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负多年等待，11月25日，由曹保平执导的“灼心系列”第三部电影——《涉过愤怒的海》终于上映。根据猫眼专业版数据，影片在上映9天之后，总票房就成功突破4亿大关。 《涉过愤怒的海》集犯罪、悬疑、复仇等多个元素，以写实的镜头语言，描绘了人性的复杂与多样，展现了生命的脆弱与珍贵，全程沉浸在高浓度的情绪中。本文特别采访了该片摄影指导李然，分享更多幕后的拍摄故事。 NEWS TODAY 受访人：李然 《涉过愤怒的海》摄影指导  代表作：电影《涉过愤怒的海》《五个扑水的少年》《她杀》《少年班》《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老男孩》等 “《涉过愤怒的海》的镜头要有强烈的代入感，在视觉上要有冲击力，情绪的表达必须直接又到位，为情绪服务，让观众能很直接地体会到剧中人物的情绪。” 2018年年底，李然第一次看到《涉过愤怒的海》的剧本。“炸”是李然看过剧本后的第一感受。“《涉过愤怒的海》在国内是非常少见的故事类型，故事很激烈，人物有特别强大的情绪驱动力，且有丰富的表现元素和深刻的主题。”李然道，《涉过愤怒的海》的情景叙事很“电影”，不局限于故事、台词，包括气氛、环境等都强烈地参与到了叙事的过程。  片中人物有特别强大的情绪驱动力 “灼心系列”的每一部包括《涉过愤怒的海》，独特的影像风格是曹导在创作中非常在意的一点。因此，前期李然与曹导探讨的点主要为《涉过愤怒的海》的影像特征。 “曹导是一位非常有个性的导演，他在创作的时候并不满足于影像只完成叙事的功能。他希望电影摄影常用的各种造型手段也能参与到叙事中来，并形成独特的影像风格。” 通过讨论，最终确定《涉过愤怒的海》的镜头要有强烈的代入感，在视觉上要有冲击力，情绪的表达必须直接又到位，为情绪服务，让观众能很直接地体会到剧中人物的情绪，这一特质也贯穿全片。 2019年《涉过愤怒的海》正式启动拍摄，整个拍摄周期持续了大约四个月的时间。“国内主拍摄地的海非常符合我对故事的想象。”李然直言，它体现了北方的海的特质。其颜色深邃，偏向黑色，海边没有沙滩，都是巨大的礁石。从视觉上看，给人一种荒凉和冰冷的感觉。  国内主拍摄地的海非常符合李然对故事的想象  机械组为了在海上航拍搭建的停机坪 日本的拍摄场地方面，为了了解当地的拍摄条件，包括拍摄自由度和相关法律法规等，拍摄团队前期进行了一次实地考察。“日本的城市是紧挨在一起的，可以通过新干线等交通工具快速到达。”李然表示，也正因此，根据具体的拍摄条件和需求，最终选择了东京、大阪、奈良等多个城市进行拍摄。 在李然看来，日本作为一个光源特别丰富的地方，环境光的颜色非常多彩。在《涉过愤怒的海》的镜头中，经常能捕捉到一些非常漂亮的偏正光，比如火车经过时车身的黄色以及闪烁的标识灯和路灯等，在合适的角度下，这些光源都会在演员湿漉漉的头发和雨丝上得到反射。  日本拍摄时的通告  在日本拍摄的工作照 进入筹备前期，结合服化道及演员的配合，摄影团队一方面对影调、光效进行了测试，提前确认实际拍摄的影像效果是否与预期相符。另一方面，与调色师合作提前完成了LUT文件的制作，以对影片画面色彩管理进行印证，确保色彩风格的可行。 李然强调：“这是一个良好的基础，完成LUT文件的提前制作和套用后，现场看到的画面就会更接近预期色彩风格，而不是原始素材。”如此一来，可为拍摄提供明确的指导，确保在画面中出现的元素，如服化颜色等能够准确呈现。 另外，在定量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摄影团队还完成了可能会出现的复杂调度的测试，如片中“鱼雨”自然现象下的连环撞车戏份。“测试的主要目的是提高摄影技术的熟练性及团队间的配合度，以便在实拍过程中面对复杂情况时，大家都能心中有底。” 设备选型方面，摄影机选用了RED MONSTRO 8K VV。李然表示，RED MONSTRO 8K VV是当时条件下，能够提供最大CMOS面积的摄影机。除了拥有较大的CMOS面积，其小巧的机身和模块化可拆散设计，也为拍摄提供了更多的灵活性和便利性。镜头则选用了ARRI Signature Prime镜头（SP镜头）。 “在我看来，与复古镜头或变形宽银幕等镜头不同，SP镜头并不自带戏剧效果。它对现实还原度非常高、解析能力非常强，并且各方面畸变校正都达到完美的水平，因此更能满足不同场景和风格的画面展现需求。”李然表示。 “在某些情况下，镜头甚至可以成为情绪的放大器，通过镜头运镜带来的情绪与人物情绪互动产生化学反应，放大这些情绪。” 《涉过愤怒的海》整体影像风格的呈现主要以父亲老金和女儿金丽娜两个视角为支点展开，两视角的表现方式是截然不同的。其中，老金的叙述线为一直在追凶的进行时，展现出强烈的愤怒情绪，观众会不由地跟随老金一起探究真相。这种呈现方式，使后面的剧情反转对观众产生了更大的心理冲击。 影片中的其他人物角色，如老金妻子、景岚、李烈等也都可以归为老金视角下的一种体现。而金丽娜的叙述线为过去时，已发生的故事以其主观视角通过闪回的形式在电影中展现。“从故事本身来说，金丽娜带给电影的表现视角也是相对丰富的。”  故事主要从父亲老金和女儿金丽娜两个视角展开  金丽娜的叙述线以其主观视角电影中闪回呈现 影像风格上，与老金追凶线呈现出的，以现实主义为基底的犯罪类型电影风格画面质感不同，金丽娜的回忆画面更多地呈现出少女对留学生活的美好憧憬，以及唯美的甚至有些不真实的画面质感。“我很想把金丽娜将与李苗苗相爱视为生命中特别幸福时光，甚至有点脱离现实的味道表达出来。” 李然强调，两条故事线互相穿插，不仅能让观众更好地理解和体验两个角色的生活和情感，同时通过剪辑更能形成冷调和柔和暖调的对比，强化节奏感，避免观众观影过于压抑。  片中人物金丽娜戏份拍摄剧照 片中不同人物呈现出了不同的情绪状态，如何通过镜头外化人物情绪？李然首先分享了情景叙事的方式，即画面中的所有元素都是人物内心世界的外化，如鱼雨、火烧地下室、李烈的蜻蜓等。 另外是分镜设计时将人物放入一个“盒子”，使观众所看到的画面更加主观化，画面更“聚气”，如可以将警车看作警察的盒子、地下室看作老金的盒子、棺材看作金丽娜的盒子（从棺材内金丽娜的视角看老金和妻子吵架）等。 基于影像风格特点，将片中人物的主观感受通过镜头传递给观众，让观众更有代入感，对于《涉过愤怒的海》而言很重要。这决定了影片的叙事视角不会是冷静的、客观的，而需要跟随演员的情绪、动作起伏变化，甚至演员的呼吸、面部的微表情都是《涉过愤怒的海》镜头表达的重点。 因此，为了更多地贴近演员，与演员进行互动，准确捕捉人物的关键表情和动作，《涉过愤怒的海》中2/3的镜头都采用了肩扛和手持拍摄。“在某些情况下，镜头甚至可以成为情绪的放大器，通过镜头运镜带来的情绪与人物情绪互动产生化学反应，放大这些情绪。”  片中2/3的镜头都采用了肩扛和手持拍摄 另外，片中也尝试使用了广角手持拍摄的方式。其实在前期筹备过程中，李然就给曹导推荐了由摄影师艾曼努尔·卢贝兹基拍摄的《荒野猎人》，“曹导是一位对电影制作非常精通的人，他的感受力特别强。看了《荒野猎人》，他一下就能Get到广角手持拍摄的方式及其可以放大纵深变化的特点。” 片中老金用手机怼景岚的戏份就体现了这一特点。事实上老金只是上前了一步紧接胳膊抬起怼向景岚的动作。这一动作在常规的固定视角或远距离的镜头下，并非一个激烈的动作，而广角手持却增强了这一动作的幅度，让观众更能感受到演员的情绪和气息。 李然特别提到，“这场戏中，景岚的面部毛孔完全曝光于烈日之下，呈现出无处躲的感觉，也特别契合'烈日灼心’的主题。” “《涉过愤怒的海》的拍摄对我而言，最大的挑战是如何在高压下突破自我极限，以及与整个团队共同应对压力和挑战。” 电影《涉过愤怒的海》中“天降鱼雨”和三车连撞的名场面是广大观众极为关注的戏份之一。李然介绍，“鱼雨”的戏份对于整体剧情非常重要，其拍摄也很复杂。因此，从最初设计这场戏就严格遵循电影制作的工业流程，即先制作分镜，然后进行动态预览。 “动态预览中，我们会在剪辑轨道上贴人物台词和音乐，使其更接近成片效果。”李然表示，通过这种方式，可以精确丈量每个镜头的长短，以及单个镜头中的“特效量”，从而进行更精确的成本核算。在导演确认后，摄影团队按照棚拍、实拍、特效制作三种镜头分类，依次集中拍摄。 “鱼雨”中三车相撞 三车连撞以及老金追到李苗苗的戏基本都是实拍。这一系列镜头的拍摄需要在前期就完成非常细致的拍摄方案，包括所有镜头的拍摄顺序、单个镜头的拍摄方法，以及可能遇到的各种问题，多次探讨后才确定拍摄方案，以保证效果达到最佳。 同时，在拍摄前还进行了滑行速度、方向等的测试，以确保符合预期。“实际拍摄中，因为这些镜头完成起来其实是有危险性的，因此要严格按照方案拍摄，降低安全风险，保证演员和工作人员的安全。”李然强调。 三车连撞剧照 老金和苗苗在天台打斗的戏份同样是具有一定危险性的实景拍摄。李然介绍，天台上有很多铝合金金属板，在阳光下金属板反射出耀眼的金属光芒。当演员走在金属板上时，还会发出当啷当啷的声响，更能让观众感受到老金一步步逼近李苗苗的紧张氛围。 事实上，考虑到动作戏拍摄的危险性，摄影团队也曾计划在棚内搭建天台，但考虑到棚内搭建无法达到实景天台的效果，最终还是克服诸多困难选择了实景拍摄。“拍摄时正值夏季，天气炎热，我们制定了详细的分镜头脚本，尽量缩短每个镜头的拍摄时间，提高拍摄效率。”李然道，最终整场戏在全天光照稳定的时间段内就完成了20~30镜的拍摄。 老金和苗苗在天台打斗戏份剧照 拍摄中，契合影片现实主义题材的属性，同时保证画面质感，曹导坚持能实拍就实拍。因此，除上述戏份外，包括老金被设计困在地下室、金丽娜在梦境中看到老金被吊死的戏份同样是高强度地完成了实拍任务。 老金设计被困的地下室实际是在摄影棚内按照实景搭建的。“一般摄影棚搭景都会在顶部开灯槽，但为了呈现更逼真的环境，我们将搭建的地下室顶部也完全封闭了。”李然强调，通过使用广角镜头，将三面墙、顶部和地面在内的五面都呈现在一个画面中，从而呈现老金被紧紧禁锢住的感觉。 拍摄中，光源主要依赖现场的火光，为了强调出火光，现场还将吸顶灯调弱，暗黑的地下室中燃烧的火光更好地契合了老金疯狂的人物状态。“整个拍摄过程持续了将近两天的时间，尽管大家都被烟熏得很难受，但为了达到最佳效果，拍摄团队还是坚持了下来。”李然回忆道。 金丽娜在梦境中看到老金被吊死，剧本中原是设计在家中，但在主拍摄地瞰景时，李然和曹导在海边静海养殖区，意外发现矗立着许多高塔般的吊车，“吊车中间高高的轴轮转动，拉动铁链将货物从水中吊起，这一景象让我们很震撼，然后我们都认为这场戏应该安排在这一场景。 ”这个吊车对于大部分的观众而言其实是陌生的，因此最终呈现出来的画面会更具奇观性和意向性。具体到画面的拍摄，由于需要将身着威亚衣的演员，由吊车牵引钢丝绳吊起至十多米的高空，为了保证演员的安全，最终采用了多机位拍摄，曲臂车等高空作业工具发挥了关键作用。 “掌机和摄影机安置在曲臂车机械臂的金属筐中，部分镜头也安置在了吊车上，如此我们能更快地找到最佳拍摄角度。” 李然和曹导在海边静海养殖区意外发现了高塔般的吊车 金丽娜在梦境中看到老金被吊死 《涉过愤怒的海》上映后，如潮好评被网友盖章“年度最佳”，这无疑是对影片和主创团队最大的肯定。回忆整个拍摄过程，李然表示，由于拍摄环境困难重重，演员和各个部门的工作人员都面临着极大的心理压力，以及高强度的工作任务。在这种情况下，创作团队不仅顶住了压力，更激发出了最佳的创作状态。 “《涉过愤怒的海》的拍摄对我而言，最大的挑战是如何在高压下突破自我极限，以及与整个团队共同应对压力和挑战。” 《涉过愤怒的海》摄影指导李然专访完整内容请见《影视制作》12月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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