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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英国人穿越回古代,竟然听不懂当时的英语?

 夏虫的历史课堂 2023-12-20 发布于江苏

假如我们穿越到一千年前的英国,能不能听懂当时英国人说的英语呢?英国人或者美国人能不能看懂老祖宗的文字呢?

在后续讨论之前,我们要先给英语分个期,方便后面的讨论。

学界一般把英语的历史分为三个时期:

五世纪中叶至十二世纪中叶为古英语“Old English”,十二世纪中叶至十五世纪中叶为中古英语“Middle English”,十五世纪中叶之后的为现代英语“Modern English”,如果对现代英语进行细分,十五世纪中叶至十八世纪初为早期现代英语“Early Modern English”,十八世纪以后至现代为晚期现代英语“Late Modern English”。

首先,我们能看懂莎士比亚那个时候的英语吗?答案是:能。

能轻松看懂当代英语文献的人,基本都能通读当时的文献,类比中文,阅读难度相当于我们看《三国演义》、《水浒传》。

那如果更早一点呢,比如穿越到乔叟(约1340年~1400年)那个时代呢?乔叟那个时候的英语,已经是中古英语了,对于我们来说有点难度了,我们来看看下面这几句话:

Whan folk hadde laughen at this nyce cas

Of Absolon and hende Nicholas,

Diverse folk diversely they seyde,

But for the moore part they lowe and pleyde;

上面那段话如果用现代英语改写,大概是这样:

When folk had laughed at this foolish business

Of Absolon and clever Nicholas,

Different folk said different opinions,

But for the most part they laughed and enjoyed themselves.

这是我从乔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摘录的一段文字,里面很多单词都大概能够猜出来是现代英语中哪个词。不过那个时候的语法还是和现在又不一样,像laugh、love和play这些词的过去式还是有些不一样。不过不管怎样,普通人可以稀里糊涂地阅读。

这么看来,好像读懂乔叟那个时候的英语,也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不过要听懂乔叟说话,那可就困难太多了,就是一个母语者预先不做功课直接穿越到乔叟的时代,都会是啥都听不懂。造成这一现象的主要原因就是乔叟生活的时代之后不久,英语发生了一次规模很大的音变,现代英语中的主元音基本上都没有躲过。等莎士比亚出生的时候,这次音变已经完成了大部分,所以,不要看乔叟和莎士比亚的时代相差才一两百年,很可能莎士比亚听乔叟说话听得是一头雾水,而莎士比亚虽然离我们有五百年之久,但是他说慢一点,可能我们反而更容易听懂。

这次元音的大规模音变叫元音大推移“the Great Vowel Shift”,这种变化始于15世纪早期,从大城市开始,逐渐蔓延到农村,直到17世纪末才完全完成。换句话说,整个早期现代英语的历史分期,刚好就是元音大推移从开始到结束。在这一音变过程中,英语中所有像在一个链条上移动一样,发音位置挨着变换了位置。关于元音大推移,语言学中有比较精确的定义,这里用最通俗话来给大家介绍,大家可以理解为就是张口大的长音开口全小了一号,小到不能再小的[i:]和[u:]没有办法,就只能往双元音变,这两个音的开口慢慢被加大,从而去填补了原来张口大的元音变化后缺失的位置。

如果我们可以考察乔叟时代和莎士比亚时代几个代表单词的发音,看看他们两个时代英语长元音的发音差别:

可以说,到莎士比亚的时候,英语这些长音的发音就已经面目全非了。但这还只是长元音,英语的短元音在这几百年间也变化了,只不过没有元音这么剧烈。这里举个短音u的例子。中古英语时期的短元音u本来发[u],但是在今天英国部分地区逐渐变成了了[ʌ],不过这个音变的辐射区域没有前面的元音大推移这么广,基本上整个英国北部都躲过了这个音变,这也成了区分英国南方口音和北方口音的一个重要特征点。

除了元音,辅音也有一些变化,今天的拼写还是存古的拼法,我们看得到古代的发音情况。比如sing最后的那个g最早是发音的,大概是十七世纪早期,这个g在很多方言中就消失了。再比如know的k,gnaw的g,在中古英语中都是要发音的。

那如果我们继续穿越到盎克鲁-撒克逊时期的英国呢?

那情况就大为不同了,盎克鲁-撒克逊时期的英国,差不多一半以上单词要还原成日耳曼词根的单词。

盎克鲁-撒克逊人说的语言本来就是一种低地德语,我们可以认为学古英语是在学某种德语方言。古英语语法远比现代英语复杂,德语折磨人的那一套古英语全有,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古英语名词分阳阴中三性,名词有“主属与宾”四格完整变化外加工具格的残留,今天的德语没有工具格。古英语动词分为强变化动词,弱变化动词和不规则变化动词,其中强化变动词有VII类,强变化动词分类比德语更细,每个动词分类的动词变化背死个人。

即便是仗着有现代英语的基础,也不要妄想能随便随便开始学习阅读古英语,即是是受过教育的母语者都只能是偶尔读懂一两句话,需要经过专门的训练才能读文献。

古英语文本大概长这个样子,我们来一段《贝奥武夫》:

现代英语和古英语的这种词汇差异程度,差不多就是粤语和北京话之间的差异程度。所以,仅从词汇差异方面来考察,一个现代英国人听盎克鲁-撒克逊时期的英国人说话的感觉,就像是说某种说北方官话的朋友第一次听粤语的感觉。对语法、词汇、发音等多方面的差异程度进行评估之后,推测一下,当我们见到盎克鲁-撒克逊时期的阿尔弗雷德大帝时,我们应该看不懂也听不懂,用手交流可能比用嘴交流更方便一点。

不过说了这么久,古英语听起来啥样呢?我们有没有机会听一听一千多年英国人说话什么感觉呢?

今天还有一种非常接近英语的西日耳曼语叫弗里西亚语,很像古英语,分布在荷兰。说弗里西亚语的弗里西亚人祖上很多是没有渡海的盎克鲁-撒克逊人,语言文化受其影响很大,而其居住地周边被沼泽包围,和周边民族交流少,历史上受到其他语言冲击小,演变就要慢很多,故而保留了相当多的古英语要素。网上有个视频,一位英国老哥用专家还原的古英语去找一位弗里西亚农场主买一头棕色的奶牛,对方还能听懂,交流还挺顺畅,两人很快就谈好生意去看牛了,有兴趣的朋友倒是可以去搜来看看。

而从古英语形成到乔叟的年代,英国遭受了两次严重的外来侵略,第一次是丹麦入侵, 第二次是诺曼入侵,两次入侵都对英国的语言文化产生了重要影响,英语词汇也在被影响之列。其中诺曼入侵对英国文化的影响最强烈,英语有海量法语借词的原因就在这里。

1066年,诺曼底公爵“征服者威廉”(约1028年~1087年),率兵跨过英吉利海峡入侵英国,诺曼征服拉开帷幕。英语的发展阶段,也从古英语进入到了中古英语。“征服者威廉”之后的差不多一百年,英国进入历史上的金雀花王朝,统治者依然是法国人,但所不同的是,国王说的法语从诺曼法语变成了中央法语。

诺曼征服时期,国王大多数时间待在法兰西,据此我们可以推测,他们的英语水平应该有限,毕竟语言学习需要环境。跟着国王去英吉利的贵族们,也应该不大会说英语,都已经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漂洋过海到对岸。

还有一个有趣的事情,似乎很少有法国妇女来到英吉利,所以诺曼贵族娶个英国妇女当老婆应该是常态。婚后两人有了小孩,父亲教小孩法语,母亲教小孩英语,英语和法语同时被教授给了下一代,下一代人又和当地人通婚,一个教英语,一个教法语……渐渐地,上流人士就在双语环境中成长,不同场合使用不同的语言。

英国在这几百年间甚至很可能是事实上的三语国家:宗教和学术领域用拉丁语,这是欧洲一千多年以来的传统,各国都不例外;上流社会用法语,实际上这群人可能也能熟练使用英语,只是他们内部交流,和法国亲戚交流用法语,和下人交流用英语;下层人只用英语。在这几百年间,英国虽然是被征服的一方,但是英语活得好好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英语和法语影响力的天平,渐渐还是偏向了英语,毕竟双方使用者的的数量差距巨大。

学者们推测,大约十二世纪末,诺曼贵族的子女们都应该都是以英语为母语了,在学校中学习法语。只不过彼时法语依然适用于上流社会,英语则是一种市井的语言,登不上大雅之堂而已。

等到乔叟生活的那个年代,英国民族意识开始萌发,本土作家开始用民族语言进行创作的时候,他们“惊喜”的发现,被欧洲大陆文化浸淫多年之后,盎克鲁-撒克逊的文学传统几乎损失殆尽,他们不得不从耳濡目染的法语中吸取营养,大量使用法语借词。乔叟堪称借词狂魔,有学者作过统计,作为英语典范和英国文学的奠基人,他在其诗歌中使用的单词约一半都是从法语借的。在这几百年间,两种语言并不是简单的对立,而是彼此的融合与发展,只不过英吉利的诺曼法语消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而英语受到了法语的滋润蓬勃发展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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