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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城市小作文,博古通今(张一)

 朱熹学堂 2024-01-12 发布于北京

陕西西安
       宗周赫赫,秦戈斑斑,汉月高照,唐宫闻铃……
       走进西安,如同历史的山顶千门次第开启,堆绣溢彩,层染耀目。
        大雁塔的灰砖古意,曲江池的故世华芳,光流水跃,漆筑朱门,承强汉,载盛唐,恢弘,雄阔,巧致,飞扬……
       唐代人是个性昂扬,棱角鲜明的;是傲然卓立,鹤鸣不群的;是神思飞扬,无拘无束的;是豪情万里,志在八方的。

有着“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高傲,有着“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自信,有着“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烈烈豪情,哪怕是面对艰险与死亡,他们也能随口说出“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无畏与洒脱。

       相较于后来的所谓“盛世”以个体的压抑沉郁来作为代价,以整体的冰冷单调来作为底色,以万马齐喑的沉默来铺就帝君的一时逞强,大唐无疑是多姿的,是奔放的,是热烈的,是庄巧不羁,魂动灵扬的。正是无数人性迸发、自尊自信的个体,构成了历史天空的灿若群星,更铸就了伟大与不朽的大唐盛世魂。
        对于烙刻下盛世中华的这座古城,当然是“只要诗在、书在,长安就会在”;而对于十七年前初识长安的自己,时过境迁后,已然是“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千年唐影,万里秋光,哦,长安,长安……


广东潮州
       相较于中原文化,岭南当属另类,而在广府之中,潮汕则又为异属,可谓是另类中的另类。
       从裹着羽绒服的生冷,到挂着短袖的溽热,北京-潮州,一日之内,出入冬夏,省尾国角,自是不同。
       作为地控粤东的重镇,潮汕的面目是多姿而丰饶的:作为“世界美食之都”,潮菜享有盛誉;作为茶文化重地,潮州工夫茶“待君子,清心身”;作为“红头船”出海的侨乡,一条水布下南洋,蹈死不惧,最终成就“海内一潮汕,海外一潮汕”;作为移民文化交错纠结之处,血色“械斗”所造就的悍狠“潮勇”,也曾在历史上为潮州人挣下才兼文武的声名……
       提到潮州,韩愈是永远无法绕开的文化印记。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韩愈与潮州的缘分因力陈“佛不足事”而被皇帝贬谪岭南。但令我觉得颇为吊诡滑稽的是,韩愈因反对“偶像崇拜”而落难潮州,他此后千年却成为潮州的“偶像崇拜”:
       广济桥横贯韩江,韩文公祠依韩山而立,湘子桥的无边夜色,总让人想起“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的诗语——出得历史,入于仙迹,韩愈的“百代文宗”又岂止于真幻之间?
       潮州民政的黄局长谈笑间,随口吟出“韩愈刺潮仅八月,一片江山尽姓韩”,心念所动,颇有所感。
       驱鳄、治水、释奴、兴学,此为韩愈在潮所为兴作的“四利”——可自己总是疑惑,短短的八个月,即以韩文公之能,实际事功又能有多少,使得潮人感戴千载,以韩为名?不由想起虞云国老师评述金世宗的一段话:
     “经历了金初以来长期战乱的女真民族和中原人民,能有近四十年和平时期的经济发展和安定生活,与完颜亮晚年的苛政和战乱相比,自然弥足珍贵,尽管还有很多不如意处,但也不吝把“小尧舜”的美誉加在金世宗的身上,人民实在也是不过于奢望的。”
——以此观之,潮人之善,亦复如此吧

河北蔚县

        从名郡到小城,从蔚州到蔚县,这座城为此而纠结。

       整整两天,在40度高温的灼烤下,自己几乎马不停蹄地奔走于这座拙朴又内致的小城:西古堡的夯土城墙,华严寺的暖泉佛镜,玉皇阁的落日夕照,常平仓的天下粮仓,灵岩寺的蟠龙藻井,真武庙的紫霄真境,南安寺塔的飘渺凌云,万山楼的登高望远,更有匆匆一瞥的鼓楼、蔚州署、释迦寺、文蔚书院、魏象枢故居……

       明、元、辽、金、唐、清、汉……历史的片段如雪泥飞鸿般扑面而至,目不暇给间,如今寂寂无名的小城蔚县,又在自己的思古中回复到了那个曾经赫赫名城的代郡与蔚州。

        以北周为分野,此前,以“代”为名,游牧与农耕于此征战交融,演绎千年;此后,以“蔚”为号,仍不脱百代纷争,辽宋故事,明蒙悲风,无论是汉人对于燕云十六州的“恢复”情结,还是蒙元退据草原后依旧执着的南下冲动,都在这里挥洒了不知多少的“热闹”往昔

       ——蔚县,不缺故事。

       虽然如今行政上隶属于以“散装”著称的河北,但蔚县显然是颇为自我的存在。无论就历史还是文化而言,蔚县与晋北的声气相通,处处可见痕迹:黄糕、剪纸、民居、语音……作为广义上晋文化区的组成部分,蔚县在努力塑造着自我的身份与认同,小心翼翼却又信心满满……

       行程的最后,走出蔚州博物馆,开车向东,一路疾驰,此时,远山草场,云遮夕阳,金光曜日,猛然想到:抛却“蔚县”,以“蔚州”自命博物馆,这当然是时过境迁的千年之后,蔚州人依旧不甘平凡的坚守与倔强。

      人如此,城亦如此……

内蒙呼和浩特

      阿勒坦汗的巍巍坐像凝视着大召广场,王昭君的白雪青冢静守着黄河黑山——千年之后的今天,文化交流,民族融合,当然是无可置疑的“政治正确”,至于昭君出塞,隆庆和议,满蒙联姻等等,更成为浓墨重彩的主流叙事,获得了历史与现实的标杆价值——但真实的历史显然不会如此轻松……
       匈奴,鲜卑,突厥,回鹘,契丹,蒙古……金河,玉关,马策,刀环……漠南漠北从不缺乏眼花缭乱,触目多是金鼓锋镝。即使是现今呼和浩特这个名字,青色之城,平和美好,而其几十年前的旧称,归绥——归化与绥远,中间又透露着多少的厚实与沉重。
       席力图召中伫立的平定噶尔丹纪功碑,书墨勒铭,满是康熙的功业,可历史却是,康熙远征凯旋,未免自矜,事实上,准噶尔麻烦正远,他儿子雍正,孙子乾隆,还有的忙呢。
       直至晚清近世,随着走西口的兴起,漠南才与内陆真正结为一体,无论是血缘的纽带,还是商路的纠缠,晋绥一体,影响至深至远。《亮剑》中楚云飞一自报名号:晋绥军三五八团团长楚云飞在此!都忍不住想起这场延续数百年的大移民。
       如今,走在呼和浩特的街头,此起彼伏的山西口音,总让今天“走西口”的自己觉得无比熟悉又亲切,流光所逝,恍然三百年前……


河北河间
       河间,是地理名词,更是文化符号。
        历史上的河间所指,当然不仅仅是我此刻所处的隶属于沧州的小城,周边的献县、沧县等,都曾是河间的“历史区域”,沉积着独有的文化价值。
       如今提起河间,多数人的第一反应,恐怕是“驴肉火烧”。在曾有的盛名消退后,驴火仍旧顽强地扛举大旗,支撑着河间微弱的存在感和知名度。

——旧时河间,绝非如此。

       河间的痕迹,当得起“允文允武”。
       无论是毛亨毛苌的研习诗经,还是河间献王刘德的“修学好古,实事求是”,都为河间的历史增添了厚重的文韵。流风余响所至,直至清时的纪晓岚,将雅致博学汇入民间街巷、轶闻野趣,化身为雅俗间的系舟,真幻中的飞梁。
       文脉之外,尚有武事。
        作为“幽云十六州”之一的瀛洲,河间在被契丹据守二十余年后,于周世宗北伐的烟尘中复归中原,成为之后北宋赖以重建北方防线的重镇。北宋末年,金人南下,胁迫宋廷割让河间、中山、太原三镇,以便东西并进,实现其会师汴梁的战略意图——河间之重,关乎天下。
       如同河间一般,许多曾经煊赫的名都大邑,因政因军,或商或贸,兴败有凭,繁落无迹,地缘的塑造,经济的流动,升腾了辉煌,也余留了沉默。邺城、正定、大名、定州、河间……大河之北尤多。当喧嚣俱寂之后,当下的平淡悠然,也未始不算是一种历史的补偿吧。
        深秋时节,落黄满径,站在西诗经村口,冯国璋的故宅与衣冠冢隔空相望:以诗为名的村落,叱咤北洋的军头,就如此奇妙地相依相连,文情武迹,烬于晖光🍂🍂


上海朱家角

曲形小巷夹水蜿蜒,花岗岩路映街照铺,青砖黛瓦,湖光霞色……

隐于大上海市郊的朱家角,以乡野的温情与简约,柔化着现代社会的繁华与冷峻,在外滩的霓虹与黄浦江的船号中,隐现着古典的愁绪与怀想🌴短短几十里的遥望间,一头是憧憬未来的望海之潮,一头是流连来路的慰藉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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