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铲雪 冬天下雪后，就得考虑铲雪，铲雪是一个重要环节。 我对过去铲雪有很深的印象。大家都把铲雪扫雪当成了一件事儿来做。雪还在下着时就在想着铲雪，因为你得铲出一条路来。首先铲的是自家院子里的雪，鹅毛大雪下了一阵后，院子亮了，院子高了，不等雪停就要铲雪。锹头，扫把，小推车准备好，只见父母从院子最里一锹一锹开始把雪铲到车篓里，铲满后把雪推到门外固定的地方，倒那儿，再回来继续铲。一边铲一边扫，铲扫的过程，雪已经冻住。新雪还在下着，继续铲着，扫着。不大的院子，光是推雪就推了好几车。铁锹与水泥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刺耳，这个声音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有的人受不了时在铲的时候捂住耳朵，不然心难受。就像是密集症患者，不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东西。铲雪声从每家每户传来。推雪成了暨秋天推庄稼之后的又一个推的环节。要不过年会在小推车上贴“日行千里”，以前还对这个日行千里小对联有过质疑，会日行千里？后来才知道日行千里都说少了。小推车的功劳大，几乎没有闲过。这不又推起了雪。院子里雪是少了，门外犄角旮旯的雪多了起来，一堆一堆的雪一眼望去像一座座塑雕，形状各异，这是没有专门去雕刻的随形款，静等太阳出来融化。 铲雪扫雪不光院子，还有东边厨房上的雪，西边小屋上的雪，一层房子时晒棚上的雪，通通铲掉。凡是能够得见的雪，全部清理，不然天晴之后雪水会顺着排水管顺着院子流过，为了不让院子湿漉漉，就得及时铲雪。父亲站在屋顶用铁锹铲起雪往院子里扔雪，雪从三米高的地方落下，直接与院子里的雪混合，不一会儿雪又变成了一堆，母亲把雪铲到小推车里。把家里高低雪都铲干净才算完。在铲扫时，冻雪很难扫干净，得用点劲儿去扫，使劲儿摁住大扫把扫雪，如果扫不彻底，容易滑。冻雪最后在大扫把的帮助下彻底干净利落。这样，院子里的雪就告一段落。接着铲胡同里的雪。胡同里已经蹚出了一条路，再把两边的雪铲去就行了。铲雪扫雪同样忙得热火朝天。这个先院子后胡同顺序已经成为固定模式，年年都是。这和麦收秋收不一样，忙季时有互相问问今年打了多少斤粮食，互相知道哪个种子产量高，来年好种它。铲雪时不会有人去问“你家铲了多少斤雪或者多少车雪”。都在忙着铲雪。顶多说一句“这场雪真大”，或者再添一句“明年小麦要丰收了”。 铲雪也是一种乐趣，不光大人铲雪扫雪，小孩子也会跟着铲雪扫雪。大锹拿不动，用小锹，以玩儿的心态去铲去扫。不管铲了多少，都在铲。一铲子可能不多，但如果是铲了半天呢？再说活动起来不冷。就当是为了取暖也得铲铲雪。豫北地区农村屋里没有烧暖。室外多少度，屋里就是多少度。所以必须通过活动或者劳动来让全身热乎起来。冬天经常会听到这样的话“喝口热汤儿暖和暖和，铲铲雪暖和暖和”。下雪其实也是在给你机会让你取暖。不是还有一句话“寒冷也是一种温暖”。这个温暖里包括热闹和热情。 不得不肯定地说，过去雪那是一场接着一场，甚至是前头扫罢后头下。吭哧吭哧铲扫半天，新雪来了。当然这是好事。庄稼人就喜欢这个。只有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才能枕着馒头睡。到了真正小麦丰收时，你看吧，大家脸上那个喜悦劲儿，都无法用语言表达。雪既来之则安之。下吧。下厚还管铲扫。 集中铲雪扫雪无疑成了冬天一项最重要的环节。在把胡同和门外街上铲扫干净之后，还要撒上一层炉灰，防止路滑。擓一篮子炉灰从外面挨着撒到位，炉灰家家都有，平时都当垃圾倒了，到了冬天雪天，炉灰成了香饽饽，派上了用场。没有别的好办法，唯有炉灰可以解决眼下问题。就这样，雪路滑路变成了炉灰路，可放心走的路，走在上面，根本滑不倒。这是智慧，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当炉灰撒尽，铲雪扫雪才算完成。 门外那一堆堆随形雪成了亮点。已经给冻住。有人趁着在上面做文章。比如修成雪人，或者做个别的造型，小动物啥的。反正那一堆堆雪没有闲着，都让巧手们给变活了。小孩儿们聚在雪堆跟前看，不时用手摸摸。有时候正要摸时又把手缩回，为什么呢？因为太像了。那个时候正是看西游记的年代，“变”成了生活中出现的一个新词。孙悟空会变？其实是带着疑问的，是肯定又不敢肯定。肯定是亲眼所见电视里孙悟空变了，不肯定的是说不上来哪里又不肯定。看什么都感觉是孙悟空变的。包括眼前大大小小的雪人。 年年冬天下雪，年年冬天铲雪扫雪，忙活半天后都感觉到了热。所以那个时候的冬天还有一句挂在嘴边的话，那就是大人说小孩时“快去蹦蹦就不冷了”。这个蹦就是活动。你可以跳皮筋儿，踢毽子，也可以蹦蹦。活动起来，冬天一如春天。 有个老人，一生未娶，和她娘相依为命一辈子。八十年代那会儿本来就是缺衣少食，这个老人更是缺衣少食。冷了怎么办，在门口转圈圈，下雪了怎么办，铲雪扫雪。除了三顿清汤寡水，就是用活动劳动来取暖。 昨天，我走在小区里，树枝上，草坪中，全被雪包裹。这个时候我想到了“雾凇沆砀”这个词，之所以对这个词熟悉，是我家孩子在读书时读到了这个词并告诉了我，从此记住了它。我在看雪景时，听到了扫把声，转身一看，有人在扫雪，她同样用着大扫把转着圈的一下一下扫过去，留下了扫把的痕迹。我慢慢走在她扫过的路上，并没有因扫过而放心走路，还是小心翼翼的在走，生怕滑倒。因为雪天本身就给人一种放不开。看到那些放开脚步大胆走路的人，佩服她们的勇气。不过前头不远处一个人走着走着滑倒了。很想搀她一把，但是离得远，我就是加快速度也未必能跟上。她像一只兔子站起来嗖一下又没影了。大部分人走路都是挪着走，像穿着清朝时候的那种花盆底鞋。极个别人没有把冰雪当回事。 搁多远就有人在铲雪扫雪，“咯吱咯吱”声，“窸窸窣窣”声，与车声，说话声，各种声音掺和一起，在雪花纷飞的季节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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