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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中国政府收复西沙、南沙群岛纪实​(中)

 A松毛岭634高地 2024-01-25 发布于山东

五、先行接收西沙群岛

11月6日午后四舰军舰自广东珠江口虎门汇齐启航,向海南岛榆林港进发,8日就到了榆林港。舰队到达后,先在港内抛锚停泊多日,后来再靠泊码头等候适当的气候。同时,向当地渔民了解南海诸岛情况,增加了及渔艇3艘,并聘请了熟悉西、南沙群岛情况的渔民10余人做向导。

根据预先安排,太平舰与中业舰先出发前往南沙群岛,然后,永兴舰与中建舰开往西沙群岛。因为南沙群岛航程较远。这样任务完成后可同时在榆林港汇合返航。

但是,11月份正是南中国海东北季风最强劲的时节,海上风力一般都在7级左右,海面上有3米左右的巨浪。每次太平舰与中业舰出发后不久就因气候恶劣风浪太大而返航。后来永兴舰与中建舰因为西沙群岛距离较近,就不再等待太平、中业两舰便先行出发,前往收复西沙群岛,改变了原有的安排。

11月23日,天气稍为好转。中建、永兴两舰离开榆林出航西沙,翌日,即11月24日凌晨,抵达西沙永兴岛,在礁环外抛锚。

舰队参谋张君然率领战斗小组乘艇先头登陆搜索。随后两舰按预定部署,组织人员抢运物资,搭建营房,架设电台,构建工事,顶着七级台风,经 5 昼夜苦战,进驻工作就绪。29 日上午,由接收专员萧次尹(广东省府委员)、海军总司令部上校科长姚汝钰、上尉参谋张君然与“永兴”、“中建”两舰官兵共同在永兴岛日本炮楼附近为收复西沙群岛纪念碑揭幕仪式,并鸣炮升旗。纪念碑系水泥所制,正面刻“海军收复西沙群岛纪念碑”及“中华民国三十五年十一月二十四日立”,背面刻有“卫我南疆”四个大字。仪式结束后,两舰又开往永乐群岛考察,途经琛航岛、广金岛、珊瑚岛等岛礁,并将沿途情况一一电告海军总部。随后北引返航,11 月 30 日下午抵榆林港。中国政府接收西沙群岛的工作正式完成。

据当年参加接收西沙群岛的永兴舰轮机副韩敏学在后来撰写的《收复西沙群岛亲历记》一文中回忆到:“永兴舰大多数官兵是来自大学及高中的学生,投笔从戎是为了抗击日本侵略者和收复失地。虽然没有机会参加击败日本侵略者的战斗,但是能亲身参加收复被日本占领的南中国海领土和领海也是感到无比的光荣和兴奋,自动爬上桅杆顶了望,当发现岛上微影就欢呼雀跃。离岛数海里就已看到海底一片珊瑚礁,清晰明亮。

到离岛约200米处抛锚放救生艇,我与轮机长陪同舰队参谋张君然首批登岛。我们带着冲锋枪,由两位渔民驾驶小艇驶到离岸约20米处浅得不能再驶近时,渔民先下了水,我本拟也跳下水,但水深至膝,渔民便主动背我上岸。我们用不到半小时便绕岛一周。岛上除有海龟蛋和海龟爬迹外,没有半点人迹,岸边有一座30余米长的栈桥,可能是日本占领期间运鸟粪用的,当时已损坏无法使用。中建舰也放下交通艇,陆续运送人员与物资上岸。

数日后,驻岛人员及施工人员将驻地的电台设施、生活物资全部运上岸,安排妥善后,举行了收复仪式。然后返回榆林港。在榆林港村店订酒席,庆祝收复西沙群岛成功” 。

舰队参谋张君然回忆则说得更详细:

11月正值南中国海东北季风强劲时期,太平、中业二舰曾二次出航,因受天气影响中途折返。23日,永兴、中建二舰趁风浪稍减的间隙先行出航,于24日凌晨抵达永兴岛,在礁环外抛锚。

“那边天亮得早,我站在驾驶台上,看到远处的水天相接处,有一线白光环捧着一堆青翠碧玉,这就是西沙。看到西沙,我就掉泪了,也不知为什么,那泪水呀,嗨……

军舰减速航行,突然间传来“呀”地一声惊叫,张君然“赶紧”跑下去,俯着舰舷往下一看,不得了,水下的珊瑚象一柄柄五光十色的剑,直插船底,海参和各种贝类、鱼类,在珊瑚丛中游来游去,军舰就象拖拉机一样直要压上去,但还是没有触礁。测水深一看,船体离水底还有20多米呢。为什么呢?这里的海水太清晰了,没有任何污染。离岛约1公里时,军舰不敢再开了,抛锚待机,放下小艇。

“这时就该我上了。按预定计划,我率一个战斗小组登上小艇,环岛巡视,岛上有残破不堪的建筑四五间,岛边有一道长约200米的栈桥,但未见有人。转了一圈后,我即命令登岛,我第一个冲上了岛,让小艇回去报告,我率战斗小组成战斗队形散开,搜索前进。”张君然清晰地记得这一幕。

“我先率战斗小组乘艇登陆搜索。岛上未见一人,原有建筑都已破坏殆尽。随即按原定部署组织人员登陆,抢运物资,搭建营房,构筑工事,修建炮位。这时海上仍有7级大风,使各项工作遇到困难,但经过五昼夜苦斗,进驻工作便大体完成。待驻岛生活设施安排就绪,电台已经架通,考察任务也已完毕后,29日上午舰队又派出仪仗队随同中央各部会代表及广东省接收专员和驻岛人员,为收复西沙群岛纪念碑揭幕,并鸣炮升旗。纪念碑系水泥所制,正面精刻“卫我南疆”四个大字,背面刻“海军收复西沙群岛纪念碑”及“中华民国三十五年十一月二十四日立”。至此进驻西沙群岛的任务初步告成。29日我们告别永兴岛,驶进西沙的西部永乐群岛考察,并越过琛航岛和广金岛察看了珊瑚岛,见岛上仍有法国和日本侵占时期残留的房屋,当即将此情况电告海军总司令部。舰队随即北行,于30日下午返抵榆林港” 。

六、艰险航行,劈风斩浪向南沙

南沙群岛所在的地区历来被航海家视为畏途,各国海图上普遍将该区域标为“危险区域”来称呼。对于刚从八年抗日战争中过来的中国海军舰队来说,更是对此海域了解甚少。11月正值南中国海东北季风强劲时期,时常风高浪急。因此,接收南沙群岛之行,仿佛注定是曲折艰难。

何炳材,系1946年参加接收南沙群岛的太平舰副舰长。1949年10月率“海康”号缉私舰等27艘,从香港起义抵广州。新中国成立后,一直从事海运及科研工作,曾被国家海运局授予“海运功臣”称号。1998年7月8日逝于广州,时年87岁。他在回忆文章《收复南沙群岛》中对航行情况有比较准确、客观的描述。当时何炳材是太平舰的少校副舰长,舰长是麦士尧。海军上校林遵和舰长麦士尧指定何炳材负责与航海官戴熙愉、参谋林焕章共同研究拟订航行计划。他写到:

“从1934年起我在海关航标船和测量船上工作多年,对沿海航标、航道比较了解,对在大风浪中运送人员和物资上海岛也有一定经验。但南沙群岛的航海资料和航法,不论中外航路指南均无阐述,只说这里是“危险地带”。因此当我接到指挥官和舰长交代这领航重任时,心中无数。于是四出搜罗资料,后从上海海关海务处找到一张1910年法国出版的南沙群岛旧海图,但该图比例尺很小,水深点很疏,不适合航海之用。从这幅海图中,得知南沙群岛的岛礁和暗沙,大部份是由珊瑚礁构成,并多为水面下的环抱着礁湖的环礁。全区没有灯塔或任何航标。太平岛算是最大的岛,面积也不到0.5平方公里,高度只有3.3米。

在能见度良好的情况下,也只可在靠近7—8海里内才能看到该岛。在天水相连的辽阔南海中找他,好比“海里寻针”。太平岛四周被珊瑚礁所环绕,要登上该岛,必须经过珊瑚面航行,摸索深水航道前进,能否找到这条航道,我手头还缺乏有关资料。但当时我抱着坚强的信念:人定胜天,法国人、日本人能登上太平岛,我们也一定能登上,何况我们的祖先就曾经上去过呢!我要克服一切困难,完成收复祖国领土的光荣任务。

我认真研究南沙群岛的形势和周围水深,以及南海的气候、风向、海流、海浪等,分析过去沉船多在南沙群岛东北部的原因。又根据当时东北风季,南海的海流是以西南流为主这一要点,认定由西向东驶近太平岛,大致逆流航行,对控制航速以搜索太平岛和找珊瑚礁间的航道是有利的。于是决定由榆林港开出后,先向南行驶,至越南海岸的华利拉(Varella)角外,然后向东驶向太平岛。虽然这样会多航行些里程,但既有把握找到该岛而又安全。

另一方面,由上海至榆林港所经各海区的气象、潮流、航标和雷区等,也要深入研究。因为当时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不久,我国沿海的灯塔、浮标等大部份尚未恢复,有些雷区尚未经过彻底测扫,海上常有漂雷出现。同时,海上治安也较乱,华南海区海盗猖獗,对航船安全威胁很大。以上种种因素,都要在设计航线时考虑进去。经过短短半个月研究、设计和准备,制订了全部航行计划、途中舰队联系及指挥信号等,并经上级批准按照执行。

1946年10月29日,“太平”号等四舰由上海吴淞口列队出发。沿途以信号灯、旗号或无线电话指挥和互相联系。开启雷达,加强了望,利用岸标,有时利用天体,勤测船位,做好海图作业,同时搜索海面物标,注意来往船只的动态,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平均航速为10节。11月2日到虎门,接收专员和工作人员上舰,11月6日由虎门续航,11月8日驶抵榆林港,在榆林港补给,与榆林和三亚海军商量无线电联络计划。

据悉日本在占领三亚和榆林期间,均设有海岸电台,在三亚港还设立机场潜艇基地和一个极大型的远程无线电台,以指挥日本在南海和南太平洋的海军和空军。但在日本投降后,国民党的“接收大员”不仅没有很好利用或妥善保管这些战利品,反而将绝大部份设备、机械、仪器等拆散,盗卖零件,以饱私囊。我亲眼见到许多大型无线电真空管摆在三亚市场当作金鱼缸出卖。接收下来的大量贵重军用设施、通讯设备、交通工具,除了少数留给大官们自用之外,全部变成废品。在榆林港只有一个功率较小的海军电台可勉强与我们舰队联系。

在榆林港期间,我们还向当地的老渔民了解南沙和西沙群岛的情况。得知该两群岛的渔季是在2—4月。春季风力一般在4—5级以下;冬季多强风,东北强风风力可达7级,5月以后夏、秋雨季多台风。西沙群岛的锚地不算很差,但南沙群岛根本没有避风锚地,底质不是碎石、沙,就是珊瑚,容易走锚。由于该海区冬季多恶劣天气,实际上,选在11—12月份去接收南沙群岛是不适宜的,何况当时在战争时期受到破坏的南海气象站尚未恢复,气象预报不准确,海上的天气难以掌握,中途又无避风锚地,艰险可想而知。但是,国民党政府的决定和命令不能改变,而收复南沙群岛是关系到国家在国际中的威信问题,惟有尽量克服困难,争取在限期内完成任务”。

李敦谦,时任参与接收南沙群岛的中业舰舰长。他在回忆文章还提到了其他相关准备工作。

“准备工作除了舰上本身长途航行中必须之各项补给品和南中国海方面之气象资料外,还有派驻岛上之卫戍兵力与彼等在岛上生活必需之物,包括一个连官兵居住之活动房屋以及计划在岛上生产繁殖之畜类,如牛、羊、猪、鸡等和各种蔬菜种子与杀虫灭鼠等之药剂,皆已备妥,为了与总部各部门联络及物资和人员装备运送之方便,我将中业舰自上海开抵南京浦口海军码头,因时间急迫,各项物资已开始逐日不断的运送到舰。

政府为此次南沙群岛之收复,关系内政、军事各方面事务甚多,特由各有关单位派代表随同舰队前往勘察,计内政部代表为郑资约、曹熙孟,空军总部代表蒋孝棠、仲景元,联勤总部代表戴蕃填,广州行辕代表李思逊,海军海道测量局代表刘天民,共计七员,规定均驻宿中业舰,因之中业舰对物资之存储和人员住宿之安排大费周章,幸皆因协调良好,进行顺利,一切都得以安排妥善。

而接下来航向南沙群岛的过程,则更为曲折艰难。太平、中业两舰两次从榆林港出航,两次折回榆林港。

关于这两次折返,时任参与接收南沙群岛的中业舰舰长李敦谦,后来在其回忆文章中有更为详细的描述:

西沙群岛离榆林港约一五○浬,一日航程可达,南沙群岛离榆林港约五五○浬之遥,须三昼夜之航程方可到达,我们抵榆林港之后,海面上竟然无一日不是大风大浪,一个多星期来林指挥官迄无启航日期之决定,政府代表们长居舰上甚不习惯,得知西沙群岛任务支队已经完成任务回航之消息后,更是非常着急,一再和我商量催林指挥官早日开航,经请示指挥官决定十一月十日出航。是日也天晴日出,海面阳光刺眼,两舰相继出港后,只见海浪掀天,舰身颠摆,正按航行计划就位时,见旗舰拉上信号旗令中业舰驶向太平舰前方二○○码,当时虽不了解是何道理,但服从是军人天职,即令属下执行,加速航进到太平舰之前就位。代表们因晕船均睡在床上未起,中业舰副长杨鸿庥亦于是日患重感冒卧床不起,无法参与工作,因此航行作业由我一人完全负责。航行了约三个多小时收到旗舰的电话,告以太平舰的罗经发生故障,必须回榆林港修理,于是便随之回到榆林港靠泊,当代表们知道了回航之事和在航行中着中业舰在太平舰之前领航,益尝心急和不平之气,因此有代表作了打油诗一首,记得其中两句是:「莫非海军新规定,竟把前行当后行」,一时传为笑话,奇怪的是当我到旗舰时,林指挥官告诉我说太平舰进港后罗经便正常了,真不可思议。

回航后又停了一个多星期,经我又请得指挥官之同意,决定十一月十九日再出航。当日也是阳光普照,海面浪涛汹涌,一早出港后,旗舰又挂信号旗令中业舰航行于太平舰左后方一百码处,揣其用意,似有利用中业舰为其阻挡风浪。然而海阔天空,风急浪高,两舰仍然都是在大浪里摇摆不停,谁也帮不了谁的忙,曾有人写文章说:冬季里的南中国海像泼辣的少妇一样,一点不留情的肆虐,我倒以为这正是磨练我这无海上经验者坚毅奋勇的好机会。就这样大家默默无声的和狂风暴浪搏斗了一整天,到下午五时左右,接到旗舰的电话说:航向前方有一个大低气压,有形成台风的可能,若继续前进,正好碰上非常危险,问我意见如何,我答当由指挥官决定之,他即回话舰队回榆林港,我只得又跟随回航,很艰苦的航行了一百多浬,现又要顶风顶浪再航行一百多浬,时间和体力全都浪费了,回到榆林港停靠后,又是一个多星期没有消息,政府代表们对舰上生活本感辛苦,如今又见收复南沙群岛遥遥无期,乃纷纷电南京服务单位请示离舰回京,但南京覆电以任务未完成不可回京,一切听由海军处置。

12月9日,太平、中业两舰第三次启航,最终于12月12日成功抵达南沙太平岛,圆满完成接收南沙群岛的任务。

关于太平舰的航行情况,太平舰副舰长何炳材在回忆写到:两次出航,由于大风大浪,两次中途折返。林遵和水兵心急如焚。

“林遵和下属商量后,决定改变航线,避开风浪,尽快进驻南沙。

1946年12月9日天气晴朗,东北风3级,早晨8时第三次由榆林港出航。在港外定真航向179°向越南东岸外驶去,根据当时风向、风力和估计的流向、流速,驼螺罗经驾驶航向为177°,利用雷达测定船位,“永兴”、“中建”两舰在出港后分头驶往收复西沙群岛。“太平”、“中业”两舰继续向南以平均时速10节航行。12月10日(约)上午10时在越南华利拉(Varella)角外利用陆标测定准确船位后,直指南沙群岛的太平岛。由于估计风流压准确,船位一直基本保持在航线上。12月12日(约)上午海水变为深绿色(过去一段为黑色),知舰已进入1000米左右的较浅水域,距珊瑚区不远。于是派水兵上桅顶加强了望,搜索变浅的水色,并减低航速,开动回声测深仪,不断记录水深读数,并注意其变化。10时左右正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一条短黑线,以后逐渐见到岸形。雷达荧光屏上显示出一粒光点,与天文观测的经纬度、水深和海图上标绘的图像校对,断定这是太平岛无疑。又过半小时,航经一块深约40米的珊瑚平台,海水突变浅绿色。再将船速减至极慢,改以该岛岸线的方位测定船位,并用雷达测得距离600米,水深测得30米,立即倒车,11时在太平岛的西南岸外下锚。这锚地是碎石、沙底,海水十分清澈,锚和锚链抛下海底后能全部看清。抛好锚后,拉汽笛长声,以引起岛上人们注意。然后放下汽艇和救生划艇开始登陆” 。

时任参与接收南沙群岛的中业舰舰长李敦谦,后来在其回忆文章中有更为详细的描述:

“由于滞留海上日久,舰上装备之畜类和各种物资料理更是十分困难,我自己也焦急得不得了,且时感以身为海军军人竟因天候不良,久久不能达成任务也感到抱愧。……次日(12月8日)清晨我登太平舰和林指挥官商妥.定十二月九日再出发,是日早上八时,两舰相继出港,太平舰在前,中业舰在后,一到海上,旗舰和前两次一样挂出旗号,但这次我却未予置理,按照我自己的航行计划一往直前,航向我的理想。各代表虽然仍是怕昏船睡床未起,但他们内心里都明白此次是确定的向南沙群岛目标前进的,我则长时间留在驾驶台上注意航行。海上除了狂风吹着舰上的绳索发出尖锐的声响和浪涛汹涌的打击船边震耳欲聋的声音外,祇有满天浪花的飞扬。我回头遥望舰尾后方,只见太平舰跟在本舰后方六浬水面上摇摇摆摆,我心里想这也许正合了他的心愿哩,我全心的注视着驾驶台上罗经的方位指针,希望稳住船位,不要发生太大偏差,能安全的到达目的地。只是海面浪大,舰身不得稳定,日夜皆无法作测天工作,不能较正船位,令我最不放心,因此只有不断的提醒操舵士兵注意。三天来我一直逗留在驾驶台上,连饮食都是送上去吃的。虽然如此,在这样恶劣的海上,三昼夜长远的航程,要确保船位之不偏差,简直是不可能的。所幸中业舰此次自出航以来,每天在强风大浪中航行,舰上的情况,一切均尚保持良好,颇感心安,到了第三天,按计划舰已航进到危险区的海域,离成功之时也不远了。我既兴奋又紧张,一夜之中我是在一分一秒的计时中度过。照我的计算,次日(十二月十二日)早上六时天将吐白之际,可以到达长岛之西北面十至二十浬处,能够看得到长岛的,因此我在十二日凌晨四时,便吩咐舱面人员各持望远镜向四周瞭望,特别注意正前方,尽力搜索,以求尽早能有所发现。内心里确实焦急得不得了,因为早上六点钟是一个关键时刻,若到时无所发现,我将不能相信此刻的船位,而将陷我于危险之境。我除了自己睁大眼睛极力瞭望,一面嘱咐大家注意,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尽力忍耐,力持镇定,等待奇迹出现,天色渐渐有些昏昏暗暗的样子,我不停的问大家有没有发现,都回答没有。我好紧张。

说也奇怪!就在此时我突然发觉正前方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波浪没有变动,我极力的盯住他,生怕会失掉、并叫大家向前方看。因为目标太小,不易被人发现,都说没有看到,我自己却越看越出神:起初像是天边的一线,渐渐的线变粗了,又由于舰不停前进,距离缩短,加上天色渐明,视界转好,于是这天边的一线便成了我一心追求的地方,渐渐的现出了不平和突出的现象。我便大声叫喊。要大家赶快看,这才被大家发现了,六点钟过后,天边日出,照耀得前方景色灿烂,已可以看到树梢了,而且已清楚的看见一个海岛出现在我们的前面,正和我计算的时间和地点几无甚偏差,真是奇迹。我心里充满了喜悦,大家也都高兴得跳起来,大声的叫着南沙岛到了,越接近便越看得清楚,天亮以后,海面也平静了,此时舰航行在一片一望无际珊瑚礁层的海面上,深蓝色的海水里反映着白色珊瑚礁艳丽壮观的色彩,令人觉得伟大无比。当即发电到南京总部,报告到达南沙群岛情形,并唤请代表们到舱面上来,代表们看到了此一美丽小岛就在眼前时,个个欢欣之情溢于言表,都齐向我祝贺,一时全舰充满了欢乐。我于电报总部之后,即通知尾随我后之太平舰,太平舰得报后,立即加速超前,但一见海底硕大之珊瑚礁层,便停驶不敢前进,就在离岛约七浬处锚泊,我舰为要实施卸载作业,尽可能向岛边接近”。

七、登岛接收、进驻,升旗鸣炮

太平、中业两舰于12月12日晨抵达太平岛。舰队在太平岛西南端距岛约半海里处抛锚后,林遵下令派遣陆战队员登岛搜索,确认岛上无人,领队人即在树顶上升起国旗。林遵便带领官兵和广东省政府人员一起登岛。下午,守岛官兵分批登岛。接收官兵们在岛上重新树起中国主权碑石,举行接收仪式,升旗鸣炮,向全世界郑重宣告南沙群岛正式回到中国怀抱!完成接收、进驻任务后,太平舰、中业舰相继离开太平岛,分别巡视南沙群岛各岛屿后北返。

关于登岛接收、进驻的具体过程,国民党海军太平舰副舰长何炳材回忆说:

“我带水兵和海军陆战队各一班分乘汽艇和救生艇登陆,前进至距岸约50米处,水太浅,我们离艇涉水登陆。我们先进入近岸边的堡垒搜索,未发现任何人员,于是在其顶部升挂国旗。再向北进入两座混凝土房子搜索,只见有日军留下的几件钢盔和破烂军服、皮鞋等。并将日军竖的石碑推倒。以后,将修建材料、机械、仪器和修建工人等由“中业”舰陆续运岸。

当天林遵指挥官、麦士尧舰长、中业舰长、副舰长、戴熙愉、林焕章和我在岛上举行了收复仪式,竖立一个高约一米的水泥钢筋碑,上刻有“太平岛”三个大字。广东省政府专员麦蕴瑜主持了收复仪式。被法、日帝国主义者先后侵占的南沙群岛,从此回到祖国怀抱。

在修建期间,我多次详细察看全岛,看到它东西向长约1公里,南北向宽约0.5公里,面积约0.5平方公里,高潮线上高度约10英尺(33米),热带植物高约3—4米。周围有珊瑚礁环绕,西南角外珊瑚礁算最窄也有约150米宽。岛上到处铺着白色的鸟粪。一层高约05米,在鸟粪中藏着无数海鸥蛋,沙滩里也有许多海龟蛋。建筑物均系水泥结构,估计是为防御台风和暴潮而设计。窗户较小,大部份已破烂。有水井1口,蓄水柜4个。东岸、南岸边有些残缺不全的防浪堤。其上有一道高约0.6米的水泥围堰围着。水井的水质经过化验仍可供饮用,立即装上手摇水泵。其它如发电车间、无线电台,气象站和住人的宿舍等,按轻重缓急分别进行修理或更换。当时留下的人员有海军陆战队一个排以及气象员、无线电员、修理人员、医务人员等共约60余人。还留下一批武器弹药,医疗器械和药物,生活用具(包括捕鱼网具、钓具等)和足够半年用的燃料、易耗物料、粮食、副食、罐头食物等”。

时任参与接收南沙群岛的中业舰舰长李敦谦,后来在其回忆文章中有更为详细的描述:中业舰12月12日晨抵达太平岛附近海域后,“遥望岛上没有任何动静,便在离岛约二百码处下锭锚泊,并即派武装士兵两组,分乘两艘登陆小艇,实施抢滩登陆,突击搜索,同时舰上备战支持。经约二十分钟之侦察后,见岛上发射出白色信号.知是没有敌情,情况良好,此即下令开始运送人员和物资作业,一面将登陆搜索情形与正积极展开运输卸载作业,电报总部,当即收到总司令覆电嘉奖,官兵皆大欢喜。根据登陆搜索人员回舰报告,全岛只发现一只德国狼犬和一些建筑物,树林很茂密,其中不少是椰子树,都结满了椰子。舰上在开始人员和物资卸载作业后,我即发布大家应遵守事项:在登陆运输作业未完成之前,舰上官兵不得上陆游览;㈡岛上花草和水果不可采摘,留与驻岛人员食用。此时代表们皆已恢复精神,正准备上陆执行各别的任务作业,中业舰杨副长也已痊愈,正忙于指挥各部门积极作业中,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计划三日之内一切下卸完毕,并须对驻岛官兵生活有关事项作妥善之安排,以防天候发生变化时,随时可以启航离开,不致遭遇困难。

我虽然不眠不休达三昼夜,此时我却精神百倍,看着下卸工作极为顺利,内心至感愉快,即欲陪同代表们登岛巡视,惟久未见林指挥官下船,特派官员乘小艇前往太平舰迎接,并嘱咐此次先接指挥官和舰长及部分官兵,以后再派艇接送分批下舰之官兵,且将中业舰规定登岛之舰上官兵,一律不可采摘岛上之水果等事项告知。当林指挥官和太平舰麦舰长到时,即会同代表们登岛视察,欣见岛上绿树成荫,花草遍地,均称是一所美丽的海上花园。随即发现石碑一座,上刻法文,日期是一九四六年十月.显见是日军撤走后.法国人才占驻过的。巡至岛内见有房舍及我国式古代建筑寺庙一座,岛之中央地点有清泉土井一口,水质清凉味美,正是我驻岛官兵饮用水之泉源。狼犬一头也被看到,仍然是体格健壮,精神旺盛之状,据猜测当是取食海滩退潮后留于礁洞中之鱼虾果腹为生者。当我们回舰时,见太平舰士兵有手携椰子回去的,据中业舰岛上工作人员报告称,岛上椰子已被摘一光矣,我只得苦笑置之。晚餐时,我特别加菜备酒.并留林指挥官在舰与代表们来餐,以示庆祝……由于天气良好,加以中业舰和驻岛官兵合作良好,卸载工作进行非常迅速,于十四日全部按计划圆满完成,随即宣布放假,大家登岛游览,个个称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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