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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北京最神秘的监狱,他治疗了100多个精神病犯,最后自己也疯了|异类追踪者11

 内脏收集师 2023-12-21 发布于新疆

大家好,我是徐晓。

看过《异类追踪者》第一季的朋友们应该对我还有些印象,我是一名心理医生,跟余波都是周德松的学生。

余波大我几届,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在周老师的心理咨询室工作,而我研究生毕业后去了医院上班。

2019年10月,余波让我陪他一起去内蒙的集宁,说是有个大事儿。

但在集宁的期间,余波突然失踪了。

通知我的是内蒙古集宁市派出所。

当时,我正在集宁国际皮草城逛街,手机上刚收到一张余波发给我的照片。

图片余波发给我的模糊照片,让我想到他总是提起的那个黑影

照片糊成一片,明显是误触。我给余波回拨了个语音,响了几声被挂了。

很快,派出所的电话打了进来,问我叫什么名字,和余波是什么关系?

我如实相告后,派出所让我尽快去一趟,配合调查。

警察没有具体说出了什么事,但我的第一直觉就是余波出事了。

我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余波反复说了两遍,下午4点之前回旅馆见面。他说得特别严肃,当时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看了下时间,下午三点半,从皮革城到旅馆大概20多分钟,回一趟旅馆再去派出所,应该也来得及。

我和余波住的旅馆,在集宁南站附近的一个大院里,黄红色的墙壁,十月份的天气还挂着夏季防蚊的绿色纱帘。

上午院子里站满了来参加训练营的小孩,显得挺接地气。

到了这个点,一个人没有,就显得阴气森森。

我和余波住门对门,他临走的时候给我留了张房卡,说如果下午他还没回来,就刷房卡先进去。

余波的房间和他的诊室一样整洁。

桌子上翻扣着一部手机,和一部爱华随身听。他半个小时前才给我发了信息。

图片老物件了,这还是来集宁之前,李帆让我转交给余波的

“余波?”我在房间和走廊里叫了几声,回应我的只有空荡的回声。

我点开余波的手机,有三个未接电话,和一条信息。

手机没上锁,但信息箱很干净,应该是已经清理过了。

备忘录里留下一条:“徐晓,你要是看到这个,去翻我的包,里面有十几盘磁带,你听下随身听,再把它们一起交给警察。注意安全。”

去派出所的路上,我在出租车上用耳机听了余波的录音。

录音的噪声很大,应该是在火车上偷偷录的。

“徐晓,你听到这个的时候,咱俩可能见不上了。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谢谢你一直帮助我,试图治好我的病。

“只是我的实际情况可能是你难以想象的,同样是干心理咨询的,我的建议是你放弃吧,我的事交给警察处理。

“你不是我的帮凶,你是想要治好我的病,这一点是我要跟警察强调的。

“至于别的,人是我杀的,不要对社会公开,也别细查,会引起恐慌。也别找我,你找不到我的。”

录音很简短,余波的语气和平时一样温吞、冷静。

我听得直起鸡皮疙瘩,回想之前治疗的每一个细节,余波对自己的病情一直清楚,他只是在配合我。

正想着,警察又打过来一个电话,问我到什么地方了,他们派人过来接我,先去现场看一下。

我让出租车在一家“1团火”超市门口停下,10分钟后,一辆黑色帕萨特停在我面前。

图片“1团火”超市好像只在内蒙见过

来接我的是个挺帅的小伙,圆寸头,皮肤特别白。

“徐晓吧?我叫陈冬,集宁市刑警大队的。”

我点点头:“余波出什么事了?”

“咱们先去现场。”

说完,他给我开了帕萨特的后门。

刚上车,我就把磁带交给他了。

他问我是什么?

我说应该是余波留下来的,让我交给你们。

陈冬点了点磁带,一共十一盘:“好家伙,你这是让我立功啊。”

我说,这算不算自首?

听到“自首”两个字,陈冬笑了,你等会过去看看吧,局里两梭子加特林都不定够使。

帕萨特驾驶了半个小时,从老虎山公园旁边的公路,往上开20分钟,在霸王河边的一个防空洞口停下了,空气里飘着一股糊味。

防空洞往外吐着白烟,洞口前停着一片车,警车、救护车、消防车……

陈冬让我在车里等一会儿,他下了车,把车门锁了,跑进了洞里,两三分钟后,跑出来了。

他敲了敲车窗,让我摇下窗户。

“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怎么样?”陈冬问我。

“我是心理医生,应该还可以。”

“见过尸体吗?”

“见过。”

“太好了,你下来看下现场。”

图片里面都被烧糊了

洞里的确挺呛,还残存着没有散去的热气。

陈冬给我递了个白色口罩,让我挡着点。

旁边穿着各色制服的人,抬着担架从我身边跑过去。

我问陈冬,这什么情况。

陈冬说:“很有可能是你朋友在洞里放火,这都10多个了,还没有抬完。”

我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一股凉气从背后窜上来,有点后悔跟陈冬进来指认现场。

他还解释了一句:“能救的医生抬走,不能救的警察抬走,一抬就散架的殡仪馆负责。你等会注意看看,有没有认识的,大部分尸体不太全乎反正是。”

虽然我常年和精神病患打交道,什么样的精神状态都见过,这种情况光听着他描述,就挺打怵的,但已经走到了这儿,没有回头路。

大概走了有几十米,我踢到一个软乎的东西,心里咯噔一下,往脚下一看,下面横着个人,头部被卫衣的帽子盖着,是瘪的。

我一把拽住旁边的陈冬,嗓子怎么都发不出声。

陈冬被我拽的不得劲,意识到我踩着东西了,打开手机的闪光灯,往我脚下一照,也看到了尸体。

他在脚边拾了根树枝,把小木棍抻到卫衣的帽子底下,往上一挑,里面是一截断掉的脖子,横截面都被烧焦了。

“卧槽。”陈冬叹了口气,朝旁边抬担架的警察喊了声:“这儿还有一个。”

我大学的时候辅修过外科,解剖课没少上,但看到这样的尸体,还是第一时间吐了。

陈冬看我吐得止不住,蹲下来给我递了张纸:“里面的东西别看了,先回所里歇着吧。”

刑侦大队离霸王河不到三公里。

今天从山洞里抬出的尸体太多,解剖室放不下,刑侦大队的办公室也摆了两具。

陈冬只能把我安排在档案室里问话,他坐在我对面,旁边堆着一叠余波留下的磁带。

图片当时桌子上有滴像是油渍一样的脏污,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虽然什么亏心事都没干,坐在陈冬面前我还是心虚。

“你别紧张,就是简单做个笔录。”

陈冬拿着笔记本坐在我面前,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防空洞里的人是余波杀的。

“你们怎么确定是余波干的?”

陈冬说:“因为有一个人没死。”

说到这儿,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可以认认这个人,看看认不认识。”

陈冬把我带到审讯室门口,我透过玻璃看见里面坐着一个女孩,正一边比划手势一边做笔录,头发散乱,衣服上面有成片的血迹和火烧的痕迹,从坐姿看腿还有些问题。

陈冬问我认不认识。

我摇了摇头。

陈冬说,她叫殷素素,是防空洞里的唯一幸存者,她交代是余波杀的人。

而且刚才他同事发微信还确认了个事。我在防空洞里踢到的尸体,是殷素素的男朋友,叫李帆。

回到档案室,陈冬问了我的职业情况,以及余波的家庭背景和职业。

我如实说了,陈冬详细记录以后,问我:“为什么会和余波一起来集宁?”

我说:“余波这段时间精神状态特别不好,趁着十一假期,让我和他一起来集宁散心。

“余波老家是集宁的,今天早上他说自己要出去见个朋友,让我去皮革城逛逛,约好下午四点在旅馆见面。

“你们打电话之前,我刚收到一条余波发给我的信息。

“打完电话以后,我回了趟旅馆,就看到桌子上放了一堆磁带和一个随身听。具体的事,余波在磁带里应该交代得很清楚。”

“信息能给我看看吗?”

我把和余波的对话框打开,递给陈冬。

他前后仔细划了划,看完后问我:“别的呢?”

“别的就一点不知道了。”

陈冬记在笔记本上,在“不知道”上面画了个圈表示重点。

然后点了点头,说:“行,今天太忙了,我估计队长他们没空过来。这样吧,你先回去歇着,咱们加个微信,这段时间可能还有别的事,随时保持联系。”

说完,他拍了拍手边的磁带:“谢谢你的磁带。”

从刑侦队出来,我直接从集宁回了北京。

其实我没跟陈冬说实话。

殷素素这个名字余波提过,是李帆的女朋友,李帆就是跟踪余波的人。

李帆和余波是发小,至于为什么余波会杀了李帆,还杀了那么多人,我确实不知道。

但这件事中最让我恐惧的是,作为余波的朋友,我替余波隐瞒了病情,还隐瞒了他有跟踪病人的癖好,我私下给他开药,进行心理治疗,但余波做的这些事,我竟然一点都不知情,甚至没有发现任何迹象。

被余波治疗过的病人无数,这事一旦被人知道,不仅是丢工作的事。

回到北京,我抱着一丝侥幸,冲到余波办公室,结果事情果然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图片我在外围看了一眼,根本挤不进去

余波工作的心理咨询室,已经围满了人,有不止一个病人家属,收到了余波跟踪病人的监控视频,还有长期服用精神药物的记录。

我和余波的老师周德松,亲自在余波的咨询室里安慰病人家属。

护士小王看到我,一把把我拉进了办公室里。

小王是东北人,说话一股铁西味:“徐姐,你咋这时候过来了?来了十几个病人家属,跟这杵半天了,还有人说你私下给余老师开药,这会儿出现我觉得够呛,你先从后门走吧,那边我替你打个掩护。”

说完,她给我开了后门,自己开门去了咨询室。

我离开的时候,听到小王正对病人家属说:“告状的跟我走,先做个登记。”

刚回到家,我老师周德松的电话就打来了。

一接电话,对面就传来了周德松的骂声:“你是个心理医生,知道这么做什么后果,怎么能发生这样的事?我今天一早到办公室,被病人家属挨个指着鼻子骂了整整一天……”

“对不起周老师,我明天就去单位辞职。”

说完,我挂了周德松的电话,瘫在沙发上,大脑一片空白。还没有喘息的功夫,微信响了。

是陈冬,他问我能不能去趟刑警大队。

我说,单位这边临时出了点事,回北京了。

陈东说,那没事,就找你核实点事,余波平时有没有不良嗜好?

我回复说:“没有。”

紧接着,陈冬给我发了一串截图,都是在余波的电脑里找到的。

全是虐待小动物和虐待俘虏的视频浏览记录。

他说,他们联系了余波的妈妈。余波妈妈听说这个事后,整个人坐在地上,不断地说:“我早知道,就不应该把他放出去。”

余波的房间里,有一柜子各种小动物的脑袋,这是余波从小就有的习惯。

他妈妈一直都知道,但余波成绩好,加上她担心外面的人说自己儿子是怪胎,会毁了他,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

其实这时候我已经知道了,我和余波的妈妈一样。

我是第二个放走他的人。

过了一会陈冬问我是不是睡觉了。

紧接着他发过来一个视频,是余波失踪前,防空洞附近小卖店的监控镜头拍下的。

余波看上去很冷静,他走进小卖部买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拐进黑夜就不见了。

陈冬补了条微信:“余波应该没事,他很有可能会回去找你,你注意着点,有他的信随时和我联系。”

我给他回了个“OK”手势的表情包。

回完微信,我把手机关了,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余波对着监控镜头的最后一个挥手,他不是挑衅警察,而是在对我挥手。

他最后拐进了黑夜,就像一个黑点,溶解进了彩色的人间。

图片余波冲着这里挥手的时候,是在向我告别吗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到了医院,没等周德松开口,我就提出了辞职,主动要求吊销自己的医生执照。

周德松让我先休息一段时间,事情解释清楚了,他可以跟调查人员说明情况。

我说不用了,余波是我放出去的,我要亲自把他找回来。

离开医院,我就买了张去集宁的火车票。

去集宁的事,我没有告诉陈冬,而是通过抖音账号,联系上了殷素素。

我在私信里对殷素素说了自己和余波的关系,正在找余波,约她在万达广场附近的星巴克见面,想知道一点关于余波的事。

殷素素很痛快的答应了。

我到的时候,殷素素已经在星巴克等着了,还给我点了一杯馥芮白。

图片其实,我更喜欢喝美式

坐下以后,我又做了一遍自我介绍,喝了几口咖啡,我问殷素素:“余波那天在防空洞里到底干了什么?”

听了这句话,刚刚还很平静的殷素素,一下失控了,她不停念叨着:“毒蛇……余波就是一条毒蛇……”

殷素素的状态很明显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我赶紧引导殷素素放松精神,深呼吸,然后扶她到外面,转移注意力。

安抚了一会,殷素素的精神放松下来了。

她对我说,余波的变态程度,正常人听了都会怕,其实30年前防空洞里还发生过一次谋杀。

那一年,余波到集宁姥爷家过暑假,认识了在街上当小混混的李帆,两人很快成了好朋友。

李帆那时候好撩事,得罪了白森和白玲姐弟俩。

李帆和余波原本以为肯定要挨揍了,结果姐弟俩问他们要不要加入“乐园”。

“乐园”藏在老虎山防空洞里,都是一些没人管的小孩,有个姓楚的老师带着。殷素素也是那时候认识的余波和李帆。

殷素素小儿麻痹,从小被父母抛弃,也被白森和白玲拉进了“乐园”。

“乐园”里确实很开心,有吃有喝有朋友,不用在意外人的眼光,也不怕有人欺负自己,像一个真的家。

小孩们都对楚老师言听计从,甚至很崇拜。

后来,有天晚上下大雨,不知道是谁挪动了防水的门,洞里被冲了,死了很多小孩,警察还在最里面的一间屋里发现了楚老师的无头尸体。

从现场遗留的刀上提取到的指纹,是李帆的。

李帆被指控杀害楚老师,抓进了少管所,整个青春都葬送在里面。

李帆出来后,一直到前些年,有回喝酒的时候,遇到了30年前防空洞淹水的另外一个幸存者,白玲。

白玲说他那天亲眼看到,李帆是为了救余波捅了楚老师一刀。

但是李帆逃走后,楚老师站起来了。他没死。

余波杀了楚老师,还割掉了他的头,踢到床下。

白玲还说,余波杀了楚老师后,表情就变了。

他阴着脸,挪动了防水门,故意让大水把洞冲了,目的可能是想销毁现场。

那些被水淹的小孩,其实原本不用死的。

至于所谓的楚老师强奸白玲,也完全是个误会。

李帆知道这事后,一直发抖,他因为当年的事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毁了自己的一生,没想到竟然全都是余波的设计。

重新和白玲他们接上线后,李帆才知道,虽然楚老师死了,但是当年幸存下来的一些小孩,长大后仍然在“乐园”里聚会,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就是当年杀死了楚老师的余波。

李帆知道楚老师不是好人,一开始他没有加入新的“乐园”,而是独自寻找余波,但发现余波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还当上了心理咨询师,甚至根本不记得李帆了。

李帆觉得这太不公平了,于是他回到“乐园”,加入了白玲他们。

在“乐园”的帮助下,李帆很快再次找上余波。他的目的是让余波逐渐想起当年的事,意识到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再把他引到“乐园”里,成为楚老师的祭品。

殷素素说:“李帆第一次给我说这事的时候,我还不怎么信。但我俩处对象后,他带我到'乐园’里参加过白玲他们的活动。直到那天洞里着火,我看到李帆的尸体,和当年楚老师的一样,就知道,白玲说的是真的,他是个惯犯。

“余波这人平时看着挺斯文,但他杀人和正常人不一样,一定要破坏尸体,是真正的心理变态,简直就是条毒蛇。”

说到这儿殷素素又有些呼吸急促,我赶紧安抚好殷素素,跟她保证一定把余波找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按照余波在集宁的踪迹,挨个踩了点,包括李帆家、余波的姨妈家、虎山公园,以及大部分的集宁防空洞。

图片草原上有很多防空洞

我在出事的洞里发现,白玲他们其实已经把防空洞挖到霸河边了,看着还要往外挖,不知道到底要挖多大。

除了大,它里面还有个祭坛,上面摆着一个干掉的头骨。地上有不少白色的纸皮和精神类药物的药壳,他们当时在里面肯定嗑了不少。

但除此之外,没有余波的踪迹。

在集宁待了三天,我给陈冬打了电话,给他说了殷素素告诉我的事。

知道我在找余波后,陈冬急了:“有情况跟我们说,千万不要自己查他,特别危险这个人。”

陈冬说得没错,但是在找余波这件事上,警察可能真的没有我更有优势。

因为当初决定矫治余波,不完全是因为他的病,而是因为,余波和我爸非常相似。

他俩都有个共同的嗜好,睡坟墓。现在,爱割脑袋这点也对上了。

父亲在我心里一直是不敢提起的恐惧,但他去世以后,我忽然开始特别想弄懂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回到北京后,我去了昌平,那儿有个余波经常睡觉的墓穴。

里面竟然真的有给人睡觉的被褥,还摆了几个水果,看着像有人住的。

我就在墓里面坐着,等余波回来。

一直等到半夜十二点,这地儿没有一个活人,还是挺吓人的,我打开B站开始看鬼畜视频,缓解恐惧。

这时候,墓门动了,对方先进来一个屁股,吨位得有200斤重。

它转过头,我俩对上了眼,原来是一只黑熊占了余波的地方。

我俩面面相觑一会,我掉头就往洞外跑。

实际上,遇到熊最好的处理办法是装死,幸运的是这熊太大,我回头看的时候,它正卡在墓里出不来。

图片新闻报道昌平出现过一头黑熊,这熊到最后也没找着,说不定就是它

回到家,我瘫在沙发上摸着猫,它的毛忽然竖起来。

这时候,窗口有个黑影飘过去。

“你谁?”

我准备赶出去,打开门发现门口放着一个顺丰快递的袋子。

走廊的空气中有股古龙水的味道,是余波常用的一款。

“余波?”

黑色的走廊,吸干了我的声音,黑点再一次消失了。

回到房间,打开快递,里面是一个青岛监狱的档案袋,拆开以后,竟然是余波的用药记录。

这个用药记录挺奇怪的,药量巨大,很多还是在临床阶段的药物。

最重要的是,这份记录没有医生署名。

我把档案交给了陈冬,问他,“陈警官,我帮你们找了这么多证据,我能不能提个要求?”

“你说。”

“我想和你们一起办案。”

“操,且不说程序上的问题,我这第一次听女生有这种要求啊。不行,这案子太大了,况且要是最后你找着余波,那这算谁的。”

陈警官说话还挺实在。

“不过青岛监狱的这个事肯定有价值,我要是查到什么内容,到时候告诉你。”

没两天功夫,陈冬给我回了个电话,说他们在监狱里找到一个少年犯的空白档案,但里面的东西被拿走了。

陈冬问监狱里用药记录的事,监狱说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再打听,就不愿意说了。

不过在少年犯的物品里,看到了一套天津某校的校服,陈冬问我知不知道余波在哪上学。

我以前帮着做信息登记的时候,记得余波高中是在天津五中上的。

去五中的事我没有告诉陈冬,主要是怕等下去余波再出什么事。

我到的时候,一辆熟悉的蒙J帕萨特停在校门口,陈冬正从车上下来。

图片真是冤家路窄

陈东看到我,问我:“你怎么在这啊?”

我冲他笑笑,这确实挺尴尬的。

陈冬也没说啥,让我跟着他一起去见教导处主任,说我俩是同事。

我们进办公室的时候,教导处主任正抱着一卷卫生纸擤鼻涕,嗓子眼里发出老虎一样的咳痰声。

看到我和陈冬,他赶紧戴上口罩:“没事没事,已经好了,现在就是点扫尾工作。”

陈冬让我在外面等着,他问完情况就出来,很快。

大约十分钟后,陈冬拿着一个档案袋从教导处出来,拍了拍我:“到车里再说。”

回到帕萨特里,陈冬打开车窗,浑身上下喷了消毒喷雾,深深地呼吸几下。

“把我憋死了,可不能感染。”

我问陈冬,有没有问到什么?

陈冬转头看了看我,他说:“要不是你给我们提供那么多证据,我都要怀疑你了。给你说太多,我就违反规定了。”

“我自己问。”说完我推门下车。

陈冬把我拉回车上:“真服了,头回见着你这样的。那我给你讲点能说的,别的你不能再查了,相信警察,不然我下次不客气了。”

陈冬说,余波确实在这个学校上过学,成绩还挺不错。

不过高二刚上完,余波的家人忽然提出了休学,说是孩子身体不好。

老师们都挺惋惜。

不过,过了两三年,据说有毕业生在北京的一个大学看到余波了。

余波不怎么喜欢说话,毕业以后和同学几乎没有联系。

唯一一次回学校,是他大四的时候,要去北京一个监狱的心理监区实习,需要学校开个证明。

按理说,他没有从天津五中毕业,学籍的事很麻烦,但他拿了个教育局的批文。

那时候还没有联网,教务处的人怕得罪上面领导,就给他办了。

“去监狱找人的事你别想了,内部人员的资料都是保密的。”陈冬突然对我说道。

余波的这个实习单位,是北京北边的一所监狱,确实是个专门关押精神病犯的地方。

回到北京,我打车去了监狱。

图片很郊区,也很荒凉

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附近挺荒凉,门口只有一个村民开着小卡车在卖苹果。

监狱的建筑群在黑暗中安静如迷,像是随时都会消失的样子。

卖苹果的生意明显不大好,天都黑了,车上的苹果还堆得老高,卖苹果的老哥低头刷着短视频。

我走到苹果摊前,问他:“师傅,这边一般怎么进去?”

听了我的话,他愣了一秒钟,哈哈大笑:“你把我的苹果劫走就能进去了。”

我说我想进去找个人。

卖苹果的劝我:“别想了,这是什么地方,没有正规程序门你都摸不着。”

眼看着实在没办法,我只能先回家。

回到家,猫一直在叫,搅得我挺心烦。

洗漱完,我倒了杯威士忌躺在沙发上,发愁接下来怎么办。忽然想起来,之前找余波的时候,曾经在东四的胡同里认识了一帮人。

那帮人专门帮人查事情,还有一个叫周庸的加了我微信,让我有事就联系他。

我翻开周庸的微信,把这事给他说了。

过了一会,周庸给我回了条:“姐,监狱内部人员的资料都是保密的。这个确实帮不了。别的你尽管开口。”

我闷了一杯威士忌,此路不通。

接着,我又喝了几杯,感觉有点儿飘,脑子里忽然跳出监控视频里,余波对镜头挥了挥手,转身消失的画面。

我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开始在电脑上搜索这所监狱的相关资料。

我划拉了有几百条消息,在一个不起眼的视频新闻里,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

这人是我的病人家属,叫孙争,他儿子叫孙笑笑,因为抑郁症自残,找我看过心理咨询。

孙争两口子都是挺和善的人,孩子好转以后,我上门做过几次家访,他家确实离监狱不远。

第二天一早,我拎着一兜子在苹果摊买的苹果,到了孙争家。

图片看着倒是还行,也不知道甜不甜

孙争家住在顶层,防盗门很厚。

我站在门口,担心直接敲门有点冒昧,就给孙争打了个电话。

结果电话还没接通,屋里面忽然传出尖叫声,紧接着孙争扶着满脸是血的老婆从屋里出来了。

看到我在门口,孙争愣了一下。

我往屋里面一看,孙笑笑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尖叫,也是满脸的血。我一下明白是怎么回事,孙笑笑抑郁转双相了。

我让孙争先带嫂子去医院,孙笑笑这边我来处理。

为了找余波,我这几天一直随身携带着氟哌啶醇,注射一针后,孙笑笑很快睡着了。

过了半个小时,孙争带着老婆回来了,虽然流血多,伤口倒是不大。

孙争看到孙笑笑睡着了,点头对我表示感谢:“谢谢徐医生,我们确实是没有办法了。”

孙争说:“之前抑郁症吃药控制以后,孙笑笑很快回到学校上学了。

“但也不知道是因为吃药还是怎么回事,这孩子以前特别聪明,现在变得学习特别费劲,跟不上老师的课。

“我和他妈都是急性子,看孩子学习上不去心里着急,就给他停了药。结果没多久又发病了,而且这回特别狠,在学校咬同学,在家就咬我和他妈。你看看我这身上被他咬的。”

孙争把袖子捋起来,上面都是红红的黑点。

“我们也是怕他威胁到别人的安全,想着坚持一下,等发作期过去就好了。”

孙争是狱警,我不知道他平时怎么管教犯人,但看着躺在床上的孙笑笑,心里真的不是滋味。

我对孙争说:“这样对孩子特别危险,这样,我把笑笑推荐给周德松老师。”

“周老师啊,听说过听说过,那是大专家,能收笑笑?”

我给周德松打了个电话,说了孙笑笑的事,周德松让我把电话给家长,要聊两句了解下情况。

我把手机递给孙争,他进卧室给周德松讲电话去了。

没几分钟,孙争从卧室里出来,满面红光地跟电话那边直点头:“好嘞好嘞,那笑笑就交给周主任……那我肯定放心……好嘞好嘞,我把电话交给徐医生。”

我接过电话,周德松让我有空回趟医院,就挂了。

孙争一直对我表达感谢,看到茶几上的苹果,意识到我是有别的事:“徐医生,今天来是有别的事吗?”

我把余波的事大致给他讲了,问他能不能打听下,监狱里是不是有过这个人。

孙争听了后,犹豫一会,一拍大腿:“徐医生你放心,你救了笑笑,余波的事我帮你查了。”

几天以后,孙争给我发了一张监狱的老照片。

是2004年北京某监狱的新年合影,照片上有好几十号人。

图片这是我从未触及到的,余波的过去

我挨个人头看,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站着一个戴眼镜的人,是年轻的余波。

他脸上没有表情,像人群中的一个黑点。

孙争说,他还找到了一点东西,快递给我了,应该这一两天就能收到。

孙争寄过来的东西是一个厚厚的牛皮纸盒子,里面全是病人档案。

孙争说,这东西是档案室的同事,听说他要找余波时给他的。

档案室的同事2016年才调到现在的单位,整理资料的时候发现了这么一盒,上面的记录人写的是余波。

但监狱系统里查不到余波的名字,档案里的犯人要么已经出狱,要么已经死亡,他就把这盒子当未归类档案放起来了。

档案大部分是2004年记录的,当时监狱里刚刚推行心理矫治的概念,北京有几个试点。

除了记录病情,余波还整理了不少病人的分析报告,从内容上看,应该是给专业的人看的,但具体是什么目的,就不知道了。

档案有好几十份,每一份都有一张表格、一个报告和一卷录音。

整理得很规整,确实是余波的风格。

档案和录音带记录了监区的犯人的治疗记录。

从表格的个人资料上看,他们都是普通人,却都犯下过恐怖的罪行。

比如:

被继父性侵的一对共生兄弟;

因为害怕死后寂寞,毒杀了七人的女孩;

妻子即将生产时,剖开她的孕肚的杀人犯;

……

余波的工作,是通过记录并还原他们的犯案过程,帮助犯人理解自己的心理状况,并且为他们制定治疗方案,情况严重的,会上报或转诊。

在看记录的过程中,我发现。

余波为了了解犯人的真实动机,经常会请教监狱里的一个犯人。

余波给他的代号是L,在记录中,L是表演型人格,而且在社会上有多种身份,其中一个身份是律师,他是因为涉嫌职务侵占和敲诈,被判了死刑,缓期执行。

按理说经济类犯罪不会判得这么重,这里面肯定有别的原因。

从记录上看,L在心理分析上比余波更有天赋,他总能给余波提供不一样的视角,去理解犯人的心理。

余波和L的对话,有来有回,两人不怎么聊案子的事,但又有种时刻博弈的感觉。

图片

这些档案我看了整整一夜,看着这些人的故事,想起之前去监狱时,四周阴暗肃穆,一个伫立在旷野中的建筑,沉默如谜,仿佛随时被风吹走,经常让人忘了这里也是人间。

在这些故事里,余波把每一个人的心理都分析得很透彻,并且通过矫治给予他们很大的安慰,那个“毒蛇”的形象仿佛有点消散了。

看完故事,我收好档案,打开房间的门想透透气。

门口的走廊上又隐约飘着那股熟悉的古龙水的味道。

我有种感觉,虽然余波还没找到,但他离我并不远。

 尾声 

这些档案,我印了两份,一份交给了陈冬,另外一份发给了周庸。

周庸看完以后特激动,大半夜给我发了1500字的读后感,说他这辈子都没有看过这么难过的故事。

他问我能不能把这些故事写出来,登在魔宙上,稿费他来出,让我随便开。

我刚失业,确实需要赚点钱,不过写故事这种事,毕竟没写过,也不专业,就没什么信心。

周庸说:“没事,姐,你信我的,你是心理医生,写这个最专业。”

在周庸的撺掇下,我答应了这个挑战。

不过,在他说服我的诸多理由中,最打动我的是:

“魔宙的读者能人多,说不定这些故事讲着讲着,余波的下落也就能找到了。”

明天晚上22:00《异类追踪者·第二季》继续更新,记得来看。

咱们不见不散。

撰写:徐晓
责编:钱多多
监制:王大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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