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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气 ] 冬至 · 鸟之鸦

 摄影与诗歌 2023-12-22 发布于北京

大提琴《在寒冷的隆冬》

马王堆西汉古墓帛画中的太阳神金乌 约公元前200年

节 气 · 冬 至 · 鸦  作者:青谷
荒凉的12月午夜,正当痛失爱人的“我”万分伤心时,一只乌鸦自黑暗世界抖动着翅膀破窗而入,栖息在智慧女神雅典娜的像上……。几乎所有文学爱好者都知道美国诗人爱伦·坡写过最富于忧郁美的悲剧诗篇《乌鸦》。而另一位美国诗人拉涅尔受这首诗的影响,也写了《黑鸦的日子》,其忧郁、悲哀的情调同样笼罩着令人绝望的阴郁气氛。而且,他也和爱伦·坡一样英年早逝,“绝无可能”地切断了未来,不到40岁。
 
我们的炉火已熄灭,我们的心已破碎,
留下给我们的只有家的幽灵,
只有幽灵的眼睛和空虚的感喟,
在朋友之间表示着无言的伤心。
 
哦,鸦的日子,黑鸦的忧郁的日子,
衔给我们,以你锐利的象牙嘴尖,
辽远的明日之国度的一点标志,
几缕海绿色的破晓,几痕橙黄的线。
 
你们浮于黄昏的纵队,永远在甛噪
你们遮凉我们的丈夫气概,以阴影。
苍白地,在暗中,甚至不愿向上帝祷告,
我们系铁链而卧着,倦得不知道惊心。
 
哦,鸦的日子,黑鸦的忧郁的日子,
难道我们再不会有温暖的光线?
难道明日之国度的灿烂的山峰,
不会再闪亮,自悲哀的平原的对面?
 
在象征人类普遍的悲剧命运中,由乌鸦传递的险恶与惊悚,真有“一种特别刺耳的揪心,就像是一颗心脏被这恶鸟的喙已经啄到了。”
 

乌鸦(英国)约翰·古尔德(1804-1881
 
乌鸦,古文指为“乌”,这象形字就很有意思。“乌”近似“鸟”字,实际就是一种鸟,那为什么不在笔画上给它标注眼睛呢?宋代陆佃的博物学《埤雅》说:“万类目睛皆黒,乌体全黒,远而不分别其睛也。”由于万物的眼睛是黑色,而乌鸦全是黑色,远看就难以分辨出它的眼睛了。
 
但在很多文化中,乌鸦是吉祥的象征。在中国古代,乌鸦常喻为慈、孝之鸟,代表眷念父母教养的恩情。如《增广贤文》有“乌鸦反哺,羔羊跪乳”的说法。乌鸦的寿命极长,按古人所言,三代鹿死后才见到倒下一棵松,三代松死后才见到死一只乌鸦。
 
古人占卜最早就使用乌鸦。汉代董仲舒在《春秋繁露·同类相动》中引《尚书传》说:“周将兴时,有大赤乌衔谷之种而集王屋之上,武王喜,诸大夫皆喜”,所以有“乌鸦报喜,始有周兴”的说法。唐代以前,乌鸦在中国民俗文化中是有吉祥和预言作用的神鸟。到了南宋,哲学家薛季宣在《浪语集·信乌赋》中说:“南人喜鹊而恶乌,北人喜乌而恶鹊”。洪迈的《容斋续笔》也说:“北人以乌声为喜,鹊声为非,南人反是”。
 

灰鸦(英国)约翰·古尔德(1804-1881
 
在希腊神话中,乌鸦的羽毛原来是白的:
 
太阳神阿波罗让一只雪白的乌鸦监视他的情人科罗尼斯公主,但这只鸟没能阻止已怀有阿波罗的孩子的公主和另一位王子发生关系。阿波罗诅咒这渎职的守卫,把它的羽毛变成了黑色,然后用箭射死不忠实的公主。她的尸体在火葬待焚时,阿波罗从火焰中扯出了他未出生的儿子,即后来成为治愈之神的阿斯克勒庇俄斯。
 
乌鸦还是白色的时候,他认定太阳实在太白了。
他认定它发出的光太过耀眼。
他决定要出击打败它。
 
他铆足干劲神采奕奕。
他握紧爪子斗志昂扬。
他把喙直接对准太阳中心。
 
他径自发出源自内心的大笑
出击……
 
但是太阳变得更亮——
它变得更亮,而乌鸦折返浑身焦黑。
——(英国)特德·休斯《乌鸦战败》
 
1972年,马王堆西汉墓中考古发现的帛画中(参见本文题图),最上端天神右方有一轮红日,日中黑鸟即太阳神金乌,也叫阳乌。传说太阳是由金乌驮着飞行运转。美国也有传说,乌鸦是为了从猫头鹰的巢穴中拯救月亮、太阳和星星,而变成黑色的。
 

渡鸦(英国)约翰·古尔德(1804-1881
 
在北欧神话中,是两只渡鸦漫游世界,将信息带给天神奥丁,能敏锐地预知种种异象。凯尔特人把乌鸦作为布兰(Bran)神的标志。清朝紫禁城里,有皇室饲养的一群乌鸦被当做神鸦而被禁止伤害(爱新觉罗一族的始祖凡察曾被乌鸦所救),并精心饲养。在英国,伦敦塔也有一群乌鸦被禁止扑杀和伤害,并由守卫伦敦塔的皇家卫士专门保护。他们迷信这样的说法,如果乌鸦逃出伦敦塔,君王制度就会灭亡。在日本,乌鸦被当作“立国神兽”供奉,也作为日本足球代表的象征,日本足球协会采用八咫乌(三足乌鸦)图案当作会徽。
 

树枝上的乌鸦(日本)河锅晓斋(1831—1889
 

松鸦(英国)约翰·古尔德(1804-1881
 

山鸦(英国)约翰·古尔德(1804-1881
 

星鸦(英国)约翰·古尔德(1804-1881
 
鸦属鸟类约有117种,广布于全球。人们认为,可能它是所有鸟类中最聪明的。各种各样的乌鸦适应力非常强、演化都很成功。它们会制造工具、玩游戏、说人话,找到隐蔽的物体,将核桃丢到公路上让汽车将其碾碎,用面包屑吸引鱼,甚至可以识别不同的人脸。
 
渡鸦是鸦科中形体最大者,被认为是“悲哀的预兆之鸟”,它能能觉察到死亡的奇闻轶事,在民间广泛流传,甚至出现在莎士比亚的戏剧中,“就像预言不祥的渡鸦在染疫人家的屋顶上盘旋一样。”(《奥赛罗》第四幕第一场)托马斯·哈代在他的小说里也说到渡鸦的真实故事,听来毛骨悚然:
 
1871年5月,威尔特郡默斯的E.贝克先生参加了两名死于白喉的孩子的葬礼。前方道路沿着唐斯丘陵延伸了1英多里,灵车还没有走出多远,两只渡鸦出现了。这黑色的大鸟……伴随了哀悼队伍大半路程,并在棺材上频频驻足而吸引大家的注意,这让贝克先生坚信它们已经凭嗅觉侦测到棺材里有什么。
 
当我独自在散步,
听见两只乌鸦在诉苦;
我听得一只问另一只:
“今天上哪儿搞东西吃?”
 
“只要飞过那边的老草堤,
有个刚被杀的骑士躺在那里,
他在那里谁也不知情,
除了他的鹰、他的狗、他的美人。
 
“他的狗打猎去了,
他的鹰也去抓野鸟,
他的夫人找了另一个伴,
所以咱俩可以吃一顿美餐。
 
“你可以栖他的白颈骨,
我要啄出他美丽的蓝眼珠,
还有他的金发一缕缕,
咱俩的窝秃了就用它絮。
 
“多少人为他伤心哀哭,
谁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他的白骨将裸露在天空下,
永远遭受风吹雨打。”
 
爱尔兰民谣《两只乌鸦》流传于14-15世纪,从中看出,不管世人对乌鸦有多少偏见,如何让人感觉不舒服,但它们真是聪明的动物,简直不太像鸟类,而与灵长类动物,如猴子和大猩猩更相似。它们在严酷的环境下生存,吃的食物种类非常杂,包括一切动物和植物,一切死的和活的猎物。这样,它们就积累到大量知识,了解事物、时间、收获和狩猎。

 

鱼鸦(美国)约翰·詹姆斯·奥杜邦 ( 1785-1851)
 
生活在新喀里多尼亚岛的新喀鸦,据说是世上最聪明的鸟。一只叫贝蒂的新喀鸦,本能地将一段金属丝掰弯做成钩子,来钩取难以够到的食物,因为这智慧的行为而为人熟知。还有一只绰号007的天才新喀鸦,在2014年英国广播公司摄制的节目中大显身手。由新西兰奥克兰大学的高级讲师亚历克·勒为其设置一道谜题。包含8个独立步骤,各式各样的隔间和装有棍子及石头的“工具箱”全放在桌面上。这只007鸦要获得最后一步放在隔间管道里的肉,需要按照正确的顺序解开谜题。整个过程令人难以置信,而它只花了230秒便完成了谜题。这种行为,此前只在人类和类人猿中观察到,007鸦具备了这种能力。

 

乌鸦(法国)雷克斯·布拉舍(1869-1960
 
我们在谈到人际相处中的“同理心”时,一个定义是“把另一个人的不幸转化为自己的悲痛”的能力。奥杜邦学会前任会长文森·格尔讲过一个故事,他在一位朋友家做客期间,从厨房窗户看出去,几英尺外的地上躺着一只死掉的乌鸦。“有12只乌鸦围着它的尸体跳。”哈格尔说,“过一两分钟后,有一只乌鸦飞走了。但几秒钟之后,它就衔着一根小树枝(也可能是半截干草)回来了,它把小树枝丢在尸体上,然后就飞到别的地方。后来,其他乌鸦也相继离开,并带着干草或树枝回来,将它们丢在尸体上之后就飞走。最后,所有乌鸦都不见了,只剩下那具尸体孤零零地躺在那儿,身上盖满了小树枝。整个过程可能持续了四五分钟。”为死者(伴侣或亲戚)可能感到的哀悼还真不是人类独有的感受。

节气专栏作者 | 青谷
编辑排版 | 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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