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4-1 陈仁先种菊图 一 鞠族多异姿,幽人好佳色(1)。年年我有秋,寄兴在篱侧(2)。凄风风始馨,凝霜霜作魄(3)。翦苗资勤灌,迸蕊务细摘(4)。忽然吐殊妙,谁信出心得(5)。白黄诚高清,绀紫尤奇特(6)。一时美所锺,未免爱而溺(7)。君能轻世事,正赖有菊癖(8)。菊亦何负君,何云奈岑寂(9)。 【笺注】 据《郑孝胥日记》,民国二年十二月廿一日(1913年1月27日)陈仁先即陈曾寿(详见0533《陈仁先听松图》笺注)来访郑孝胥,属题《种菊图》。廿九日(2月4日),郑孝胥写此诗。 此诗着重描写了菊花之美来自于爱菊的人的辛勤信心的种植、多年的艺菊经验,赞美陈仁先有菊癖。 (1)“鞠族”二句:菊花一族中多奇异的姿态,幽居的人士喜爱美好的花色。 “鞠”,同“菊”。 “幽人”,指幽居之士。宋苏轼《定惠院寓居月夜偶出》诗:“幽人无事不出门,偶逐东风转良夜。” (2)“年年”二句:年年我都有在秋季,寄寓情趣在篱边的菊花。 “寄兴”,寄寓情趣。宋刘过《贺新郎》词:“人道愁来须殢酒,无奈愁深酒浅。但寄兴、焦琴紈扇。” “篱侧”,指篱边菊花。语出晋陶潜《饮酒》之五:“採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诗的前四句写自己年年对菊花好品种的喜爱。 (3)“凄风”二句:凄寒的风中开始有了香味,寒霜凝结,霜作了菊花的魂魄! “霜作魄”,指白霜成为菊花的魂魄。冬日的月亮,如白霜凝就。清曹寅《八月三日热甚泛舟至池口柳下》诗:“如何説凉意,霜魄在西偏。” (4)“翦苗”二句:修剪花苗,资以勤灌溉;迸出花蕊,务必摘去细小。 “迸蕊”句,此指剪枝叉小花,以保主干大花的营养充足。 (5)“忽然”二句:忽然吐放,特别的美妙,谁相信出自于艺菊的心得? “心得”,此指艺菊的心得。 (6)“白黄”二句:白的,黄的,真是高洁清雅,绀紫色的尤其奇特! “高清”,高洁清雅。唐顾非熊《崔卿双白鹭》:“朝客高清爱水禽,绿波双鹭在园林。” (7)“一时”二句:一时的美都聚聚集起来,不免人的喜爱到了溺爱的程度。 “钟”,集聚。《国语·周语》:“泽,水之钟也。” 从第五句到第十四句,描写菊花之美来自于艺菊的辛勤仔细,来自于积累的经验。 (8)“君能”二句:你能看轻世间的事情,正因为有爱菊的癖好。 (9)“菊亦”二句:菊花又有什么辜负了你,为什么说要耐得住孤独冷清? “何云”句,郑孝胥自注:“仁先别号耐寂。” “岑寂”,孤独冷清。唐唐彦谦《樊登见寄》诗之三:“良夜最岑寂,旅况何萧条。” 后四句赞赏陈仁先有爱菊之癖,方能轻世而独立,有调侃他有菊相陪,又何必自号“耐寂”? 二 惟菊有骚心,对菊宜自醉(1)。看君留菊影,画手远不逮(2)。渊明魂难起,菊意谁能会(3)。萧萧天地秋,独秀霜风外(4)。海滨菊最盛,种类极繁碎(5)。时事莫挂口,刻意徇所爱(6)。可怜才未尽,哀怨出天籁(7)。馀生依草木,聊复娱万岁(8)。 【笺注】 第二首诗描写陈仁先能领会菊花傲霜之心,期待其能刻意书写菊花诗,以娱晚岁。 (1)“惟菊”二句:惟有菊花捕获了诗人的心,面对菊花就应该自我沉醉。 “惟菊”,语出战国楚屈原《离骚》:“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苟余情其信姱以练要兮,长顑颔亦何伤?” “骚心”,诗心,诗人之心。宋吕本中《秋夜雨分中韵》:“无那骚心思纷坠,且教高咏和寒梧。” (2)“看君”二句:看见你留在菊花中的身影,作画的人远远还未表达出来。 诗的前四句指出只有菊花能捕获诗人的心,陈仁先的爱菊诗心,图画难以表现。 (3)“渊明”二句:陶渊明的魂魄难以呼唤起来,菊花的情意谁能领会得到? “渊明”,晋陶潜,字渊明。爱菊,喜酒。《续晋阳秋》曰:陶潜尝九月九日无酒,宅边菊丛中,摘菊盈把,坐其侧久,望见白衣至,乃王弘送酒也。即便就酌,醉而后归。 “菊意”,菊花所表达出的精神。唐灵澈《九日和于使君思上京亲故》:“山情来远思,菊意在重阳。” (4)“萧萧”二句:天地凄清寒冷的秋天,菊华独秀,开在霜雪寒风中! “萧萧”,形容凄清、寒冷。晋陶潜《祭程氏妹文》:“黯黯高云,萧萧冬月。” 从第五句到第八句,感叹除陶潜外世人难以领会菊花傲霜飘香的精神。 (5)“海滨”二句:海滨的菊花最为兴盛,种类极为繁杂琐碎。 “繁碎”,繁密细碎。清蒲松龄《聊斋志异·狐妾》:“家中人但闻刀砧声,繁碎不絶。” (6)“时事”二句:时事就不要挂在口中了,要刻意地顺从我们所喜欢的。 “所爱”,此指喜爱的菊花。 (7)“可怜”二句:可怜我们的才气还未耗尽,就要发出哀怨的自然之声! “天籁”,自然界的声响,如风声、鸟声、流水声等。语出《庄子·齐物论》:“女闻人籟而未闻地籟,女闻地籟而未闻天籟夫!” (8)“馀生”二句:馀生寄居在草木之间,暂且再娱乐我们的岁暮时光。 “依草木”,寄居在草木之间。语出唐杜甫《佳人》:“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 “晚岁”,岁暮。隋孙万寿《远戍江南寄京邑亲友》诗:“晚岁出函关,方春度京口。” 从第九句到诗末,认为沪上爱菊之人不必关心时事,而应顺从爱菊的喜好,写作哀怨之诗,天籁之音,娱乐岁晚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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