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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妹妹逃婚,我成为家族的罪人

 zhp001007 2023-12-13 发布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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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一则名为“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布拖县自愿解除'娃娃亲’733对”的新闻,让这项古老的婚俗走入了公众视野。

许多人都难以相信,在这个年代,竟还有“娃娃亲”这种陈规陋习:

来自大凉山的彝族男孩女孩们,不得不按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早早地和一个没见过几面的人订立婚约。

若要毁约,等待他们的不光有辱骂殴打,还有天价赔偿。

从上个世纪60年代至今,凉山进行过数次婚姻改革,意在解除包办婚姻、“娃娃亲”等旧婚姻制度。

但在当地根深蒂固的民风民俗下,传统的婚姻观念总是很快回归。吃人的婚姻制度,仍然沾满了许多年轻男女的血泪。

24岁的阿布来自凉山彝族自治州的昭觉县,他的妹妹阿朵便是“娃娃亲”的受害者。

在得知妹妹被订亲对象强娶甚至强暴后,阿布义无反顾地带着妹妹走上了“六亲不认”的艰难逃婚路。

以下是阿布和妹妹阿朵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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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阿布,今年24岁。

提到彝族,神秘且独特的文化,险峻的生存环境,以及独一无二的服饰,让很多人对这个民族充满了美好的想象。

但我从小就厌恶我的家乡。脏乱差,愚昧封建又落后,是我对家乡唯一的印象。

我不懂为什么全家人的衣服上永远裹满羊屎、马尿和跳蚤,不懂为什么我们总用粘着污渍的碗碟和鸡鸭一起吃饭,不懂父母为什么那么懒惰暴躁。

政府将羊羔和牛崽送到家里,手把手教我们畜牧,父母却只顾眼前享受,将牛羊杀掉吃肉,然后靠着每月几百块钱的补助,混吃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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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老家的厨房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读书的重要性。上小学时,学校里来了一位年轻的支教老师。

他是个汉族人,来的时候意气风发,不到两年,眼里便再也没了光。

走之前,他对我们说:“不要相信你们的父母,一定要想办法读书,读书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不知道为什么,小小年纪的我很愿意相信老师的话。

老师教我们守纪律,讲卫生,每天都要洗脸、刷牙,全家人只有我做到了,我竟因此而成了父母眼里的怪胎。

为了逃离这个令我痛苦的环境,我拼命地读书。好在我的记忆力不错,教科书里的每一个标点符号我都可以背下来。

在学校,我的成绩永远是第一名,所有人都说我聪明,但是他们不知道我为此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我上初中的时候,父母几次逼我退学,让我找村里的瓦匠师傅拜师学艺,早点赚钱补贴家里。

我不愿意,和他们起了争执,我爸便把我拴起来,用酒瓶把我的脑袋砸开了花。

父母把我锁在屋子里,不让我去上学,但是十几岁的我力气已经很大,破屋破门根本挡不住我,他们每锁一次门,我就撞坏一次,后来他们心疼门,就不管我了。

我如愿上完了初中,父母发现驯服不了我,于是转而驯服我的妹妹。

妹妹阿朵比我小六岁,从小就是我的心尖小宝。父母只管生,不管养,妹妹几乎是在我的背上长大的。

高原地区气候干燥,紫外线强,我怕妹妹的脸被晒伤,每天用猪油和蜂蜜给她擦脸。

别人家的孩子肤色黢黑,脸上两坨高原红,而我的妹妹白白嫩嫩,可爱又漂亮,每个人见了她,都会夸她像城里的孩子。

父母驯服妹妹的方式很粗暴,就是通过无休止的打骂,以及言语羞辱,让她对他们言听计从。

妹妹很聪明,她知道自己年纪小,力气小,争不过父母,于是假意服从,但心里总有自己的主意。

可是妹妹再聪明也是个孩子,我出去上学的日子里,她能接触到的人只有父母。到后来,我的妹妹长成了一个善良、懂事却愚孝的人。

我总跟妹妹说:“再忍忍,等哥哥赚到钱了就带你走。”

而妹妹只是摇摇头,说:“哥哥,你上了大学就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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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高中以后,我和汉族同学的差距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我从村里初中的全年级第一,变成高中班里的倒数。

老师给我的建议是死记硬背,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脑子笨,读理科没有优势,于是选了文科,每天背书背到凌晨两点。

我没钱买笔,就趁着晚自习,在各班的垃圾桶里翻别人不要的笔芯;没钱买辅导资料,就借别人的资料看,把答案和题目都背下来。

那时候,我的心里除了学习就是妹妹。有阵子,学校很流行4块钱一杯的粉冲奶茶。

室友有一次买多了,分给我一杯,那真是我喝过最好喝的东西。从那以后,给妹妹买奶茶就成了我的执念。

毕业季,我把师兄师姐们扔掉的书捡起来,卖了十多块钱,给妹妹买了奶茶和她喜欢的头花,兴冲冲地回到家,正好撞见父亲喜笑颜开地在门口数钱。

父亲看见我回来,像防小偷一样,赶忙将钱揣进口袋里。

我也没管他,一进门就满屋找妹妹,最后在猪圈附近找到了她,她正安安静静地趴在地上写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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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妈在做饭,旁边是妹妹住的猪圈

我将奶茶和礼物递给妹妹,她高兴极了,满足地喝了一小口奶茶,然后就举到我面前,不肯再喝一口。

我问她,老爸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妹妹天真地说,爸妈给她订了娃娃亲,对方是一个大她两岁的男孩,妈妈说,定亲之后,哥哥就有钱去读大学了。

娃娃亲和包办婚姻在我们这里是传统习俗,我认识的绝大多数人,都逃不过娃娃亲或者包办婚姻的命运,一些新人甚至只见过一面,相处不到一个月,就懵懵懂懂地结婚了。

但我的妹妹还在读小学啊!她根本都不懂什么叫做结婚。

我知道父母并非为了我,才给妹妹订娃娃亲。在他们眼中,不管是我还是妹妹,都跟家里养的鸡鸭羊没有区别,属于他们的财产。

因为穷,父母甚至没想过给我定亲,因为男方定亲后是要给女方彩礼的。

加上我性子倔,不服管教,他们拿我没办法,就想把妹妹卖了,让他们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

随着扶贫政策的深入,娃娃亲是政府严令禁止的行为。但在我们这里,传统民俗的影响根深蒂固:

明明知道会引起大火,但人们还是热衷于在各种祭祀节日里焚香烧纸;

明明是深度贫困地区,却喜欢铺张浪费,一个葬礼可以把家底掏空,彩礼也高达二三十万;

明明可以在桌上吃饭,人们偏要将饭菜摆在泥地上,所有人盘坐在地上,汤汁和泥浆混在一起,几十个人用一个勺子吃饭,每次吃席总会吃到土。

说是传统,其实就是陋习,包办婚姻的陋习,铺张浪费的陋习,不讲卫生的陋习。

干部来扶贫,大家永远都是表面说着“好,我会改”,背地里依然我行我素。

十几年的扶贫效果不显著,和当地人本身封建、贪婪、懒惰的品行有很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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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大婶正在削红薯

父母给妹妹说了一个娃娃亲对象,收了对方一头羊和3000元定亲钱,只等妹妹满15岁,就送到男方家里去。

悔婚在我们这边是很严重的行为,需要支付对方双倍的彩礼钱。

我爸谈好的彩礼钱是10万,如果悔婚,就要赔给人家20万,而我们家的存款连5000元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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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妹妹被订了娃娃亲,我既愤怒,又绝望。

在我们这里,十六七岁就怀孕生子的女孩有很多。我不愿意看到妹妹也成为她们中的一员。

我的妹妹,应该像高山上的野花一样绚烂,像鸟儿一样自由快乐,而不是在懵懂无知中,成为一个大着肚子的未成年妈妈。

我要求父母把妹妹的娃娃亲退掉,这是我第一次对他们服软,涕泗横流地求他们放过妹妹。可是没有用。

父母不觉得娃娃亲很荒唐,反而觉得我的思想很荒唐,甚至请来毕摩(村里掌管祭祀的人)给我驱邪。

妹妹也不理解我为什么要将父母气到跳脚,她说父母的话就是神说的话,不会害我们的。

我知道妹妹跟我一样,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她在作文里写她的梦想,“我想和阿莫阿达(爸爸妈妈)当阿迪(鸟),我想在别的地方搭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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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灿烂的野花

但跟我不同的是,妹妹很听父母的话。多年的驯服导致她不敢忤逆父母的决定,她的情感很丰富,以至于她总是不能像我这样狠心。

我只是一个高中生,我没有能力带走她,我只能像当初那个绝望的支教老师一样,一遍遍地告诫她,“不要相信爸爸妈妈说的任何一句话!”

高考结束,我马不停蹄地和同学去深圳的工厂打工,我得为我的学费和生活费做打算。

录取通知书寄到厂里的时候,我感到多年来束缚我的枷锁,终于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考上了广东一所二本大学,我很知足,因为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

整个暑假,我玩命地加班,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笔巨款,12000元,上大学的费用终于得以解决。

高考填报志愿时,我根本看不懂那些专业是什么意思,只是听厂里一个叔叔说,他儿子学计算机赚到了不少钱,我也就稀里糊涂地选了计算机。

开学后,我发现这个专业并不适合我。我连最基本的开机、关机都不会,专业课的内容对我来说如同天书。

我本来信心满满,准备在大学里面拿奖学金,但是自卑敏感的性格,以及平庸的成绩,导致我在班上像个透明人。我比不过任何一个同学,只能拿贫困补助。

我也不懂如何平衡兼职跟学习的关系,有时候为了多做一小时10块钱的兼职,不惜翘课,以至于我的成绩越来越差,每次考试都是低分飘过,但我依然摆脱不了贫穷。

整个大学四年,我都在焦虑怎么赚生活费,怎么找到一个好一点的兼职,能让我有更多时间学习,所以我没有回过家。

每次跟妹妹通电话,我都会问她,成绩好不好?过得好不好?爸爸妈妈没有再打你吧?给你寄的卫生巾和衣服,没有被别人抢走吧?

妹妹一开始总是笑着回答我,她很好。后面又会哭着跟我说,她很想我,希望我能回家看看她。她在电话那头哭,我在电话这头哭。几百块钱的路费,我舍不得。

我跟妹妹说:“再等哥哥半年,哥哥马上就毕业了,到时候工作了就把你接过来。”

越临近毕业,我心里越不安。那段时间,每次我打电话回家,都是父母接的,他们说妹妹出去玩了,或是说她去田里劳作了。

整整三个月,我没有跟妹妹通过话。

毕业离校那天,我甚至没告诉父母我要回去,早早地订好了票,踏上了回家的路。

当我回到家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们家的破烂房子,竟然变成了新盖的小两层楼房,要不是看见了熟悉的邻居大婶,我都不敢进门。

我心里一沉,扔下行李就进屋找妹妹,大声喊妹妹的名字。但是没人答应。我冲到邻居家,问妹妹去哪了?

邻居家的婶子说,妹妹前几个月就结婚了,她还疑惑地问我,你不知道吗?

我的怒火一下子冲到了头顶。我提起放在门口的锄头,疯了一样跑向男方家里。

当时,他们一家人正在吃饭,只有瘦到脱相的妹妹被拴着绳子,端着个碗,蹲在一边。

我小心翼翼地喊她的名字,“阿朵,阿朵,哥哥来了”。

妹妹摇头晃脑的身体突然定住了,她猛地抬头看向我,嘴巴张着,傻傻地开始掉眼泪。

我目眦欲裂,理智尽失,抡起锄头就砸了他们家的饭桌。

不夸张地说,我当时真想杀了他们所有人。砸脱力了,我就蹲在妹妹面前,哭着拉扯妹妹手上的绳子。

和妹妹订亲的男孩一直劝我冷静,他没有像他的家人一样破口大骂,而是告诉我,妹妹控制不住自残行为,如果不绑着她,她会自己撞墙,将手臂挠得稀烂,他们也是没办法。

男孩的宗亲把我和妹妹围起来,不准我们走。男孩让亲戚不要为难我们。我多看了他一眼,他和那群会吃人的人们站在一起,像好人,又像坏人。

我背着妹妹回了家,父亲一个棍子就朝我的头砸过来,砸得我头晕目眩。

他用膝盖跪在我的脖子上咆哮,我死死瞪着他,问他,妹妹怎么会结婚?不是在读书吗?怎么把她逼成了个傻子?

我跟父亲打了一架,他已经打不过我了,流着鼻血坐在堂屋拍腿嚎哭,骂天骂地骂母亲,问我怎么不死在外面。

妹妹惊恐地看着我,神情焦躁不安,我只能强忍悲痛,像小时候一样拿毛巾给她擦手,擦脸。

父亲疯了一样要把我们赶出去,不让我们进门。邻居婶子劝他不要这样对孩子,但是他根本不听。

我只好带着妹妹去我们小时候经常去的山坡,从白天待到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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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和妹妹的秘密基地

和妹妹订了亲的男孩来找我们。我不喜欢他,但基于他白天的表现,也没有将他赶走。

从他口中我得知,妹妹初中毕业,明明考上了高中,却被父母强制辍学。

为了不让我找他们麻烦,父母刻意瞒着我,并要求妹妹也瞒着我。

妹妹16岁的时候,就被父母送到男孩家去了,因为怕我闹,妹妹只有在我打电话的时候可以回家。

妹妹虽然在他家住下了,但一直很排斥他们,这也使得男孩的父母非常不满,每天辱骂她,妹妹也只能忍着。

直到四个月前,父母从我跟妹妹的电话中得知,我马上就要毕业回家了。

怕我从中作梗,双方父母匆匆让他们结了婚。男孩也听从父母的挑唆,强迫了妹妹。从那以后,妹妹的脑子就有点不正常了。

两家当时闹得很难看。男方父母认为妹妹是个傻子,想要退彩礼、退人。

我爸妈说,妹妹送过去的时候明明很正常,现在变成了个傻子,没找他们多要钱就不错了。

双方父母吵个不停,仿佛我的妹妹是一个可以讨价还价的物件。

妹妹有时候清醒,有时候糊涂。清醒的时候就自残,到处跑,说要去找哥哥。

男方父母心里憋着火,经常打她,男孩没有办法忤逆父母,只能将妹妹绑起来,至少会让她少挨点儿打。

听到这里,我的心在滴血,我万分懊悔,为什么之前打电话的时候,我没有听出妹妹小心翼翼的求助?

我的妹妹,她读完了义务教育,学校教会她什么是礼义道德,什么是自由平等,她在传统孝道和自己的思想里面挣扎,孤零零地被家人送到对她心怀不轨的男方家。

被男方的父母嫌弃,跟不喜欢的人结婚,还被强暴。善良的她没办法怪父母,没办法怪任何人,于是就把自己给逼疯了。

而这个男孩呢?他也才19岁,小学没毕业就辍学了,和妹妹一样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从小帮着家里养羊,养牛。

他的每一步路都是按照父辈的要求在走,他也不知道哪里出错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妻子会被逼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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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跟我说:“哥,你和阿朵走吧。”

但是按照家乡的习俗,如果我带妹妹走,就必须赔付给他们双倍的彩礼钱。

我不是没想过报警,我回来的第一天就气愤得要报警,想把逼迫妹妹的人送到牢里去。

一听到我要报警,父母就天天就缠着妹妹,给她磕头下跪。妹妹被逼得哭闹不止,求我不要报警,不要让警察抓走父母,我只能作罢。

我问她:“跟哥哥走,好不好?”她总是点头又摇头。

她当然想要离开,只是她怕我们走了,父母就会被唾沫星子淹死,走到哪里都会被戳脊梁骨,她做不到让父母面对这样的局面。

过了半个月,男孩又来了,他兴奋地跟我说,他的父母同意只让我们赔15万,但是要在一年内还清,因为父母要给他另外娶个老婆。

他跟父母说,妹妹是个傻子,傻子又不会干活,还会到处跑,以后生的孩子可能也是个傻子,别人要知道他们一家子都是傻子,会被笑死的。

他爸妈本来就不满意妹妹疯癫,一听说我们愿意赔偿,就同意让我带走妹妹。

父母知道了以后,哭天喊地,死活不肯让我带走妹妹。他们害怕两个孩子都走了,老了以后没人养,成为孤家寡人。

强压之下,妹妹的精神状态更差了,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

但是在那种情况下,我甚至庆幸妹妹不清醒,因为妹妹对父母几乎百依百顺,她要是清醒,我根本带不走她。

我跟男生签了欠条,将我大学四年兼职攒的2万多块全部留给父母后,他们才松口让我带走妹妹。

到了深圳,我和妹妹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我想去做和计算机专业相关的工作,但是学艺不精,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实习履历,求职时屡屡碰壁。

而妹妹因为精神状况不佳,工厂都不敢要她,生怕她在上班期间发生事故。

于是我们就混在火车站里。好在夏天不冷,公共卫生间有水,洗澡可以胡乱擦一下。一袋泡面,我们两个人分着吃,这就是我们一天的食物。

白天,我带着妹妹去大商场,带她去饰品店,给她涂可以免费试用的口红,夸她漂亮。

离开了老家,妹妹的情绪一天比一天稳定,但是我的压力却越来越大,我连两块钱一包的泡面都快要买不起了。

妹妹也知道我们没钱了,愧疚地跟我说对不起,她感觉自己拖累了我。

有一天晚上,我和妹妹在深圳的街头闲逛,突然看到了一则按摩会所的招聘广告:新手前三个月保底8000底薪,男女不限,无经验也可以。

天无绝人之路。第二天,我带着妹妹一起去面试。面试很简单,填一下表格,稍微交代几句规矩就好了,当晚我们就拎着行李箱住进了员工宿舍。

妹妹被分进按摩组,而我被分到沐足组。妹妹得知我要去给别人按脚,在没人的地方抱着我哭。

在她心里,大学生就应该坐在办公室里,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为了让她放心,我不停地开导她,我说咱们先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她终于接受了现实,勉强同意我留下来陪她一起工作。

同事们第一次见到家人一起来干足浴,而且还是哥哥带着妹妹来,对我们都怀有善意的好奇。

我简单讲了讲我们的经历,大家听完十分唏嘘,特别是上了年纪的技师阿姨,都特别心疼妹妹,总是“小宝小宝”地叫着她。

在这群陌生阿姨的身上,妹妹体会到了她从未拥有过的母爱。

妹妹痛经很严重,同宿舍的阿姨下了晚班,看见她难受地躺在床上,不顾上班的劳累,亲自帮她煮红糖水,帮她买止疼药,还轻轻地搂着她,帮她按摩小腹。

妹妹说,那天晚上,她的眼泪流了一夜。

善良的同事们觉得我和妹妹不容易,总会给我们特别的优待。店长会多给我们排钟,同事还会主动给我们让钟,让我们多挣一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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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长期营养不良,阿布曾在工作时晕倒

渐渐地,妹妹越来越开朗,自从上班之后,几乎没有糊涂的时候。

从小察言观色的生活,使得她在工作上如鱼得水,客人和同事都夸她嘴甜,比哥哥强!

生活一点点向好,但是我依然担心妹妹的精神状态。那段被迫害的记忆,永远会是她最深的伤口,只能靠时间去疗愈。

至于对未来的打算,我的目标很浅薄却也坚定,那就是赚钱。我再也不想让我和妹妹陷入被钱逼死的境地,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天,我们都要把命运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上。

等还完钱以后,我们就可以为自己活了。

去吃火锅,去理发店做发型,去旅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永远不会再因为钱将头埋进泥土里,这就是我的愿望。

我和妹妹来自大山,又千辛万苦地逃出大山。往后的日子,希望菩萨能多多保佑我的妹妹,我的阿朵。

作者 | 元枝

作者 | 元枝来源:十点人物志(ID:sdren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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