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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昔的激情岁月,浙江的“繁花”时代

 品质公共生活 2024-01-17 发布于浙江
每个地方,都有属于它的大时代;正如每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都曾甩过自己帅气的中分。
玫瑰开满盛夏,野百合也有春天。
浙江,曾经是野百合。一江山岛,至今还是禁区;大陈岛上,奉化人最后回望故乡。
那个年代,早打,大打,打核战争,写梅岭三章的外长说自己头发都等白了,还没等到第三次世界大战。
与其打烂,还不如不建。全国一盘棋的年代,浙江,就成了国家投资最少的地方。
在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前,浙江经济的增长幅度一直在全国平均水平之后,那时的浙江,和西部欠发达地区是难兄难弟。
一、市场扩展,万物生长
改革开放是决定中国命运的一招。东海岸,钱塘潮涌。
放权、松绑,收回到处乱摸的毛手毛脚。
于是,“看不见的手”开始发育,摸索前行!
市场,激活了“上八府、下三府”。扩展的秩序,扩展到了之江流域。
汪小姐说,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跑。恩赐的东西来得轻松,收回去更容易。后面这句话是我说的。
浙江人,靠自己。走遍千山万水,想尽千方百计,说尽千言万语,吃尽千辛万苦。温州同学告诉我,他爸爸一年到头在外面跑印刷业务,过年才能回家几天。
兰溪一剂药,东阳一把斧,永康一只炉,义务一面鼓。这是最早的“一地一品”。
没有大树遮阳,万物承接雨露阳光,竟能长成葱郁丛林。
著名记者章敬平在《浙江发生了什么》一书中,这样写道:“我们只能将这个丰功伟绩,归于自发的民间力量,而非政府。浙江的官员相对于其他省市,要开明得多,但他们不是浙江私营经济发展的核心要素。很多时候,他们是被民间的力量推动着往前走。”
改革开放以来,浙江在缺乏天赋的自然资源、缺乏良好的工业基础、缺乏政府直接的投资推动、缺乏外商投资的强力推动和缺乏特殊的优惠政策支持下的浙江,通过“小商品、大市场”,一跃成为全国的市场大省、经济大省。
学者余潇枫等人将“浙江模式”概括为“五个动”:“个体发动,(家族)家庭联动,民间互动,市场拉动,政府推动。”
他们说,也可以用“五个化”来概括:“人力资本个体化,资本积累民间化,市场主体多元化,制度创新普遍化,政府推动适时化。”
二、权力谦卑,民主气度
2024年1月12日,一个名叫薛驹的102岁老人去世。朋友圈、微信群很多师长在转发此一新闻。
《钱江晚报》的报道中这样写:“据报道,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是薛驹同志一贯的工作作风。”
1983年11月16日, 《人民日报》头版发表《一个有独创精神的厂长——步鑫生》一文。此后,步鑫生的改革引起国内外的广泛关注。1984年2月,省委办公会议听取调查汇报后,肯定和总结了海盐衬衫总厂改革的经验,在全省发动了一场怎样对待改革和改革者的讨论。
湖西针织厂的“范总”们,登上了时代的舞台。
相隔一年,去年的2月27日,也是一位老人去世。
这位老人叫沈祖伦。沈祖伦在绍兴担任县委副书记的时候,人们都亲切地称他“生产大队长”:农民能干的活他能干,农民不会干的活他也会干,譬如为母牛接生。
1988年上级决定让他高升一步,他说,“我宁可不服从分配,也不当……”。
他说:我有自知之明,没有能力当书记。
居高位者,行为谦卑,晓得什么时候不用权力,难能可贵!
再说一位,吕祖善,他的名言是“市场经济管效率,人民政府管公平”。
2011年,65岁的吕祖善退休之后,还去浙江省博物馆当义务讲解员,向人们宣传浙江。
官员明白自己的本分,权力也“谦卑地站在市场之外”。
风从草偃,上行下效。
上级头脑开明,下级思想解放。
只有大胆地鼓励基层去探索,才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行为方式。浙江高层的做法是:允许各级政府依照自己的实际情况,在遵守政治原则、不违法不违纪的前提下,大胆尝试一切可能的新的行政方式。
1988年,苍南县,新中国“民告官”第一案。
1988年,企业实行党政分开和党组织属地领导试点。
章敬平在书中提到:1989年的时候,要不要让非公有制企业发展的争论很激烈,私营企业的社会压力特别大。徐冠巨的母亲担心得睡不着觉。就在徐冠巨把企业的应收账款收回来准备关门大吉的时候,当时思想很解放的乡党委和政府,找到徐冠巨和他父亲,鼓励他们继续把企业办好。为了表示支持,乡政府还把徐冠巨的父亲评成了乡里的劳动模范,带上了大红花。
1999年,出台《中共浙江省委关于加强对党政“一把手”管理监督的意见》。
1999 年,上虞市成立便民服务中心, 超市式政府服务模式。
1999 年,温岭市创立民主恳谈会制度。
199年,杭州市市长公开电话12345正式开通。
……
“(浙江)它之所以在中国大陆放射出耀眼的光芒,是因为它耀眼的GDP,超越资源局限的发展速度,使得那片狭小的土地过早地呈现出开放社会的态势,给民主的发展,供应了适宜的温度和政治气候。”章敬平在书中写道。
三、政府,就是服务业
张雪峰说文科是服务业,完全正确;但说是“舔”,偏激了,以偏概全。服务业是社会刚需。存在公共空间、信息不对称和交易成本,就需要服务业;不是所有的服务都需要跪着。
政府,是最重要的服务业。
汉密尔顿在《联邦党人文集》中写道,如果人人都是天使,则不需要任何政府。这句话暗含的意思就是,政府的存在,就是人类堕落的明证。
我们管不好自己,所以才有政府。政府,是受托掌握了权力的服务生。
服务生,一要人少。
樊纲主编的《中国市场化指数——各地市市场化进程报告(2000)》的资料表明:从计划经济走向市场经济,浙江省的各级政府逐渐放弃对绝大多数社会资源的支配权,不再直接组织、参与和干预微观经济活动,政府规模逐渐缩小。用世界银行标准衡量,1978年——2000年9月,浙江省政府的相对规模缩小了二分之一。1999年,浙江政府工作人员占人口比例为0.77%(不包括教育、卫生、科技),列全国第7位,大大低于经济发展水平低于浙江的其他省份。
服务生,二要做事。
1997年,南存辉在美国参加会议,从四个方面,证明他的企业的成长得益于中国政府的政策支持:
第一,中国政府为私营企业提供了一个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地位与国有企业“平起平坐”。
第二,私营企业享有银行贷款优惠计划,利息只有4厘,最低的1厘,而普通利率是6厘。
第三,私营企业的高科技产品享有免税和退税的待遇。
第四,中国政府为私营企业提供技术咨询,并准许新的私营企业进入行业。
在2007出版的书里,社科院的房宁他们这样总结浙江经验:
一、市场经济发展的强劲推动力;
二、广大群众民主意识的增强是浙江省基层民主创新的内因;
三、经济发展和社会变革中出现的各种问题和矛盾,为基层民主政治创新提出了必然要求;
四、地方党委、政府的大力支持和推动;
五、独特性的“创造性”思维是浙江基层民主政治创新不可忽略的内因;
六、地域文化传统的影响。
市场扩展,民主意识,直面问题,服务本位,再加上地方基因,多因素叠加,就攒成了浙江的大时代。
繁花凋谢,人物凋零,时代已变轨。
此情可待成追忆,犹有惆怅留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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