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门周姐与我家比邻而居多年，平时在楼道里碰面是常有的事。不止一次地，她对我说，你家真热闹啊，天天欢声笑语不断。我听了暗叫惭愧，准是自己说话声音大，笑声也高，以至于这高分贝的笑语喧哗都传到她家了。我急忙握住她的手，诚恳地道歉，对不起，都怪我说话声音大，吵着你家了吧？她笑着说，没有没有，我对象经常说对门家氛围真好，我俩都很羡慕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记得多年前，我和同部门的一个同事节假日值班，俩人实在闲得无聊，她说你唱首歌听听吧。我也不扭捏，给她唱了一首澳洲歌曲《剪羊毛》。我至今还记得唱完之后，她的嘴巴张得足足能塞进去一个小鸡蛋，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你肺活量真大啊。她有先天性肺动脉高压心脏病，别说高声唱歌了，就连说话轻声慢语说多了，都会疲倦甚至呼吸困难，难怪她平时无比羡慕我想唱就唱。儿子常常鄙夷地批评我，说我笑点低，芝麻大的事都能笑得合不拢嘴，笑就笑吧，偏偏还笑得惊天动地，他的耳朵都快被震聋了。也许幸福的女人，笑点就是这么低吧……前年冬季，有一天吃过晚饭后，我和爱人坐在沙发上各自看手机。忽然听到他手机里传来一个女声独唱“走过千山，我历经多少风霜，才能够回到你的身边……”歌声荡气回肠，我还以为是毛阿敏唱的。但他说歌名是《明月夜》，是女歌手吉萍唱的，曲作者还是香港影星张国荣。这首歌我一见倾心，把歌词工工整整地抄在A4纸上，贴在餐厅的墙壁，每次路过都会驻足哼上几嗓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心盼着早日学会，等儿子放寒假回来后唱给他听。儿子放假第二天，我迫不及待地唱给他听。只听了第一句，他就皱着眉头叫停说，我虽然没听过这首歌，但是你唱第一句话我就知道你唱得不对。他回答，跑调，说明你还在调上，可你根本唱得就不在调上嘛。有一说一，这歌唱得驷马难追，吉萍跟你唱都要被你带沟里。我听了，自信心丝毫没受打击，哈哈大笑之后再接着唱给他听，直到他给出个好评才罢休。疫情期间，爱人理发成了问题。有时候理发的人多，既耽误时间，又有卫生隐患。他单位有不少同事买了理发工具，由家人学着给自己理发。他心动不已，从网上买来几套不同的理发工具，让我学着给他理。理发，我是门外汉。网上理发的视频也看了不少，看似简单，但实操起来却难上加难。第一次给他理发，理得深一处、浅一处，凹凸不平。我自己看起来都羞愧不已。第二天他下班回来，我紧张地观察他的脸色。他和颜悦色地说，今天有好几个同事问，是你媳妇理的发吧？我说是。人家又含蓄地说，怪不得，你媳妇是摸着黑理的吧？我听了，爆发出一阵大笑。高，实在是高，知识分子骂人不带半个脏字呢。以后我再给他理发，他会不放心地加上一句，用点心啊。我忍不住笑了个酣畅淋漓，说，放心吧，灯火通明，不摸黑了。万事万物皆有定律。随着年岁逐增，新陈代谢迟缓，我的身材不可抑制地横向发展。每次对镜梳妆时，看着自己上下一般粗的腰身，禁不住自言自语，哎，愁人，我胃口怎么那么好呢？少吃一口都不行。爱人体贴地说，只要身体好，没病没灾的，比什么都强。几天后，有一次吃过晚饭后，我立刻洗了一大盘水果，拿到客厅大快朵颐。他见状好言相劝，你还是少吃点吧，刚才吃饭就已经不少了。我反问他，我记得某人几天前才说过，吃多吃少，只要健康就好，这才几天就出尔反尔了？不等他回答，儿子在一边抢着说，这还不明白？说你只要健康就好，胖瘦没啥，这是站在一个丈夫的角度上来说的；让你少吃点，怕你胖，这是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上说的。琢磨着儿子的这句话，我越想越觉得妙不可言，忍不住放声大笑。人贵有自知之明。我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在家吃饭时，有时吃到一半，就会放下筷子来到客厅，看看错落有致的花花草草，闻闻花香，擦擦绿叶，再给鱼缸里的孔雀鱼喂喂鱼虫，做完这一切后，再心满意足地重新回到饭桌前继续吃。儿子有一次笑话我，老妈，你吃饭吃出了一场足球比赛。他说，一场足球比赛，标准时间是90分钟，分为上下两个半场，每半场45分钟，中间间隔十分钟左右。你看你吃到一半就会停下来，然后中场休息十分钟，再接着进行下半场，这难道不是吃出了一个足球比赛的规则吗？有人说，幸福的家庭氛围就是我在说，你在听，他在笑，一起感受家庭成员之间情绪自由流动的温馨与美好。心理学家认为，有着分享欲的废话是幸福感的表现。如此看来，我每天在家滔滔不绝说的大半都是废话，而他父子俩也愿意对我的废话报以回应。这些废话给了我足够的快乐，让我做真实的自己，更让我每天都活得简单纯粹。就这样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吧，天天说废话，一直笑下去，说到时间的尽头，笑到时光的深处，直到天长地久，地老天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