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夜空】第180期｜祖儿：乡村是一座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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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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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村是一座博物馆 

祖   儿

我是在最好的时节奔赴塔川的。每个景点都有最美的时候，如同每个人都有最好的年华一样。塔川最好的时候是在每年的10月上旬至11月中下旬，也就是说，塔川的高光时刻并非万物始荣的春天，而是草木凋敝的暮秋与初冬。

据说，塔川秋色与四川九寨沟、新疆喀纳斯、北京香山并称为中国最美四大秋色。我虽然没见过新疆喀纳斯的层林尽染，没看过北京香山的漫山红叶，但我领略过四川九寨沟的艳丽群湖，那是尘世净土、人间仙境。塔川既能与之相比，想必也有不俗之处吧。

塔川位于黄山市黟县，距离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中国传统村落宏村不到3公里。塔川为宏村镇下辖村，村子很小，仅几十户人家，这与大气象、大排场的四川九寨沟，新疆喀纳斯和北京香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塔川是玲珑的、袖珍的，它更像一个小型博物馆，收藏着粉墙黛瓦、参天古木、流水田园、乡风民俗，每一种风情都耐人寻味，每一件藏品都自有乾坤。

 马头墙

一进入徽州地界，触目皆是马头墙。

黟县是“徽商”与“徽文化”的发祥地之一，而位于黟县腹地的塔川堪称明清古建筑博物馆。翘角飞檐的徽派建筑依山而建，层层叠叠、错落有致，远远看去，颇像一座深藏于山谷之中的巨大宝塔，这也是塔川之“塔”的由来。

“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马头墙，作为徽派建筑的代表元素，不仅有实用功能，还寄托着深厚情感。

据记载，徽州古民居多为木质结构，以致火灾频发。明代弘治年间，徽州知府何歆发明了一种防火装置，即在民居之间的山墙上修建一道延伸的防火墙，以保护人们的安全。自此，“灾不越五家而止”，火情得到有效控制。因防火墙酷肖马头，故名“马头墙”。

“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徽州地处吴头楚尾，属边缘地带，山高林密，土地贫瘠，故徽人多商贾。古代徽州男子小小年纪便要背井离乡，踏上经商之路。这是徽州男子的无奈，也是徽商兴盛的缘起，于是，高高的马头墙便如倚门悬望的女子，它不仅是在外行商之人心之所系，更是家人望远盼归的物化象征。

马头墙是塔川最重要的物质文化遗产，也是塔川这座乡村博物馆保存完好且十分珍贵的藏品。

炊烟

乡村的早晨总是从屋顶升起的袅袅炊烟开始，那是村庄苏醒时伸着懒腰打出的长长哈欠。

曾经，炊烟是村庄的灵魂，一头连着村民的日子，一头连着游子的乡愁。塔川虽然隐在大山深处，但现代文明早已覆盖城市乡村，在塔川人的日常生活中，干净便捷的燃气已然取代烟熏火燎的柴草，但土生土长的山里人，对草木依然眷恋，对炊烟心存执念：一座没有炊烟的村庄，还能叫村庄吗？于是他们保留土灶，不为生火做饭，只为营造氛围。

当晨光笼罩村庄，当远道而来的摄影师举起相机、美术家架好画板，屋顶袅袅的炊烟就升起来了，它与冉冉升起的朝阳、飘忽不定的晨雾、若隐若现的山峰、或红或黄的乌桕、粉墙黛瓦的房屋，构成一幅清幽淡远的图画。塔川人以他们的朴素情怀和独到眼光，赋予了炊烟更多的属性与内涵，它是诗意的自然景观，是人文的乡村元素，更是乡情的物化表现。

作为塔川的一项非物质文化遗产，炊烟完美地呈现了乡村应有的样貌和气息，使游人对乡村的想象落了地，使游子对家乡的思念生了根。

乌桕与丹枫

乌桕是塔川的主要树种，路边是乌桕，田埂是乌桕，山上是乌桕，房前屋后还是乌桕，它散布在塔川的每个角落，像那里的村民一样随处可见。

“前村乌桕熟，疑是早梅花。”乌桕知秋，叶子比枫树红得还要早，但它又不是一下子红起来，而是由绿变黄，由黄而橙，由橙转红。同是乌桕，树叶变色的时间也有差异，年老的和年幼的树叶变色时间不同，高处的和低处的树叶变色时间也不同，甚至就连同一棵树，面光和背光的树叶变色时间都不同，它像一个进退有度、收放自如的人，在这个万物萧索的季节，理性而节制地绽放着生命的光彩，塔川的色彩因此变得无比丰富，塔川的秋天也因此显得五彩斑斓。

塔川的丹枫远不及乌桕多，但丹枫足够艳丽、足够耀眼，它不同于乌桕的老成持重，它红就红得彻彻底底，红就红得不顾一切，有一种奋不顾身的姿态。

一株丹枫红艳艳地立在路旁，既有纯粹之色，亦有妖娆之姿，它像田野里的一面旗，又像茫茫雪原的一树梅，以令人惊艳的姿态，吸引了众多镜头和目光。人们或围着它观看，或倚着它留影，一拨未去，一拨又来，大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况味。

秋天是乌桕与丹枫最美的季节，它们的盛世美颜成就了塔川的华彩时刻，也铺展为塔川这座乡村博物馆最亮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