿激素）组成。其中血管加压素具有收缩支气管动脉和肺小动脉的作用，使肺内血流量减少，降低肺循环压力，从而有利于血管破裂处血栓形成发挥止血作用 [2]。垂体后叶素是治疗咯血，尤其是大咯血的首选药物。该药起效快，在出现剧烈出血或反复出现中度出血的情况下使用本品，其结果几乎就像钳直接应用于出血血管，享有「内科止血钳」之称 [3]。由上分析可知，国内（书籍及指南等）中对于垂体后叶素用于大咯血的治疗推荐：
滴注速度一般不超过 0.1 U/kg·h（以成人 60 kg 为例，0.1 U/kg·h = 0.1 U /min），单次剂量不超过 20 U；在 FDA、Drugs 等国外网站上却查无此药！因为国外已将垂体后叶素分离提纯，常用的为血管加压素（例如精氨酸加压素、去氨加压素、特利加压素）。
早期有限的国外文献提示垂体后叶素的滴注速度为 0.05～ 0.2 U /min。中国药企的说明书提示：呼吸道出血一次 6～12 单位（控制产后出血垂体后叶素的滴注速度为 0.02～0.04 U /min）。因此垂体后叶素的用法和剂量确实存在很大差异，但比较统一的是垂体后叶素静脉滴注都强调剂量不宜过大，滴速不宜过快。
回到开头的案件 [1]：鉴定书认定，医疗机构使用垂体后叶素持续静滴止血治疗时存在以下医疗过错（用法用量方面）：
❶ 医方垂体后叶素用药剂量偏大：违反《临床诊疗指南结核病分册》规范的该药日总量为 30 U 的要求，存在医疗过错；
❷ 医方垂体后叶素静脉滴速过快：违反全国高等学校教材《内科学》（第八版）规范的该药「按 0.1 U /kg/h 速度静脉滴注」的要求，存在医疗过错。
如此看来，垂体后叶素用于大咯血滴注速度一般不超过 0.1 U/kg·h（0.1～0.2 U /min），除单次剂量不超过 20 U 之外，日总量最好不超过 30 U。18 U（3 支）加入 27 mL 溶媒（0.9% NS 或 5% GS）配置成 30 mL 药液泵入。
18 U ÷ 30 mL ÷ 60 min = 0.01 U/min（走 1 mL/h）, 则 10 mL/h = 0.1 U/min（以成人 60 kg 为例，0.1 U /min = 0.1 U/kg·h）。根据症状调整速度，单次剂量不超过 20 U，每日总量不超过 30 U。直至咯血停止后 1 ～ 2 d 停用。
以此类推：若垂体后叶素 12 U 配成 20 mL 的泵, 10 mL/h = 0.1 U /min。
垂体后叶素 30 U 配成 30 mL 泵，6 mL/h = 0.1 U /min。为什么垂体后叶素静滴都强调剂量不宜过大、滴速不宜过快？ 垂体后叶素中，催产素可以收缩子宫平滑肌，加压素可以收缩小血管平滑肌，尤其是内脏血管。然而，小血管平滑肌的收缩是非选择性的，不仅对肺小血管起作用，而且对心脏、脑、胃和肠道的小血管也起作用。此外，加压素（也称为抗利尿激素）已被证明会减少肾脏游离水的排泄，导致稀释性低钠血症。因此垂体后叶素通过受体介导的血管收缩止血的同时也可能导致低钠血症、心脏、胃肠系统等并发症 [11]。陈艺坛等 [12]报道，当 24 小时累积垂体后叶素的用药量大于 30~40 U，可出现低钠血症早期症状，随着累积量的增加，不良反应的发生率也增加。如果 24 小时累积垂体后叶素的用药量 90 U 以上，可出现严重的不良反应。李慧仙等 [13]研究证实，垂体后叶素导致心动过缓的不良反应发生与用药速度快慢、剂量的大小有着密切关系，单位时间内用药速度越快，剂量越大，心动过缓发生时间越早，发生率越高。
综上可知：垂体后叶素不良反应的发生率、严重程度与滴注速度、用药剂量及疗程正相关。因此建议使用垂体后叶素期间需要严格掌握药物的剂量和滴速，并严密观察患者有无头痛、面色苍白、出虚汗、心悸、胸闷、腹 痛、便意、血压升高等不良反应，如出现上述不良反应，应及时减慢输液速度或停，并给予相应处理。对于同时患有冠心病、动脉粥样硬化、高血压、心力衰竭及妊娠妇女应慎用或禁用 [5]。
垂体后叶素溶媒选择 0.9% 氯化钠注射液和 5% 葡萄糖注射液都是可以的。对于高血压、冠心病及心功能不全、肾功能不全的患者，应减少盐水的摄入，减轻钠水潴留。必须使用垂体后叶素静脉滴注时建议可选择 5% 葡萄糖，但属于超说明书用药，可进行超说明书备案并取得患者及家属知情同意后使用。对于糖尿病患者、肺性脑病（2 型呼吸衰竭）患者，使用葡萄糖注射液可能不利于患者病情控制者，最好严格按照说明书推荐选用 0.9% 氯化钠注射液作为溶媒。鉴于临床上咯血多由支气管动脉或肺动脉血管破裂所致，故在垂体后叶素禁忌或无效时，可以选择以酚妥拉明、硝酸甘油、普鲁卡因为代表的血管扩张剂为主 [5]。血凝酶 (如白眉蛇毒血凝酶、尖吻蝮蛇血凝酶、矛头蝮蛇血凝酶等) 通过促进凝血因子活性发挥止血作用。其可肌注、皮下注射、静脉注射，也可在支气管镜下局部使用。静脉注射时一般 5～10 min 起效，20～30 min 达到止血峰值。大咯血时，血凝酶可以与垂体后叶素联合使用，加强止血效果 [14]。
其他止血药物，例如降低血管通透性的止血药物卡络磺钠、肾上腺色腙；作用于血小板的止血药物如酚磺乙胺等; 促进凝血因子活性药物如醋酸去氨加压素； 直接补充凝血因子的药物如凝血酶原复合物；促进凝血因子合成的药物如维生素 K；抗纤维蛋白溶解的止血药物如 6-氨基己酸、 氨甲苯酸、氨甲环酸等。咯血急救时作用较弱，这些止血药物大多作为辅助治疗措施。止血药物的应用应注意个体化，特别是应注意患者咯血的发生机制以及合并症。作者：湘雅常德医院 陈锋
排版：阿斯
[1] 本文案例来自于：北京法院审判信息网「高轼坤与吉林大学第一医院等医疗损害责任纠纷一审民事判决书」.
[2]. 刘丹. 垂体后叶素治疗肺结核咯血的临床效果观察 [J]. 中国现代药物应用,2019，13(1): 114-115.
[3].Magee G., Williams M H.(1982). Treatment of massive hemoptysis with intravenous pitressin. Lung, 160(3), 165-9.
[5] 北京医师协会呼吸内科专科医师分会咯血诊治专家共识编写组. 咯血诊治专家共识 [J]. 中国呼吸与危重监护杂志,2020,19(1):1-11.[6] 陈新谦等主编. 第 18 版新编药物学. 出版社人民卫生.[7] 葛均波、徐永健、王辰. 内科学，第九版 [M]. 出版社人民卫生，2018.[8] 成人支气管扩张症诊治专家共识编写组. 成人支气管扩张症诊治专家共识 (2012 版)[J]. 中华危重症医学杂志（电子版）,2012,5(5):20-30.[9] 刘又宁. 呼吸内科学高级教程 [M]. 北京：中华医学电子音像出版社，2018:134.[10]TRIMBLE HG, WOOD JR. Control of pulmonary hemorrhage by intravenous use of pituitrin. Calif Med. 1952 Mar;76(3):155-7. [11]Cao X, Shi X, Wang M, Su Z, He X, Zheng L, Bu L. One case report and literature review of arrhythmia caused by pituitrin. Ann Noninvasive Electrocardiol. 2023 Mar;28(2):e13009. [12] 陈艺坛, 陈志斌, 陈光, 潘云虎. 垂体后叶素致 SIADH 的临床研究 [J]. 临床肺科杂志,2006,11(5):640.[13] 李慧仙, 卜玲珍. 垂体后叶素致心动过缓的分析与护理 [J]. 中华护理杂志,2004,39(1):68-69.[14] 中国医师协会整合医学分会呼吸专业委员会. 大咯血诊疗规范 [J]. 中华肺部疾病杂志（电子版）,2019,12(1):1-8.[15] 王正亚. 垂体后叶素与硝酸甘油联用治疗咯血疗效观察 [J]. 江苏医药, 2000, 26(9):736.[16] 郑静. 垂体后叶素联合普鲁卡因治疗大咯血疗效观察 [J]. 临床肺科杂志, 2010, 15(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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