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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富贵了,我们怎么办|嚼白句

 老朱煮酒 2021-01-28

(就这一个醉倒落魄街角路边的样子,千万别想着攀附富贵)

在一个急剧变化的大时代,阶级鸿沟很容易被打破。许多人抓住了机会,或成了达官贵人,或成了富商巨贾。当然也有相反演变的,曾经的豪门大族工商巨子,一夜之间成为了平头百姓甚至身陷囹圄,眼见他起高楼宴宾朋,眼见他楼台塌猢狲散。所谓富贵传家不过三代。
就像我,从一个杀猪打鱼佬的儿子,最初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中举的范进,事实上我也确实成了新时代一个年轻的范进,但最终,我还是主动沦为为一个孔乙己的进化版。
这无非是想说,在这个时代,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一个故人的身份地位发生激变,尤其是向上成为巨富新贵的情况,常常发生在我们周围,我不是司空也见惯。我多是默默恭喜祝福,从此退避一隅。非到要紧,不会去找人家。即使找人家,要紧之外,也有自己的原则。
在我曾经的职业生涯中,曾经有业务陷于无奈的困顿。恰好有多重身份相熟的朋友,其时已成新贵。为脱困,遂谋向故友求援,当然与违法乱纪无关。至少依我理解,以故人当年之炙手可热,对于帮助我们不过是带句话而已。
我给故人打电话,未接,过几个小时再打,仍未接;发短信(当时还没有微信),未复。等了两天,电话短信都未复,我立即在电话通信录里删除了故人的联系方式。
我从来不会为自己的事找那些商业领域里如今掌握着大量资金平台的故友们,除了因为朋友却不开面子的相托,而且认为对故友的事业也有利,我才会留言相告,至于故友怎么回,回与不回,我都尊重接受他们的决定。
至于其他相熟的故人,但凡富贵之后,除了最初的祝福之外,我连过年过节也不再问候联系,除非他(她)先有问候,尤其是我的思考和思想越来越边缘后,我知道一些故旧们会有某种担心与压力。在我的通讯录里,他们于是属于沉默的一群。
2020年上半年疫期,与乡邑一位师长聊天,他的职业生涯波澜起伏,相识相熟的朋友,非富即贵,但他面对旧关系的办法,也跟我类似——故人不主动联系,绝不去主动联系故人。
我们那些朋友,无非总角之交,布衣之交,当其时,视野认识都有限,利益也小。如今朋友们身份地位发生了变化,视野心态也发生变化,这是正常的,不发生变化,我才觉得不正常。像我这样的人,就是不正常的另类。所以,处理跟老朋友的新关系,就一个原则,保持距离,保持沉默,不主动交往,尤其尽量不给人家添麻烦。
不给故人添麻烦,其实就是不给自己添麻烦。
很简单,我要是求富贵的故友帮忙,人家帮了,咱感恩戴德,但心里也会觉得欠人一大人情,不知能不能还上,世上最不能欠的,就是人情啊。
如果故友没有帮忙,咱心里难免嘀咕,对故人多有腹诽,即如我前面所述故事。但我同样心里会不痛快。若是平常嘴碎,老觉得腾达了的故人,过去还是自己的部下同事朋友,闲话几句,既对故人不好,更对自己不好——不只是中国人讲的做人不好,更会招来不利。
纳博科夫到美国后用英文写作的第一部小说,《庶出的标志》里。讲述了一个荒诞不经的警察国家,主人公克鲁格是该国的精英知识分子,世界知名哲学家,为了让他为新政权背书。作为哲学家的克鲁格当然不愿意,他曾试图躲开。但独裁领导人巴图克是克鲁格的中学同学,当然他们关系并不好但熟悉,知道克鲁格的软肋,政权先是挟持了克鲁格的朋友,并强迫他的同事来哀求,最后又挟持了克鲁格幼小的儿子(意外致孩子死亡),试图迫使固执的哲学家就范。结局自然是悲剧性的。
这是一种相对罕见的熟人相处故事。我们更多看到的,会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式的熟人相处故事,在中国的词汇里,那叫攀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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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友熟人富贵是把双刃剑。在中国,最经典的就是太史公讲述的陈涉“苟富贵无相忘”的故事:
陈涉少时,尝与人佣耕,辍耕之垄上,怅恨久之,曰:“苟富贵,无相忘。”佣者笑而应曰:“若为佣耕,何富贵也?”陈涉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已为王,王陈。其故人尝与佣耕者闻之,之陈,扣宫门曰:“吾欲见涉。”宫门令欲缚之。自辩数,乃置,不肯为通。陈王出,遮道而呼涉。陈王闻之,乃召见,载与俱归。入宫,见殿屋帷帐,客曰:“夥颐!涉之为王沉沉者!”楚人谓多为伙,故天下传之,夥涉为王,由陈涉始。客出入愈益发舒,言陈王故情。或说陈王曰:“客愚无知,颛妄言,轻威。”陈王斩之。诸陈王故人皆自引去,由是无亲陈王者。
霁园主人和邦额曾言“莫逆交不足恃矣”。岂止莫逆之交,地位之变,情势已异,无论总角之交,布衣之交,还是患难之交,莫逆之交,刎颈之交,金兰之交,或者是酒肉之交,君子之交,等等,都不再足恃,更无足道哉。
朋友富贵,退避一隅,默默守望,于己于友,皆好。这才是相处相守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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