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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写手的今昔追求

 上官子木 2024-01-07 发布于北京

 文/上官子木

  老友Z兄,早年与我共享一爱好并同时踏上投稿之路,但稿运各不相同。我几乎未经挫折即实现弹不虚发,当然并非投甲必中甲,仅为投甲不中改投乙或丙或丁,最终总可中。相比,Z兄写稿既多亦快,却始终一发未中。文人相轻,Z兄对我深表不服,初疑我拉关系,促编辑发人情稿,后又断定人家因我略成气候而压下他人无名稿。Z兄生性多疑且固执,任我多番解释,稿发否以质量定夺,他均不信。情急之下,我设一实验,由他拿一稿来,由我郑重推荐甲刊相识编辑。仅数日,稿即退。Z兄仍执己见,称编辑只认人不认稿。实验遂升级,即将己名写在Z兄名之后,投向乙刊,又未果。Z兄诡称编辑只看第一作者,于是又将二人名对换位置再投丙刊,仍败。Z兄提议,只属我一人名另投丁刊,被我坚拒,恐他文毁我文誉,此实验告罢。

       Z兄其实自有不俗之处,他并不关心与文相附的名与利,仅自恃高见在手且怀强烈表达欲,最热望之事是将己之观点经文字传予他人。Z兄的这番精神意境令我生出恻隐之心,并许愿只要选题合适,一定设法促成发表。终有一日,相中Z兄拿来多篇中一文,因恰同于某刊编辑刚向我约稿之内容。花三天时间,将三万字原文删改至三千字,实话而论,比我自己另写一篇要累N倍。编辑看后颇满意,并表示近期即发。我迫不及待告知Z兄∶此生总算帮你如愿!孰料过半年毫无音信,问编辑方知那文因选题敏感被主编“枪毙”。我既为己空掷的时间可惜,更为Z兄之背时败运叹息,倒是Z兄大度且无任何不适,显然因受挫数载早已习惯。

       以后多年,Z兄不再关注报刊并日渐沉迷网络。直至一日,Z兄兴奋地通告,他有一网上小文被《文摘报》转载!我实不好意思说不信,但确是存疑,这家一贯精挑细选的报,怎会突然看走了眼?何况Z兄那难登大雅之堂且不成体统的网名,人家怎会不嫌弃?细问文章内容,确曾过目且印象不错,文末署名为“佚名”,那文笔决非Z兄所能。质问后,Z兄坦承,原文始见于网上,何人所作不祥,自己仅将其略作改编又发回网上。听后我终大释,不再以为然。但Z兄仍兴致不减并得意称,因在某评论网站小有名气而被盛邀作主笔。总之,Z兄之网上文字颇有人气,使其大有成就感。

       Z兄于网上发文但求交流而别无所求,这般纯粹令我自叹不如。比之,我既重稿酬,更重文字的稳定存在,遂对网上世界只观望不参与。我二人属同路殊归,今亦从不同世界各得其所。

       以前视写作无需特殊训练,仅为脑思手写,文与思一致即可。然观Z 兄文之后方意识到,纸媒体自有其特定话语模式且恰与我思相同,却与Z兄之思全然不同,这正是Z兄虽也由思致文但不为报刊所容之故。然网络广纳各种话语模式,既可容阳春白雪,也绝不歧视下里巴人,使各类人可不受话语形式限制而自行发表言论并从中体现自身价值。

       有不少网上写手最初也如Z兄一般,只因无法在纸媒体占据一方而转战网上,一旦网上发迹便又杀回纸媒体,以还早年之宿愿。对他们而言,纸媒体的诱惑难抵,网上纵横实属不得已。Z兄则不然,久滞网上其乐无穷且不再注视网下。如今似Z兄者实不在少数,网络给他们以渲泄表达欲之机会,也为他们开辟出精神生活之新天地。


(注:此文首发《北京日报》文艺周刊2004年3月7日,并于2016年7月10日转发上官子木新浪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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