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古岸云沙 图/来自网络 图片和文章内容无关 我十六岁离开老家的农村去县城读高中,十九岁落榜,二十岁复读考上了一所中专学校,毕业后留在了城市,二十八岁那年结婚生子,三十八岁时还在艰难的生活中苦苦挣扎,到了现在,父母已经离世,家里的兄弟姊妹分散在不同的城市,各自挣扎求生,很多事,我们已经力不从心。 前天,一个老同学的儿子结婚,我特意请假回了一趟老家,顺便也看望一下年迈的二姑,三姑和舅舅。 结婚的场景,已经和我年少时截然不同,酒席很丰盛,但再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 当天下午,我吃过酒宴后,就开车到了镇上,找了一个酒店去住。 以前,我每次回家,父母都会在村口等我,但如今,他们都不在了,在故乡的村庄,我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旅人。 第二天一早,我先去看望三姑。 由于经济的拮据,三姑家的楼梯,从建好房子就一直没有装扶手,不要说上下楼安全不安全,单单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危险。三姑有一次往楼上抱棉花就从楼梯上翻滚了下来。每次回去,看到那裸露的楼梯,都忍不住交待一下表弟们,让他们把扶手装一下。 大表弟(三姑的大儿子)生病去打针了,二表弟媳说不是她家的事,因为她们都不上楼。我忍不住好一顿发飙。且不说那楼梯裸露着好看不好看,对老人孩子来说,终归是个隐患。 老公认为我管得太宽了。说到底,我还是心疼三姑,日子过得稀拉哗啦的。管不了,总得让他们知道知道,我这表姐也不是光吃干饭的。 第二天上午早上九点钟,我去看舅舅,当时舅舅一个人在家,他已经八十多岁,家里新换了房门与纱门,比以前那个老旧的门好看多了。舅舅是个爱干净的人,房间里哪怕是泥地上,也好似打了蜡一般,没有一丝丝尘土。 舅舅的腿关节炎,一条腿做了手术,筋有点短,另一条没做,又有点疼,走路要靠拐杖了。 表哥表嫂家里锁着门,去镇里去打工了。舅舅说可以给表哥打电话,让他回家做饭。舅舅说,他们夫妻二人患了腰间盘突出,每次犯了病,就得吃药打针,挣点钱不容易,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上学。 我和舅舅聊了几句,很想接他到我家里住几天,他不肯,说一个人在家里自由自在,他不习惯城市的生活。 这一路,从东到西亲戚挨着,三姐家(三姐没在老家),之后是三姑家,之后是舅舅家,再之后是我们家,再之后就是二姑家。 二姑家里没有人,只有一个大院子,空空的,他们一家已经搬到镇上居住了。 表哥一家六口,表弟一家四口,加上表姐两个人,我们俩,还有二姑,满满一大桌人。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当然大家也好久没有见面了,稍喝了一点小酒,气氛马上就上来了。 表哥和表姐和我都是从小在一个学校上学长大的,见了面感觉还是很亲的。 亲戚里,都知道我最是个“窝里横”。从小到大,习惯了。 家里亲戚多,老表们也多,舅舅家的,姑姑家的,一家好几个,说起来亲情都是一样的。 活到今天,家里老人糊涂的糊涂,老的老了,走的走了,我们也渐渐熬成了半大老人,好似也更没什么好计较的。 多久见不了一面,我们这一代,有成气的,也有不成气的,各家情况不一样,也不是非要管谁家的闲事,只不过看不惯时,多叨叨两句,但我也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过,能够见到他们,内心还是感觉很温暖的。 午饭之后,我决定去生我养我村庄看看。说起来,我已经有十多年没回去了。 我先去了父亲的坟墓,那里已经长满了荒草,我站在父母的墓前,想着当年的点点滴滴,我顿时流下泪来。 父亲是这个世上最爱我的人,他是我们当地小学的校长,但他在45岁那年,却因病离开了世界。但每次想到父亲,心里充满着温暖的力量。 我相信,父亲的灵魂会一直陪伴在我们身边,直到有一天,我们都消失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 我给父亲说了很多安慰的话,我不想让他在另外一个世界还为我担心。假如有来世,我还愿意做父亲的女儿。 在去村庄的路上,我看到多年前自己家的责任田。那棵柳树还长在那里,它就是留住我记忆的符号。 有一年,我们家种麻,在麻地里藏来躲去,偷懒,胳膊被麻叶拉出血丝来,被汗水一淹,热辣辣的疼;穿凉靯的脚,老是被砍倒的麻茬子刮破了脚,脚面两侧都是伤。 父母在麻地里忙活,隔着密密的麻叶,老远,都可以听得到他们的说笑声。我喜欢那一年密密的累死人的麻叶,喜欢那种疼痛,疼痛里的那种幸福。 想到这些,我忽然忍不住再次流下泪来。 这一晃三十年过去了。 那一年,父母也不过四十岁出头吧,可如今他们已经躺在田间的庄稼地里,母亲也已经年近古稀。 十几分钟之后,我到了老家的村庄, 我始终觉得,那个村庄是我的心灵故乡。 然而时过境迁,村庄又留给了我什么呢?老家旧貌换新颜,让我非常不习惯,一切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 那留守在乡村的人,有些人当年还抱过我,但他们一个个的都老了,听一位三奶奶说,如今村里仅仅剩下20多人。 所有关于故乡的记忆,都如同一片夹在书页里的花瓣,经年累月,失去了水份与花香,空留下一段伤感。 故乡,如今也只能永永远远地留在童年少年的梦里了。 我发现,一个人离开家越久,那种想要归家的感觉越强烈,然而真正到了家乡,才发现,眼前的一切,已经和心中的样子,大相径庭了,这就是现实与梦想之间的距离。 每个人心中都会住着一个“老家”,它伴随着我们成长,从小到大,直到在某一天离开家,去到异乡寻求想要的生活。 尽管它早已物是人非,但当年的那些记忆,却始终温暖着我们,让我们在失魂落魄时,在受到挫折,遇到困境时,还能够有一个地方,可以安放我们的孤单和寂寞。 老家的乡村,对我们这些在外的游子而言,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它是一双长满老茧却又无比温暖的手,它是你面临人生的十字路口时,一个指引的箭头,是你疲倦时最好的暖乡。 在如今这个充满浮躁和焦灼的今天,回到老家村庄的怀抱,它能让你在一瞬间找回初心。 下午四点半,我要回城了,我在步行到停车的地方,忍不住一次次回头,我心里暗暗默念:别了,我梦里想念的村庄,别了,家乡的白杨树,别了,父母那荒芜的坟茔,别了,村庄的土路,别了,家里杂草丛生的老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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