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情报
一九三一年二月二日，我在四川省黔江县好龙坪镇一家小饭馆讨食，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客人，赏我吃了顿饱饭，然后领我到他住的旅馆里盘问我的境况。他悄悄对我说，他姓张，是红三军搞联络的，给我讲了一些革命道理，让我帮他做点工作。“共产党是穷人的救星，红军是老百姓的军队”。这些话，我早听人讲过了。今天我亲眼见到红军，真是喜出望外。第二天，他领我到一个山洞去认接头地点时，只见有三个人在那里。张同志把我领出洞外,低声给我布置了任务，让我有情况就到这里直接向他汇报。自此，我就成了红军“情报员”，要饭成了个幌子。
是年夏天，我佯装到好龙坪镇镇公所讨饭，听见他们开会研究“清山”。我很快报告了这一情况，山里的红军及时转移了，使白军的清剿扑了空。
到了冬季，我再也找不着张同志了，在山洞里见过的那三个人，有两个不见面了，我意识到出了问题。以后，我多次碰到那三个人中的另一个，“他装着张同志的样子，关切地向我问长问短，并对我说张同志执行任务去了，要我搞到什么情报给他汇报，后边一语道破了天机。我说：“我是个要饭的，什么情报我也没有。”其实，他已不是我们的人了，我怎么能向他报告情况呢？
第一次战斗
一九三二年夏季，红三军打下黔江县，大部队开拔时，留下军部特科二大队在好龙坪镇招兵。我去报名，部队首长问我的身世和决心后，就把我收下了。当时，部队吃穿大多是从敌人那里缴获的或没收土豪的东西，弄到什么就穿什么、吃什么。给我发的衣服，是一件长袍剪成两段，上边当褂子穿，下边请老乡缝成裤子穿。
这时，原先在山洞见过面的那两个同志，和我一块参了军。他们告诉我，老张同志原是红三军政治处的一名干部，湖北人，是被上次单独向我要情报的那个叛徒告密被捕的。我们入伍后留在大队，招兵任务完成后，即南进赶大部队去了。
这年秋季，我们进军到贺龙同志的家乡湖南省桑植县。这里的山上盘踞着一股土匪，为首者是当地有名的恶霸陈铁牛、陈铁虎兄弟。他们经常下山抢掠行人财物，向当地群众要肉、要粮，群众为了活命，哀求留下点吃的也不行。若说没有了，他们就挖地三尺，搜刮一空，并毒打百姓。老乡上山打柴，也得先给他们送一份，否则也不轻饶，弄得村民鸡犬不宁。贺军长得知这股土匪如此蹂躏家乡黎民的情况，气得发指。一天早上，贺龙同志派他的通讯员到我们大队找张雨明队长，并通知我到司令员那里去一趟。队长叫我去把这件事说明，要我见首长时不要紧张，认真听首长布置工作。我听到首长传唤，惊喜若狂。心想，我这个红小鬼，首长找我干啥？我不摸底，思想很紧张。我来到贺龙同志的办公室，敬礼后说：“特科二大队战士李志生见首长！”贺龙同志端详含笑着走到我跟前，拍了下我的肩膀说：“小鬼，你当兵几个月了？你别紧张，咱们都是同志罗，我找你是有个任务想让你去完成，不知你敢不敢、能不能完成”？我鼓起勇气回答：“首长要我干啥就干啥，我什么也不怕，一定完成任务！”贺龙同志严肃地给我谈了山上的土匪活动情况，让我扮成当地打柴人，借上山打柴或给土匪送柴之机，侦察土匪据点的位置、地形和出入路线，要求我胆大、沉着、细心，在脑瓜里绘好一幅详图，回来给他报告。我接受任务后，回去待命。
队长从首长那里回来后，向我进一步讲明了任务。强调无论处境多么险恶，都不得暴露身份；侦察到的情况必须真实、准确，不得有半点差误。队长每讲完一段话，就让我复述一遍，然后还让我将他所讲的连起来给背诵了一遍。最后，他严肃地问我：“要求的能不能做到？能不能完成任务？”我的回答是：“坚决做到，一定完成！”
为了胖利完成任务，队长领我仔细观察了当地与我年令相仿的人的衣着、言语等，并给我找了一个打柴的伙伴。队长向他说：
“我们没有柴烧，要让这个小鬼上山砍柴，请你告诉他上山的路线，陈铁牛他们住在哪个山洞，砍下柴怎样给他们送去，见了他们有什么礼节等。”小伙子一一作了介绍，然后指着我说：“你穿这身衣服不行，土匪认出你是红军要杀头的，我借给你一身破衣服穿上较保险；再是，你不能一个人去，让他们听出你的四川口音也危险啊！你以后就随着我一块去打柴，你不要说话，即便非说不可也不怕，我说你是我的亲属，不就没事了嘛！”张队长安咐我，要当好他的跟伴，切莫多言，以免露馅。同时，要伪装成姑表关系，假戏真作，不得露出破绽。我经过装扮，拿着绳子镰刀，就和小伙子上了山。随走随用心观察、询问，并用脑死记。我们打好柴，给土匪大队部送去，土匪见我俩背那么多，不但没斥责我们，反而还说了些赞赏的话。我就这样将这个土匪据点的情况侦察清楚。回到营地后，队长领我去见贺龙同志，作了详尽的汇报。
贺龙同志召开特科一、二大队干部会，部署了剿匪任务。
当天下午四时许，我部向山上的土匪发起了猛攻。我队是先头部队，我给张队长当向导。我们堵住敌人的退路，激战了三个多小时，除老谋深算的陈铁虎逃跑外，匪首陈铁牛及部分土匪被我击毙，其余全部被俘。这是我参军后的第一次战斗。红军给人民除了害，受到了当地群众的拥戴，很快建立了桑植革命根据地。
在战火中成长
一九三四年十二月，部队选我到军部司号连学了三个月军号，并于次年二月在贵州塔富县，经司号教员周志高介绍，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九师九团九连当司号员。那时，我部队无营的建制，团直管连。后来，部队挺进贵州、云南和两湖一带打游击，开辟湘鄂根据地和川黔根据地。
中央红军一九三四年就开始长征了，我部在上述几个省，整整跟国民党军和地方军阀周旋了十来个月，几乎是天天跑路、天天打仗。这年，我军参加了在陈家河伏击战中歼灭敌陈耀江纵队一个旅的战斗，接着在桃子溪（桃源）又追歼了敌人一个旅和一个师部，继而转移包城打援，并在恩施、中堡再歼敌一个旅和一个师部，活捉了敌纵队司令张振汉，还参加了芭蕉托和至永顺、龙家寨歼灭云贵军阀的各次战斗。国民党第五次“围剿”中央苏区，妄图一举把我各路红军都吞掉，结果适得其反，我们以游击战、运动战和敌人泡蘑菇，消灭了敌人不少有生力量，发展壮大了人民的军队。二年多的红军战斗生活，使我已由一个娃娃兵，锻炼成长为一个红军战士，这是党和人民军队培育的结果。
强渡金沙江
一九三五年七月初，我们红二、六军团，由湘鄂川黔根据地出发，长征到西康甘孜地区与四方面军会合，我们两个军团合编为红二方面军。全军在贺龙总指挥的领导下，痛击了云南的龙云、湖南的何健、贵州的朱疤子和周矮子等军阀所部。由于他们和地方武装联结在一起，对我军战略转移穷追不放。我们于十月的一天，来了个三昼夜急行军五百里，甩掉了敌人的追堵。
我们行到金沙江的昆都仑渡口，这里早已没有摆渡的船只。部队首长立刻命令各连，必须在两天内把渡江所需的竹筏全部捆制好。各连闻风而动。所有人员分为砍伐、运输、绑扎几个组,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苦战了两昼一夜，终于胜利地完成了任务。但是没有料到围追的敌人已赶到了我们的前面。渡江那天，对岸堵截之敌足有两个团，后边追赶之敌的枪声也响起来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们英勇的红军只有一个信念：前进就是胜利！首长一声令下，我们无视敌人前后夹击，一拥而上竹筏，勇往直前。当渡到江心时，敌机又在空中扫射。我们完全把生死置之度外，冒着雨点似的枪弹进行强渡。我连的四个筏子，在离对岸三十来米处，被敌人炮弹击毁了一个。我正在这只筏上，我的左小腿被弹皮擦伤，那时根本顾不得疼痛，拼命游上对岸。有十多名同志，因不识水性，跌落江中牺牲了。
我军过江后，击溃了堵截之敌，缴获了大批粮食和其它军用物资。
我们九连九十八人，过江后只剩下七十六人。全军二百三十个竹筏，被击毁、击翻了三十二个。数百名同志在渡江过程中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为此，全队在江岸边开了追悼会。贺龙同志讲话，沉痛悼念在渡江中光荣牺牲的革命英雄。贺总在这个会上还讲到，我们虽然付出了这样大的牺牲与代价，但在被称为“天堑”的江河恶浪中，战胜了上下前后敌人的袭击，取得了渡江的伟大胜利。他说，为了北上抗日，中央红军就是这样战胜重重困难，渡过一道道难关，为先期到达陕甘宁抗日前线，给我们树立了榜样。我们要踏着他们的足迹，发扬强渡金沙江的不怕牺牲、勇猛战斗、勇往直前的精神，去夺取一次次更大的胜利，争取早日与红一方面军会师。这是我们恸悼牺牲了的革命同志的最重要的实际行动。
追悼会后，首长用胜利品慰劳了伤员，还给过江失掉行李的同志发了缴获的军毯、羊皮等，以备过草地铺盖取暖。
尊重民族习俗
一九三六年元月，我们渡江后，即向西康地区前进。走了三天，就开始过大雪山——夹金山。此山，上爬五十多里，下行四十来里。山上白雪皑皑，空气稀薄。行军途中，不时有人晕倒在地。首长不停地鼓励我们，要咬紧牙关闯过难关。我连同志们在互相帮助、互相鼓励下，没有一个掉队的。过了夹金山，胜利进入了西康地区。
在进入这个地区前，部队各级领导讲话都强调，西康是民族杂居区，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习俗和宗教信仰，尊不尊重各民族的风俗习惯，是区别人民军队与反动派的重要标志之一。因此，要求各部队战士都必须自觉地、严格地尊重各民族的习俗，并作为一项重要纪律贯彻执行。根据部队统一规定，我们无论走到哪个村寨，都露宿于野外。需要地方办的事，由组织通过当地头领商谈解决。借用物品，用毕就归还，损坏即赔偿。少数民族要求部队帮办的事情，再困难也要帮助办成。我军严明的军纪，赢得了这个地区各民族的信任，使他们明确区分了红军与白军之根本不同。我们行军到哪里，就受到哪里群众的欢迎。他们见我们那样艰苦，主动提出要帮助部队解决各种困难。但是，我们部队是不给群众（特别是少数民族群众）添麻烦的。把方便让给老百姓,把困难留给自己，这已成了我们部队的一贯传统。
这里的各民族人民群众，受着国民党反动派和民族与宗教上层的双重盘剥、压榨，生活极端困苦。红军进入这个地区后，部队就规定饭食以野菜为主，每人每天不得超过三两炒面。我们到处拣藏民遗弃的牛羊等家畜与野兽皮块，烧焦充饥；还烧吃过十三双破皮鞋。长征战士意识到，食物关系着生命，生命关系着战斗，战斗要夺得胜利，只要无毒能充饥的食物，就烧熟吃了。
在康藏地区周旋了几个月，很难吃上油盐，战士们面黄肌瘦、四肢无力。有的同志，当晚躺下还没什么反映，次日早上一看却长眠了。还有的同志，在行军中突然晕倒在地，就再也起不来。
毛儿盖草地
在进入毛儿盖草地前，首长命令：身体好的同志每人背十五斤干柴，弱小的背五至十斤。因为所过地段，很难找到燃料，没柴就吃不上熟食。每个同志尽管疲乏不堪，都按要求背足了干柴。我年小、个矮，但身体还不太弱，背的柴足有十二、三斤。
我们过了三天沼泽滩。滩中有许多稀泥坑，表面并无什么异样，但一不小心陷进去，就出不来了。我们有些同志就牺牲在稀泥坑里。一次，我险些遇难，是我们连的老王同志眼急手快，连喊带揪帮我脱了险。老王救命之恩，使我感激不尽，永世不忘。由于他拯救我，我俩掉队了。出草地还有三百来里，我就没粮了，怎么才能熬出去？老王鼓励我说：“不要紧，你看我不是还有一碗多炒面吗”？我说：“不行啊，这么点炒面，咱俩能吃几顿啊”？“首长慰问我时发给我的那张羊皮也吃掉了，咱还有啥办法！”我绝望地说。
天无绝人之路。在老王的鼓舞下，我俩强打精神前进了三十里。肚子饿的实在挪不动了，便坐到草坪上歇脚，猛然发现旁边不远处水坑里有张羊皮，这可能是年前一方面军奶掉的，浸泡的很软，还能烧着吃。但是，我们高兴地捞出来，却找不到柴烧。在草地里拾干柴，可不容易。'两人费了很大劲才拾了一小抱，这点柴要把羊皮烧熟，根本不够。无奈，只得动用那点救命的炒面了，每人喝了半碗水泡糊糊，继续前进。又行了十几里，遇上个小树林子，就拾柴烧羊皮，两人饱餐了一顿。正要躺下休息，又听见不远处有人呻吟。过去一看，是四方面军一位战友饿倒在这里。我俩马上烧开水，泡炒面糊糊让他喝了，才有点精神。我们三人，在这树林里睡了一宿。
第二天，继续前进。突然听到后边来了一帮人马，以为敌人在追击。我们立刻商量，不管遭遇到多少如何厉害的敌人，也要把他们对付过去。每人给自己留下一颗子弹，绝不当俘虏。但细心观察，来者是我们自己的人。我们高兴地喊了出来。
原来，他们是毛儿盖草地兵站的同志。问清情况后，和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掉下了同情的热泪。给我们每人分吃了几两牛肉，还有盐巴，真香啊！在最困难的时刻，得到组织上派人来搭救，使我们终于走出了草地。
渡乌江过腊子口
我们踏着部队前进的足迹，继续追赶队伍，不料又为乌江给隔断了去路。一个小渡口，无船又无桥，两岸大概上拴着几根很粗的麻绳，江里水深流急卷着巨浪。徘徊无用，奋勇通过才有出路。两手紧紧握着，两腿紧勾着绳索背着水攀着，小心翼翼一把倒一把往前移动，体力不支或稍不小心被浪一击，就会落到江里的。我们艰难地渡过了这道天险。
第二天下午，我们终于追上了部队。听到有不少同志渡乌江时牺牲了。同志们为我们几个人的幸运高兴，为遇难的同志伤心掉泪。
又行几日，要过腊子口了。这是入甘后继续前进必由之路。在此堵截我长征健儿的国民党反动军队，虽然被一方面军击渍了，但敌军残部和当地土匪相勾结，仍是我们前进道路上的大敌。我所向披靡的红九师，在徐光达师长指挥下，对敢于来犯之敌，给了迎头痛击，扫清了通过腊子口的障碍，胜利地过了关口。
会宁会师
过了腊子口，我们进入甘南哈达铺休整。这里的条件较好，能填饱肚子了。饿怕了的人拿到糠窝窝也会当山珍吃。有几个同志因吃麸皮过量，饮水后肚胀死了。部队首长随即发布命令，严格管理，控制暴食，制定伙食标准，逐渐增量，确保体力恢复。
一九三六年十月间，我军与一、四方面军胜利会师于甘肃会宁。毛主席、周副主席在吴起镇亲切地会见了我们。我第一次见到伟大领袖毛主席，聆听了他老人家的教诲，我们长征战士激动地跳了起来，落下了幸福的泪花。毛：席对我军不畏艰难险阻，战胜敌人围追堵截，胜利完成二万五千里长征，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他看到我们身体极度衰弱，要我们好好休整一个时期，争取早日恢复体力，去迎接更大的战斗任务。
我二方面军开始长征时是两万多人，到甘南后，只剩下几千人了。根据毛主席指示，我们要开到陕西富县（鄜县）一带休整，并进行扩红工作。
十二月某日中午，我部正在往富县的公路上行军，传来了西安安张杨二将军发动“双十二”事变扣留蒋介石的消息，党中央派周副主席等前往西安参加谈判，蒋介石被迫接受了我党提出的停止内战、一致对外，联合共产党抗日的主张。这是我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伟大胜利。全体红军战士经历了长征无数艰险，终于实现了抗日的目的，象对长征胜利一样，欢欣鼓舞，无比兴奋。
白刃战
“七、七”事变后，日寇大举入侵我国领土。八月份，我军奉命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第一二师。九月间，我们部队从陕西富县出发，到韩城县芝川镇东渡黄河入山西境。行歪侯马乘闷葫芦火车到了宁武县，然后行军到了晋绥的大同和丰镇一带，游击抗日。我们看到许多国民党军，在战场上不是逃跑，便是投降。和国民党军相反，我们三五八旅七一六团，于十二月九日，在雁门关与日寇打了一仗阵地战。我们三营是突击部队，在王营长的指挥下，猛冲到敌人的坦克群里，勇敢地爬上敌人的坦克，将手榴弹从气窗里投进去，轰隆一声，敌人的活碉堡马上不吱声了。
我们贺团长，随着我营参加了这次战斗。当敌人的坦克不起作用时，日本鬼子象疯狗一样，一齐扑向了我们，一场白刃战展开了。团首长和我们普通战士一样，挥起战刀与敌人展开了肉搏。首长的警卫员受伤后，三个鬼子一拥上去，情况十分紧急。我们团长是独臂伤残人，在这千钩一发之际，我们近处的几个同志，甩开身边的敌人，以闪电般的速度，一齐冲到首长身边，举起刺刀就戳死了两个鬼子，另一个见机不妙，撒腿就跑，也未逃脱死亡的命运。
这次战斗，我歼敌八百多人，击毁敌坦克、汽车多辆，缴获了许多武器装备。我军首战告捷，威震了整个抗日战场，打击了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
激战中，一小块弹片又潜入我头部，但我一直坚持到战斗胜利。战斗结束后，卫生员给抹点药包扎住，后来伤口渐渐愈合了。直到现在，这块弹片还存在我的头部。
除夕的战斗
一九三九年元月三十日（农历十二月二十九日），我部在山西郊城县河口镇欢度旧历年除夕，人们拿起碗筷正要吃年饭，忽然听到敌人的炮声，日军向我阵地发起了进攻。贺团长马上命令我三营火速进入阵地。待冲锋号一响，全营指挥员飞出战壕，与日本鬼子展开了四个小时的肉搏战，歼敌四百多名。我营满载胜利喜悦，返回住地，欢度了春节。
丰镇川突围
一九三九年夏季，我团运动到绥远（今内蒙）的卓资山，与日寇打了一场遭遇战。我团千数人，碰到的敌人是两个大队，人数相当于我两倍，武器装备与敌更无法相比。但在贺团长的指挥下，经过四个多小时的激战，又打败了敌人。
一九四三年六月的一天晚上，我们侦察到的敌情不够准确，李团长率领我两个骑兵连去偷袭丰镇川一个大堡子里的日本鬼子,冲进堡子后，发现敌人并非一个小队，而是一个大队，有千数人马。因敌我力量悬殊太大，决战下去必然失利。团首长马上决定撤离，但退路已被敌人火力封锁，如果硬往出突围，必然会造成无可估量的损失。李团长立刻计上心来，让我火速登上堡墙，在东边用马号吹骑兵冲锋号，到西边又用步号吹步兵冲锋号。敌人以为我骑兵和步兵分别从东西两边夹击他们，于是将火力集中转向了东西两个方面。敌人懂的，发冲锋号地点，定有指挥员在场。因此，我无论在东边或西边，子弹头不住地从我身旁落下。猛然觉着左手背火辣辣的，原来是弹头给擦伤了。
敌人空出了南北两面的火力，我们便安然地从南边胜利突围。
集宁归绥之战
我党领导全国各族人民，经过八年浴血奋战，流血牺牲，终于彻底打败了日本侵略者。我们党、人民和军队是多么渴望和平与幸福啊1但是，蒋介石不积极抗日，反而积极抢夺人民的胜利果实，发动了大规模的内战。
一九四六年前，我军采取战略防卸。这年春，组织上不让我当骑兵营的号目了。先派我到六连当排长，后当副连长各三、四个月，就担任了该连的连长。到一九四七年，我军已进入了战略进攻阶段，我们晋绥部队，主要任务是牵制傅作义在绥远的军队东进，一般不与敌打硬仗，为和平解放北平创造条件，为解放全中国保存和积蓄力量。但是，为了严惩守敌，于当年夏季起，我们先后发动了向集宁、归绥等地的国民党军队的进攻。我军采取攻而不占，占而不守的策略，使敌人如惊弓之鸟，一听到我们的枪炮声，即丢盔撂甲地夹着尾巴逃跑了。
身负重伤
一九四七年冬，我部顺同蒲线逐渐南移，参加围攻阎锡山老窝—一太原的大战役。次年的二、三月份，我支队接受了强攻牛头赛的任务。牛头寨距太原四十里，是太原的北大门。这里布满了碉堡群，都是侵华日军修筑的。守卫这块阵地的主力，是阎锡山的精锐部队和日本投降军。我们拿不下这块阵地，大部队就难以围攻和解放太原。我团经过一场激战、恶战，付出了比长征时还要大的代价，终于攻克了这块阵地。
在这次攻坚战斗中，我负了三处重伤。一处是机枪子弹从胸部横穿了出去，一处是子弹从腹部打入由臀部穿出，最后一处是子弹从我的前额打了进去，往出取弹头时拿出了一块头骨。我已成了重伤员，在前线急救后，迅转后方医院诊治。在医院住了一年多，基本是昏迷不醒状态，饥不知食，渴不求饮，眼也睁不开。但是，经后方医院精心治疗，使我保住了性命。
贡献余热
一九五一年春，当我完全苏醒过来后，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已经诞生一年多了。我们用鲜血和生命树起的这块丰碑，高高屹立在了世界的东方，使我受到了巨大的鼓舞；而那些为革命壮烈栖
牲的同志们，在九泉之下也都会为之快慰的。
我在红军、八路军和解放军度过了十六个春秋的战斗生活，虽然成了一等残废军人，但是我身残志坚，现在尽管我年近古稀，仍要保持革命晚节，为祖国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设贡献自己的全部余热。
秦林整理
资料来源：
《革命回忆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