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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国内体育界充满挑战与机遇，被疫情延宕的大型和群众性赛事如猛虎下山，一派欣欣向荣的场景。这一年中，涌现出了不少经典的场面、难忘的瞬间、闪亮的面孔，它们也构成了这多姿多彩的中国体育世界绚烂的底色。 如果时光回转，你是否愿意将这一刻置换到11年前？ 33岁的切阳什姐显然没有这个心情，她撇了一眼自己的着装，不是2012年奥运领奖服，身边的场地也不过是在亚运会期间见缝插针安排的，就连嘉宾和观众，也不是特意为自己而来，反而像极了横店为某个战争场面补拍的镜头。 如果这块伦敦奥运会竞走金牌能在11年前到来，凭借着路跑的火红场景（竞走和路跑有某种直接纽带）、第一位藏族奥运冠军的荣耀身份，以及青春靓丽的面庞，她大概率会被塑造成某种符号，在经济利益（根据测算将是天文数字）和社会价值上有着不错的收获。但竞技体育永远没有如果，我们看到的现实是，伦敦奥运会后切阳什姐一直在遗憾和惋惜中交替前行：2016年里约奥运会第5，2021年东京奥运会第7，她一次次被挡在金牌门外，一度被奉为“千年老二”，就连2018年雅加达亚运会，她也是在一路领先的情况下，最后时刻被杨家玉反超，趴在栏杆上哭得肝肠寸断…… 奥运会金牌不会缺席，但属于特定人生命运的场景，却再也无法扭转。这就是属于竞技体育人特有的磨砺，或许我们只有经历过、感悟过（同一天，她还收获了杭州亚运会混合35公里竞走团体金牌），才会对她领奖台上涕泪长流的场景深有同感。她的宣言充满别样滋味：“难过是我没有感受过冠军的样子，没有得到奥运冠军的光环，虽然光环是一时的，但那一刻的光环我想拥有......” 当国际棋联从1886年至今137年来的第17位国象“世界棋王”、中国首位国象“世界棋王”诞生，最正确的打开姿势是什么？ 在国内，丁立人夺冠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涟漪。除了主管部门（体育总局和他的出生地温州（这里也曾走出过世界棋后诸宸））程序性发了贺电之外，在社交平台上他面临罕见性的冷场。项目冷门，人物缺乏个性，没有跨界爆点，这是网络平台给出的评语。为数不多的推送，也仅仅停留在天才“90后”、北大学霸等标签，及838万巨奖上。 在国际，丁立人却获得了空前的礼遇。哈萨克斯坦总统Tokayev在阿斯塔纳专程会见，前来视察的国际足联主席因凡蒂诺和法国足球名宿德约卡夫也亲切约见（网友认为，这是国际象棋和足球两项世界最大参与运动的会师），英国《卫报》、西班牙《国家报》等外媒扎堆专访，渲染他史诗般的逆转为“21世纪中国体育最伟大的突破”“中国稳居国际象棋大国地位”等。西班牙《世界报》甚至由他的夺冠联想到中国灵活的外交政策，认为在政治棋盘上“与金砖国家等伙伴共同向前迈进”。 棋王还是那个棋王，王冠还是那顶王冠，但在东西方的叙事领域，却呈现了不同的表述。这和从业人口、非奥项目市场度有关，也和当下的明星传播途径有着紧密的关系。但丁立人并没有感受到尴尬。4岁开始进入“64格的浩瀚宇宙”，到加冕世界棋王，丁立人用了27年；从落后到追平，从绝境到逆转，丁立人夺取棋王之战用了22天。在将自己的名字与斯坦尼茨、卡帕布兰卡、卡斯帕罗夫、菲舍尔、卡尔森等世界棋王写在一起的同时，丁立人也展示出努力、奋斗、担当、洒脱的中国当代青年形象。 2023年的国庆，手握亚运网球女单冠军奖杯的郑钦文并没有荣升“亚洲一姐”的成就感，反而是愤怒。在公众镜头前，一向温文尔雅、国际范儿十足的她罕见地爆出粗口“尼妈” ，而在热搜“郑钦文夺冠痛斥教练”下的“I don’t know him ”，也成为短视频平台喜欢玩的梗……原因是和她搭档3个月的比利时名帅费塞特，悍然撕毁协议，重回到昔日主顾、今年7月生下女儿后准备复出的亚洲好手大坂直美身边。 作为一出道便凭借出色身体条件和过人运动天赋备受关注的WTA年度最佳新人，郑钦文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在辗转几位教练、状态起起伏伏之后终于找到了自己最好的状态——美网突破性闯入女单8强，又拿下亚运会女单冠军。在欧美运动员统治的领域长期不被重视的待遇，成为了刺激她和中国网球成长的养分：她自不用说，2023年凭借诸多成绩突破和冠军，拿到WTA年度进步最快奖。而中国女网，在这一年也拿下四个巡回赛冠军，五人冲入单打世界排名前100，12人位居排名前300；与此同时，中国男网也是月月都有惊喜，首次拿到巡回赛冠军，首次有球员年终排名进入前60，首次有三人杀入澳网男单正赛，张之臻年终排名58位。 或许在费塞特们的眼中，所谓的职场契约、承诺、名望固然重要，成年人的组合更关乎的是利益。当所得收益要大于所付出的代价时，他会果断转身。他可能认为，如果自己能重新打造一个世界第一，那些所谓的争议都会烟消云散，更何况自己面对的是在世界网坛并没有太多话语权的中国球员？中国集体的进步，是回击费塞特们的第一步，但对于中国网球来说真正重要的，是在国际领域取得全面突破，是获得更多的大满贯冠军。用一句很网络化的词语，今天你看我不起，明天让你高攀不上。 当一块象征梦想和荣誉的金腰带失而复得之后，最通常的做法是谨慎挑选对手，延续自己的荣耀。但“中国格斗女王”张伟丽的选择有些与众不同。年底在社交平台上，面对UFC蝇量级金腰带持有者亚莉克莎·格拉索，张伟丽发出了挑战的邀约函。她的选择简单有力，是拿更多冠军，是自己愿意从草量级升到125磅的蝇量级！ 一般人很难理解这个举动背后的逻辑，毕竟她为了这个金腰带已经花了十年的时间——出身煤矿工人家庭，在“北漂”生涯中当过幼儿园老师、保安，混迹过酒店前台、健身房销售的她体会过攀上高峰、成为亚洲首位UFC世界冠军的顶级荣耀，更感受过跌落谷底之后的万箭穿心，以及伴随而来的黑洞一样的人性。于是，在美国波士顿的UFC终极格斗冠军赛292梦幻对决之后，身披UFC女子草量级冠军金腰带的她被定义为某种符号、某种精神的象征，但如今，在完成了自己十年的梦想之后，张伟丽果断地逃离了舒适区，选择了更多样的表达，比如更多推广中国武术，比如更多挑战自己的极限。正如她在社交媒体上的表述：“格斗是一项矛盾的运动，正如我们在八角笼里展示暴力美学的时候，想要传达的却是人类战胜自我、战胜偏见、战胜困难的勇气。” 在熊猫的家乡四川成都，在世界大运会的赛场，另一个“功夫熊猫”意外圈粉： 在场上，来自北京师范大学、身披23号球衣的中国大运会女子篮球队队员刘禹彤让人见识了她的霸气和强悍，身高1米01、体重110公斤的她常常“凶狠”地将对手弹飞出场。无论是小组赛还是淘汰赛，镇守内线的刘禹彤可谓是其他对手的“噩梦”，在进攻、篮板、抢断等环节多次为观众奉献以一敌三的经典画面。 在场外，她是队伍的开心果，她和队友比爱心动作，跟着拉拉队员手舞足蹈，其高大身材和奶声奶气之间制造着巨大的反差萌。在公众媒体上，这位“00后”也是一股清新的风，是充满了真实和元气的少女。在谈及球衣号码是否和乔丹有关时，她说自己原本想选择11号，这个数字显瘦，但因为有其他姐姐用，迫不得已只能选23号。在饮食方面，教练组特意为她配备食谱，但她说感觉作用不大，自己也不挑食。对于自己没有入选亚运会的队伍，她的回答是需要更多努力。 人世间最困难的，莫过于职场和人生的双重拷问。 11月初的上海，风尘仆仆的水庆霞冲进某家医院，等来的却是一纸母亲病危通知单（此后其母因病去世），而在千里之遥的北京，关于她的评判也几乎同期进行。由于2023年中国女足三大赛（世界杯、亚运会、奥运会预选赛）皆空，57岁的水庆霞被中国足协解除了主教练的职务——她失业了。 梳理水庆霞的中国女足执教轨迹，她有过出道即巅峰（2022年春节假期阶段，中国女足在亚洲杯赛场上先后战胜日本、逆转韩国而登顶）的体验，也有中国女足在2023年屡创最差战绩、将面临在两年半的时间里没有大赛可打的尴尬，她作为主教练被撤在情理之中。而作为昔日铿锵玫瑰的代表，水庆霞执教中国女足的功过是非，可能要尘封在历史记忆中，但中国女足的系统性问题，中国女足所面临的中国式困扰，比如媒体陆续曝出的管理人员越界、主力队员被策动炮轰等非职业非理性行为，却不应该被掩盖。 在菲律宾马尼拉举行的男篮世界杯上，中国男篮持续摆烂：队员各种名场面（上空篮不进，罚球“三不沾”，最后一战心态上全崩溃），球队屡屡刷新最差战绩（连续无缘奥运会，这次连参加奥运落选赛的资格都没捞到）……看着这一切，人们开始格外怀念2008北京奥运会中国男篮“黄金一代”的热血、激情、勇敢、团结。四年前，人们还在为那个边线球失误而批评新核心周琦，如今人们开始怀着复杂的心态，迎接38岁的易建联宣布退役的消息。 从2011年姚明退役开始，易建联一直被作为复兴中国男篮的旗帜式人物，但他始终无法阻止队伍下滑的趋势。而他的最后一届世界杯，能把世界前八实力的波兰队逼到加时赛才输球，已经是中国男篮近10年世界大赛发挥最好的一场球了。可以说，在21年的职业篮球生涯中，易建联完整地串联起中国篮球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他在中国男篮最风雨飘摇的时刻接过领军人物的旗帜，也注定了他大喜大悲的人生轨迹，以及筚路蓝缕的前进之路。易建联最大的悲情在于，他的言传身教，可能外人感受不到，尤其是队伍的那些年轻球员。 中国男篮未来能否在耻辱中崛起，还是像仰望星空一样仰望奥运会？男篮将士们能否恢复激情、热血、拼搏，勇于承担，还是又一次次在坦然中秀出职业的下限？可能关键在于能否从悲情易建联身上吸取足够的养分，提炼出足够的精神价值。 如果要评选2023年中国体坛最风光的人物，非覃海洋、张雨霏不可。覃海洋不用说，日本福冈游泳世锦赛和杭州亚运会狂揽男子50米、100米、200米蛙泳金牌，当选亚运最佳男运动员，还是国际泳联年度最佳。张雨霏更是当仁不让，“霏尓普斯”的成就背后，是她在世界锦标赛和杭州亚运会上的劳模模式（杭州亚运会6金，当选最佳女运动员），是她在中国游泳最困难时刻的坚持。 很多人将两个人的狂飙突进，和当年田亮、郭晶晶的竞技和广告的黄金时代相提并论。他们受教于同一个教练——崔登荣，后者以训练刻苦、重视力量训练著称。覃海洋严谨，不苟言笑，时常金句频出；张雨霏外向，甜美，气度不凡。他们是各自领域的极致代表，双双填补了这几年夏季国际巨星欠缺的空白。覃海洋在蛙泳的横空出世，给了中国游泳以底气，而张雨霏的奉献精神，则让团队更加具有凝聚力。不过，中国游泳的崛起，也反衬出中国另一基层大项的衰落——在2023年，中国田径人在世界锦标赛上仅仅交出了2个铜牌的战绩。在巴黎奥运会即将打响的时候，二者之间对照的反差让人深思。 谷爱凌：惊鸿一瞥也是凡尔赛 2023年不属于冬季体育，但在年度盘点，却也有不少时刻和20岁的谷爱凌有关： 在国际雪联U型场地世界杯崇礼站故地重游，除了比赛前一天用12小时完成斯坦福大学期末论文，她还跟人分享自己带着肩伤上阵、不听妈妈的话提高难度夺冠的凡尔赛故事。应该说，7天之后，她还拿下了U型场地世界杯美国铜山站的冠军。 12月21日，《福布斯》杂志公布了2023年度体坛收入最高的女运动员榜单，谷爱凌以2210万美元（约合1.58亿元人民币）高居第二。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出道即巅峰的谷爱凌更符合中国梦的定义，更能代表当下的年轻人形象，其家庭培养模式也成为公认的成功模式，更能代表中国教育的方向和未来运动员的出路，但很多人看不到其家长精英化背后的巨大财力和人脉关系的付出（包括资源整合），以及为成功所进行的豪赌。或许，出身于烧烤摊主家庭的徐梦桃、鞋匠家庭的范可新，更接近当下普通草根人群的培养模式。他们刻苦、自律，放弃节假日，每次训练、每场比赛都拼尽全力，为的是抓住日益稀薄的机会。他们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为的是寻找到通过体育改变命运的路径。（参见《杨旺：短道速滑名将范可新那一吻的风情｜体坛》） 可能全红婵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在东京奥运会上横空出世、以“水花消失术”著称的自己，会一次次陷入场外的“水花”之中——和队友前往母队广东拍广告，被解读为国家队将她除名；和队友拍服装平面广告，该品牌被指品味奇差；她的教练陈若琳备案信息变动，被指师徒关系破裂；在武汉全国跳水锦标赛输给搭档陈芋汐，有粉丝在看台上大吼“裁判故意压低她的分数”…… 其实，全红婵的身上，被赋予了太多的东西——她是中国跳水梦之队的代表，在2023年赛场上收割金牌无数，她也是千万渴望用专业改变自己命运的普通人的代表：出身底层，通过自己的专注、刻苦，用技能的强悍弥补了成长路上的不足，实现从农村到金子塔尖的人生逆袭。而在后冠军年代，全红婵能够直面身材、规则以及荣誉等挑战，同样来源于自身的归零、队伍的高度保护，以及竞争对手的存在。她在冠军时代的困惑，像不像我们在就业之后面临的烦恼？ 我们守护着全红婵的成长，也尊重中国跳水队雕刻细节的努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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