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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言之,舞之,心之所至 ——2023年枝江作协年会上的发言

 和风vgzhnrarya 2024-01-25 发布于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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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之,舞之,心之所至

 ——2023年枝江作协年会上的发言

九九

各位前辈,各位老师,各位朋友们:

大家好!

我本是一个沉默的儿童文学创作者,习惯了安静。这次年会,张有德主席却要把我推到发言人的位置上,我非常惶恐也非常羞愧。我只是一个在文学之路上跌跌撞撞走了十多年,建树不够的人。我不太擅长说话,更不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话,特别是谈文学。如果让我谈文学,不如让我说一说一条蚕如何费尽心血编织一个茧子,一棵植物如何从一粒种子变成一朵花和一个果子,或者流浪的小猫小狗如何向人类乞食,求得生存,再或者一个孤寡的老人如何在寒冬熬过他的余生……总之,比起文学,我更热衷于谈谈生命、生存和生活。也许是阴差阳错,这些我关注并热衷的东西竟然慢慢变成了文字,成为文学的一部分。今天,我就这些年的创作谈三点我的个人体悟,与大家共勉。

  第一:为什么写

比起音乐,书画,舞蹈等艺术,文学显得更为寂寞艰辛。它让一个人脸若黄花心似荒原,必须很辛苦地播种、耕耘、浇灌,才会收获到文学的粮食和蔬菜,有的甚至一年忙到头颗粒无收。尽管如此残忍,可还是有那么多人义无反顾地投入其中,不可自拔。我想,这样的人一定是在某个孤独的黑夜,遇到了文学的星辰;也可能是在寒冷的冬天,邂逅了文学的篝火,所以才选择了这样一条艰辛的路。这样的星辰和篝火,可能很久远了,连我们自己都忘了,但它却是我们握笔之初的原动力。在这个问题上,我经历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2004年到2011年,中间有七年的光阴,当时就是写写诗歌和散文,仅仅为了抒情达意,慰劳内心。2011年在出版了我的第一本个人文集后,我经历了一年的停滞和荒芜期,几乎没有写什么,但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写作?我要为谁而写作?2013年我重新提笔,这次提笔到现在,刚好十年。这十年时间,我沉浸于儿童文学,希望用自己的作品滋养少年儿童的心,让它们更好地成长。这也是我当时的创作初心和原动力。它无关版税和存在感。如果没有它,我坚持不到现在。

在别人看来,我可能顺风顺水,其实中间经历了很多挫折。第一本书《古多多的金树叶》完成时,我不知道往哪里投,不认识一个编辑,也不知道一家出版社,眼前乌漆麻黑。偶然听一个文友说到一个比较成功的儿童文学作家,于是找到联系方式,发过去,希望对方能帮助提供一个出版社编辑的联系方式,但对方拒绝了,直接说我这稿子不适合出版,建议在网上找刊物投。我只好作罢。然后在网上自己搜索出版社,一通乱投,心想兴许瞎猫撞上死老鼠,但结果是这个稿子陆续投了十几家出版社都石沉大海。我没有死心,继续投,后来总算有一个出版社给了回复,说选题论证通过,同意出版。但因为我是新人的缘故,给得稿费不多。这个对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作品终于能跳出这个小地方,能被全国各地的少年儿童读到,这与我的初心不谋而合。接着写第二部《住进村庄的巫女》,写完后遭遇了同样的困境,一次次投稿,一次次退稿,一次次杳无音信。我有些崩溃,开始自我怀疑,我的作品是不是很差?我究竟适不适合写儿童文学?但一想到我最初的心愿,手里的笔又昂扬起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看到网上发布的一个全国性的儿童文学赛事,这是一个全程匿名评选的赛事,我毫不犹豫地投了稿。当时投稿的时候,我并没指望能获奖,可是却出乎意料地获奖了。在儿童文学研讨会上,几位全国很知名的专家对这个作品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这次的获奖,仿佛是上天的恩赐,让我在一个人的创作孤旅中看到了一线天光,由此也获得了更多的信心和勇气,更重要的是它让我知道人生没有捷径可走,更没有绝境,只要坚持自己的初心和信念,倔强而自信地走下去,就一定能见到梦想中的风景。至此,我也能以平常心对待每一次退稿,每一次失败,每一次否定。初心,让我的内心更加强大,坚不可摧,也更加平和,不容易迷失。如今,我已经走过最难走的一段路,从自己投稿到有编辑主动约稿,《牛背雨》加印三次,《瓷碟的歌》也加印两次。这只是阶段性的小确幸。接下来,我会时刻不忘初心,走好以后的创作之路。

第二:写什么

一个作家适合写什么,主要取决于他自身所处的环境和人生阅历,取决于自身的视野和关注点。每个人的阅历、视野和关注点都不同,所以就诞生了文学中的百花齐放的场面。我个人觉得不必要过于追求宏大的主题,应从生活中小事情、小人物入手,从我们所熟悉的土壤中去深挖,细挖。这里面有一些非常典型的成功范例,《呼兰河传》这本书是萧红1940年完成的作品,虽写于战争时期,但她没有写战争,而是写了北方一座边远的小城呼兰,以及普通人的普通生活。由此,文坛上刮起了一股清新的北方边塞之风。直到今日,这个作品仍被许多人视为经典之作。最近,我正在看一本书,韩少功的《山南水北》,写的是他离开城市后的乡居生活,作品用诗一般的语言记录了活生生的乡下时光,庄稼呀昆虫呀鸡鸭鹅等一些平凡的小事物都在他的文学世界里流光溢彩。从他的作品里面,我们读到的是生命的真实、朴素与自得。我们的心灵也得到了抚慰和疗养,这是一本非常有吸引力的书,能把平凡的事物写得如此生机勃勃。这种成功的范例还有很多,比如写出《我的阿勒泰》《九篇雪》的李娟,写了《平凡的世界》的路遥等作家,他们的作品无不来自人世间平凡的小事情,小人物,但蕴含着丰富而又深刻的人生哲理。

最近十年,我创作的主题是儿童文学,儿童文学包含,但不等于童话,我最初写神话和童话,近几年以现实题材的长篇少儿小说为主。这种类型的儿童文学与成人文学在某些方面虽有所不同,但文学的本质没有差别。每一部作品创作之前,我都会花很长时间去思考写什么的问题,有时候我会锁定一个我比较关注的主题,根据主题去搜索素材,比如《瓷碟的歌》这本书,当时我就想挖掘一下我们枝江的民间艺术,在查阅了相关资料(这里面包含了《枝江历史风情》和《中国民俗志 湖北宜昌市卷.枝江卷》),我锁定了很有特色的碟子歌舞,之后我便有意识地去枝江仙女青狮村去采访,去了解有关它的前世今生;有时候,我也会关注到某些事件本身,根据事件去思考,升华主题,比如《牛背雨》这本书,所写的故事是我的童年故事,当时,我有一个伙伴,他在和另一个小孩玩射箭游戏时被射瞎了一只眼睛,影响了他的一生。这件事一直像烙印一样深深烙在我心底。当我决定将这个素材变成文学作品时,我就会细细琢磨里面存在的一些问题,这些问题慢慢发酵就成了这本书的主题思想;有时候,我也会因为某个特殊的人物而有意地去关注他所在的群体和这个群体背后的故事,比如《琵琶洲》,里面的主角就来自我们枝江的中国好人薛传根爷爷,听说了他的事迹后,我开始有意识地去关注、去了解他,并提醒自己不能将他写成英雄式人物,而是挖掘一些光环以外的鲜为人知的细节。

总之,文学创作中写什么,与我们自身的经历,敏锐度和体悟有关。在写作中,应当保持警惕,不要把过多的精力投入到歌功颂德的事情上去,应该把目光更多地聚焦在现实的诸多问题上,比如上层与底层之间的断裂,理想与现实之间的断裂,城市与乡村之间的断裂,过去与现实之间的断裂,上辈人和下代人之间的断裂。这些断裂可能正是我们获得素材和灵感的泉眼。另外,作为一个写作者,还要警惕不要局限于“小我”的境界。虽然作品中有很多东西来自我的影子、我的思想,但应从“小我”中走出来,目光辽阔,胸有丘壑,拥有一种站在山巅俯瞰众生的包容与慈悲。我始终认为,一个作家自身的境界决定了他的艺术和作品境界。

第三  怎么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表达方式和方法,在座的有不少老师比我更懂得驾驭文字。我只是浅谈一下我的个人看法:

一.纯粹地写

写作是一件很纯粹的事。

文学,总是以纯粹的味道去考验人。文字的跳跃与变幻,如神灵的舞蹈,不可亵渎。在文学中,生命、生存、生活都是由文字编织而成的。作品中的人物可以虚构,故事也可以虚构,虚构的终极直达真实,而真实的极致也可能是虚构。不论是虚构还是真实,我们的写作态度都应该是严肃而又坦诚的。好的文学不应该成为人情、世俗与政治的工具,而应始终保持真理和良心,拥有自己的信仰。好的文学是纯粹的文字艺术,不是杂芜丛生的功利品。

二.注重语言的修炼

作品的语言散发出的是作品的气质。

我们读一本好书,首先迷住我们的肯定是语言,其实真正让我们迷恋的是它的气质。这届的茅奖获奖作品,有作家评价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语言好。目前我只是看了杨志军的《雪山大地》和刘亮程《本巴》,感觉语言丝丝入扣,入心,的确很好。

好的语言是文字的组合,但又不等于文字的一般性组合。它是非常巧妙的,灵动的,像泉水一样干净透明,像珍珠一样闪亮温润,又像利剑一样直抵人心。这种语言需要自身的积累与不断修炼才能够获得。中国的汉字非常有意思,同样的一个意思,表达的方式却是多种多样,不同的词汇在变幻中的组合就像变魔术。如何找到独属于自己的语言,形成自己特有的符号,确实是件看似容易实际却很难的事情。

首先它需要我们不断阅读经典,有选择地去吸取养料,为自己储备更多的词汇和语句;然后是需要对事物深层的观察与了解;再则是需要丰富的想象力。比如,我们看到天上的飞机飞过之后,有道痕迹,普通的语言就会说它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但是加上想象力,可能就会说“它哧的一下拉来了天空的夹克衫拉链”。说到这里,我想起了十年前省作协在恩施利川组织的高研班学习时,一个女编辑女作家的讲课,她一开口就把人的心给抓住了。她说在利川的上空,在飞机下落的过程中,群山离我越来越近,而我看到的是一顶顶漂浮的绿帽子。这种语言另类,新鲜而幽默,很难不让人喜欢;另外语言的表达还要懂得节制和留白。有时候我们在写作的时候容易犯一个习惯性错误——尽情表达,不吐不快,认为和盘托出才交代清楚了,但读者读到的却是懒婆娘的裹脚布。文学和画画是相通的,和音乐也是相通的,需要我们惜墨如金,需要把握好尺寸和节奏,懂得在什么地方拖长尾音,什么地方大刀阔斧,什么地方留白。

三.耐心地布局谋篇

我们在创作一个长篇之前,最好先写好纲。写纲的过程就是布局谋篇的过程。(短篇则不需要)纲越细越好,尽力做到纲中有纲。为什么呢?因为纲就像一个器皿,不会让里面的东西乱跑;纲也像一副骨架,不至于写着写着就不知不觉地坍塌了。写纲时就像描绘一棵树,有了主题便有了主干,有了情节就有了树枝,有了细节便有了叶片,有了高潮就有了花朵,有了结局就有了果实。一棵树越丰茂,它所包含的作品的要素就越多,写起来就越容易。我的感觉是千万不要一边创作一边临时思考,当然在创作之中的时候,我们会根据情节的需要,添枝加叶,还可能做一些改动,并且有些改动是翻天覆地的。所以,我们在立好纲以后,不能急于去创作,先让它冷一冷。这期间,便于我们及时修改,以免一旦动笔,出了问题,要花巨大的时间和心力去推翻,重建。目前,我正在创作的一个长篇《壁上冬夏》就是这样,动笔之前,为了这个纲,我前前后后改了十几次,其间和编辑也交流碰撞了多次,最后达成一致后,才把纲定下来。定下纲后,才动笔。不然,等完成了,再把一座文字的大厦推翻了重建,是很费心劳神、很可怕的事情。

四.写亮细节

细节是文学的血肉。

一篇文章中至少有一处很好的细节,这篇文章才会有亮点,而一本书当中至少有一群亮点,这本书才有嚼头。每本书创作之前,我们对细节都要下很多功夫,细节是从生活中获取、发现,然后再经过自己的一些思维加工而产生的。从某种程度上说,细节的质量决定了整个作品的质量。什么样的细节是上层的呢?我个人觉得,应该是那种让人一下子被震住,被击中,等回过神来时,又有回味的细节。相信大家在阅读到一个精彩细节时,一定也会有类似的感觉。

五.赋予灵魂

思想,即文学的灵魂。

我们通常会将自己的一些想法根植于文章当中,这种思想是我们平时看事物的观点,也是文章的灵魂。灵魂的高度决定了作品的高度,而要达到一定高度,必须上升到哲学的层面。一个人的思想境界取决于他的阅历和阅读,还有自身的一些修炼,这也是创作中最难的东西。你可以模仿大师的一些手笔,模仿他的一些表达趣味,但思想与头脑很难去模仿。比如悬在冬天树枝上的一个鸟窝,有的人可能看到的是落寞,有人看到的是傲骨,有人看到的是平和,还有的人看到的是期待,每个人看的角度不同,想法也就不同。只有那些合理而又新颖独特的想法才可能让你的文章大放异彩,脱颖而出。

六.细致打磨

要想作品成为精品,必须发扬工匠精神,一遍又一遍地细致打磨。有一次在省里听一个文学讲座,其中有个刊物主编就谈到,他收到的某些稿子如何如何粗糙,有的甚至存在比较严重的语病,这样的稿子他是看不下去的。他的话提醒我们,对于自己的作品要不厌其烦地修改,小到一个标点,大到整个结构,要感觉的确拿得出手,再拿出去。否则,是没有机会的。

以上是我的一些拙见,希望大家批评指正,希望有机会能聆听到各位老师的创作经验。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愿与各位同道携手前进,相聚的日子,我们彼此取暖,把酒言欢;分开的时候,我们相互照亮,埋头创作。期待有一天,在辽阔的江汉平原,在楚国大地上走出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康庄大道。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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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 昌 作 家 

宜昌市作家协会协会主办

编辑|若  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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