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上官子木我对“作媒”一事，其实没兴趣，只是碍于情面，每有拜托便勉为其难地应承下来，为了践言又不得不在介绍对象之中费些心思，于是便生发出不少复杂的感受，当然也从中发现了不少故事。 （一） 小张曾是我的同事，关系当然挺熟。有一天，小张郑重其事地找我，要我帮他物色个对象，标准很简单，只一条，漂亮即可。还一再强调，之所以找我是因为我的审美水平高。如此说来，漂亮与否是以我的审美为准了。小张24岁，虽说相貌平平，但身高1米88，按照当今女青年的择偶观，身高是个无比重要的条件。何况，小张大学本科毕业，工作性质也好。所以，无论是小张自己还是周围的人都认为他的“自身条件”优越。 在小张连续找我三次之后，我开始行动起来，并鼓动亲朋好友一起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选美”运动。平时在街上走，总觉得美女如云，可一旦真找起来，却发现还是美中不足者居多数。好不容易碰上一、两个符合我的审美标准的漂亮姑娘，却偏偏都比小张大好几岁。无奈，只得对小张说，姑娘们需长到一定岁数方显出漂亮本色，望他晚两年再找对象。 两年一晃就过去了，某日上街购物，在人头攥动的商店里，我隔着老远就看见了鹤立鸡群的小张。走到跟前仰头与他打招呼，直到他介绍：“这是我爱人”时，才猛然在低头之中发现他腋下有一瘦小女子，身高约一米五几，这已经令我吃惊不小了，而更让我惊诧万分的是，他的新娘子尽管浓妆艳抹，可是若让我来打分，恐怕连中下等的分数都给不出。然而，小张无疑是满意的，从他那充满幸福的神态和二人坦露无遗的亲昵举止，就足可见其婚姻的美满了。 感慨和惶惑之余，我也颇有所悟：漂亮与否是相对而言的，各人的审美观相差甚远。 （二） 无独有偶，小王托我介绍对象，条件也只一个，漂亮即可。小王研究生毕业，颇有些才华，二十几岁就已在学术界里小有名气，只是相貌不佳，身高更令人遗憾，他号称身高一米六八，而我看他顶多一米六五，按当今北京姑娘的说法则必归为“三等残废”之列。不过，小王很自信，自我感觉也极为良好。 吸取以前的教训，我首先询问小王的审美标准，以便搞清楚何谓“漂亮”。小王当即举出一姑娘的芳名来，说来也巧，这姑娘我还正好认识，曾是某高校公认的“校花”，其漂亮程度自然可知了。遗憾的是，人家早已成婚。 当我了解到小王的审美观与我相近之后，我直言告诉他，要找这等漂亮的姑娘，我可是无力帮忙了，因为无缘相识。其实，心中暗自思量，即便识得某位貌美女子，也绝然想不到介绍给小王。 后来听说小王相中了一姑娘，相貌如何不得而知，只知道那姑娘没看上他。再往后，听说小王出国了…… （三） 与小李十载未见，某日偶遇街头，仅寒喧了两句，他就开始拜托我帮他物色对象。说来也好笑，十年前也是相聚在街头，话题也是找对象，想不到十年之后，他依然如故。令我好生奇怪的是，小李这些年来换了几次工作，还在国外呆了几年，要说这国内国外的世面也见了不少，更何况，他找对象的热情是十年如一日，这样的人居然找不着对象，确实使人深惑不解。 小李虽已年近四十，但看上去至少年轻五岁，而且相貌清秀、身材匀称，学历和工作都没得说，特别是家中房子极为宽裕，有房在北京可算得上是最好的物质条件了。心想这个忙帮起来不会太难，何况北京的“大女”历来多于“大男”。然而，待问清了小李的择偶条件，又四处“侦查”了一番之后，方发现了小李的“困难”之处。 小李的择偶标准是，长相白净秀气，性格活跃风趣，有大专以上学历，知识分子家庭，年龄不超过三十。小李这五大标准，单看哪一条，都算不上高标准，可合在一起，放在一个人身上，还真没处找去。好不容易碰上几个具备五分之四或五分之三条件的姑娘，人家还看不上小李：有嫌他年龄大的；有不在乎他的年龄却嫌他仅一工薪阶层钱太有限；也有既不在乎年龄也不在乎金钱的却嫌他这个人平淡、缺乏情趣。 小李的忙我当然是没帮上，不过，我已看到了他择偶难的症结所在，即自身的现有条件与所设的择偶标准不相匹配。 （四） 我与小刘姑娘相识，但并不熟悉，只是应其母相托，并根据她母亲的标准帮她择婿。见小刘为某外院在校研究生，于是介绍了一文科研究生以期相配。不料，小刘姑娘没有相中，其理由是：缺乏个性，太一般化。小刘声称，这样的小伙子到处都有，一抓一大把。席间，小刘听得我们谈论某男士如何如何有才华又如何如何性格奇特，事后便央求我牵线搭桥。然而我深知此男士神经质得过分，在择偶方面早已是一败涂地，故婉言劝退了小刘姑娘的此番意愿，同时还保证若遇有真正才华横溢、个性独特且神经正常者，一定想着介绍给她。 几年之后，闻得小刘姑娘远嫁他乡，没听得新郎有何才华或奇异之处，只听得他年龄长出女方许多并有很多钱…… （五） 至于小赵姑娘，以前我根本不认识，她只是我一友人的表妹。禁不住友人的再三求救，才决定帮忙。小赵提出的条件很简单，就一条，要能干的。然而，这“能干”的标准比起“漂亮”来就更难掌握了。 先介绍了一个在工厂搞宣传工作的小伙子，人是真能干，能文能武，能写能画，能说能唱，在工厂的外号就叫“大能人”。可是，小赵姑娘却没看上，嫌小伙子个儿太矮（1米68），还嫌小伙子没有学历（业余大专）。我真不知说什么好，原先只有一个条件，转眼间又多出两个来。其实，小赵自己只是个中技毕业，身高也只有一米五五。 接着我又介绍了一个大学本科毕业的小伙子，身高一米七四。小赵还是没看上，说是不能干。这我倒相信，小伙子四平八稳、老实本分，是个极普通的平常人。以后，又如此经历了几番，终于有一日为小赵觅得了一位满意的人选。小伙子研究生毕业，身高一米七八，能说也能干。可惜的是，俩人没见几面，双边关系就演变成为小赵姑娘的单相思了。关键的问题是，追这个小伙子的姑娘太多了。他挑来选去，最后确定了一位，当带给我看时，我不得不承认，这位入选者无论外观还是内涵都远远超过了小赵。 令我感叹万千的是，小赵姑娘为此大病一场，然后向家人宣布今后不再找对象，要独身一辈子。如此看来，倒象是我害了她。显然，“媒人”这角色不好当，其结果往往是费力不讨好。 五花八门的择偶现象，展示了男女青年的择偶观，也展示了当事者的误区。作为旁观者，我们倒是能够较为清楚地看到生活的完整画面，并从中领悟出一些人生道理。 （注：此文发表在《博爱》杂志1996年第4 期，并于2016年7月26日转载在上官子木的新浪博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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