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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大矶町的码头，一个老人亲手把共度半生的妻子推入海中。 亲手结束妻子生命这一天，他82岁。 在事发之前，所有人都不会想到，这位名叫藤原宏的老人，手上会沾上妻子的鲜血。   他们是所有人心目之中的模范夫妻，感情一直为大家所羡慕。 藤原宏的妻子藤原照子半身瘫痪，无法行走，藤原宏照顾了她四十年。 在日本，这样的案件被称作“看护杀人”，几乎8天就会发生一次，加害者年龄在60岁以上的情况，接近60%。 “老人杀老人”的悲剧，在日本社会不断上演。 
杀妻 杀妻之前，藤原宏在愧疚中生活了四十年。 四十年前，37岁的藤原照子因为脑梗晕倒在家中，藤原宏却刚好出差不在家。 因为送医不及时，照子的左半身瘫痪，从此生活不能自理，需要人贴身照顾。 医生说，如果照子送来得早一点，就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医生还问藤原宏：“妻子都病成这样了，你之前完全没发现么？” 因为自己的疏忽，毁了妻子的后半生，藤原宏背负了深深的愧疚。 他贴身照顾妻子的起居，为妻子换衣洗澡，为了能让卧床不起的妻子开心，还用各种植物装饰了阳台。   为了方便照顾妻子，他曾经辞去工作，开了一家便利店，但过了10年便利店经营状况不理想，他只好关了店，和妻子两人靠养老金生活。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一边是繁重的护理工作，一边是自己每况愈下的身体状况，在四十年间，他的耐心逐渐被消磨殆尽。   藤原宏和妻子的居住地 照子上下轮椅都变得十分困难，一次，藤原宏试图帮妻子坐在马桶上，妻子却摔倒了，他彻底崩溃了，冲妻子大喊大叫。 另一方面，他也生怕自己和妻子，成为孩子们沉重的负担，自己这些年来承受的一切在孩子身上重演。 案发前一个月，他试图勒死妻子，但发现自己力气不足，并不足以让妻子很快得到解脱，于是放弃了。 11月的一天，他开车带着妻子来到海边，把妻子连人带轮椅推入了海中。   案发地点 被逮捕之后，藤原宏不断在反省和忏悔：“我干了一件蠢事。现在只能为妻子祈祷，但这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因为她已经不在了。” 与此同时，网络上出现了一些同情他的声音：“这也太让人难受了。照顾了妻子40年时间，这不是人生的一半嘛。丈夫一个人扛了下来……”
负担 在日本，超过550万人因为各种原因，需要亲属贴身看护。 每个看护者在最开始时，都曾经下定决心要把亲人照顾得很好。 但根据NHK的一项问卷调查，曾经有过看护经历的人群中，4人中就有1个人动过杀死对方的念头。  看护老人，就像是一场极度考验耐力的马拉松，看护者总是承受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折磨。 NHK调查了44起看护杀人事件，发现亲手杀掉亲人的加害者中，有接近一半都有睡眠严重不足的问题。 早苗的母亲是植物人，为了照顾母亲，早苗需要早上四点起床，喂母亲吃流质食物，帮母亲换尿布、吸痰，一天之中需要喂食四次。 晚上十点睡觉之后，为了防止母亲生褥疮，她需要每隔一小时为母亲翻身，以及更换尿布和吸痰。 这个流程不断循环，在家看护母亲的十几年来，早苗从未睡过一个好觉，患上了抑郁症和神经衰弱。 最后，她对母亲举起了凶器。 而这些不得不成为看护者的人，有将近百分之三十身体状况同样堪忧，只是强撑着投入到看护工作之中。 比起身体上的疲劳，看护工作对心灵的冲击，更是酿成惨剧的重要原因。 在长时间的居家过程中，许多被看护者都性格大变，甚至患上认知方面的疾病。 一位男子的母亲，就患有认知障碍，每天把隔间的门开开关关，吵得男子睡不好觉，还搅得四邻不得安宁。 男子去阻止她，却也无济于事。 为了缓解自己的压力，男子叫来了失业在家的弟弟帮忙看护。 母亲整天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一天之中有大半天完全无法沟通，做着谁都无法理解的行为。 在惨剧发生前的一个夜晚，母亲从厕所走了出来，身上的睡衣和手上的毛巾沾满了粪便。 最后下决心杀掉母亲的弟弟，甚至觉得那不是母亲，而是一只披着母亲外衣的怪兽。 最后他向自己的母亲痛下杀手，不只是为了去除自己的痛苦根源，更是为了让母亲解脱。 养老院本该成为缓解他们压力的一条出路，但高昂的费用，却让他们望而却步。 75岁的木村茂，用毛巾勒死了患有认知障碍的妻子幸子，在悲剧发生前，他也曾想过把妻子送进全托护理机构。 但他的养老金每月只有十几万日元，一般机构每月花费就要1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5000元），民营养老院每月花费更是高达20-30万元。 即使凑够了钱，也很难搞到一张床位。 一家机构的负责人告诉他，目前排队等床位的人有100多个。 木村茂只能自己继续看护，一个月后，悲剧就发生了。 底层的家庭，本来生活就已经用尽全力，需要看护的家人，很可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长寿的诅咒 在日本，老去时常意味着失去尊严。 因为少子化（低生育率）难题和高医疗水平带来的长寿率，日本社会变得老态龙钟。 根据国际社会标准，65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比例超过7%即为老龄化社会，超过14%即为深度老龄化社会，超过20%叫做超老龄化社会。 截至今年9月，日本这一比例已接近30%，10个人中就有一个80岁以上的老人。 在日本，60岁的人已经算是“年轻人”，成为社会的中流砥柱，在这一状况下，层层叠叠的问题也就随之出现。 相对微薄的养老金，不足以覆盖高昂的生活成本。 根据日本金融厅在2019年发布的报告，如果一对日本夫妇（男65岁，女60岁）退休后再活30年，那么除了养老金，还需要拥有2000万日元（约131万人民币）的金融资产。 也就是说，除了养老金，他们每月还需要有额外5万日元的收入，才足以维持生活。 再加上老人可以选择从65岁到75岁之间领取养老金，越晚领取养老金，每月拿到手的金额越高，相当于变相鼓励老人晚领退休金。 但在此之前，日本的老年人就得拼命工作养活自己。 65岁本已是安享晚年的年纪，但日本65岁以上还在工作的老年人有912万。 因为身体机能退化，他们只能做着简单且不一定体面的工作，换取微薄的报酬。 在日本的人经常能看到，在楼下的便利店，满头白发的老太太站在收银台前，因为反应慢而被顾客嫌弃。 日本国土交通省还将把出租车司机年龄上限提高至80岁。 在日本，乘客在打车时，经常发现司机已是满头白发，因为搬不动乘客的行李不停道歉。 有位老人薮田先生，已经95岁高龄，却还要在麦当劳做打扫卫生的工作。 他每周工作四天，从晚上11点工作到凌晨5点，一个人打扫店内的80多个座位。 看上去无比辛苦，但有份工作做，已经算是幸运。 非常贫困的老人，如果一时没有收入，甚至需要挖路边的野菜果腹。 为了逃避“养老陷阱”，有的人选择主动犯罪，希望能在监狱里得到照顾。 很多老人活着只是苟活，死也死得十分凄惨。 在日本，65岁以上的老人里，女性里每5人就有1人是单身，男性里每10人就有1人是单身。 他们无儿无女，无人照顾，很可能在某个时刻失去行动能力，在无人问津之中悄然死去。 在日本，每年有27000人孤独地死去，80%是60岁以上的老人。 一位75岁的日本老人，去世一个月都无人发现，房间里遍地都是虫子，窗户上落满苍蝇。 清理人员在他身旁发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管理员请帮帮我”，但那张纸条，也始终没能递出家门。 在日本这个超老龄化社会，就算能安然离世，也未必“死得起”。 日本地少人多，墓地价格不断涨价，高级墓地要八九百万日元（约合40-45万元人民币）。 另一方面，80岁以上的老人离世时，子女们多半已经五六十岁，没有精力进行风光大葬。 在这样的情况下，各种奇特的葬礼层出不穷。 最近流行的“气球葬”，是把遗体火化后的骨灰填充到气球之中，当气球上升约至距地面50公里的高度时，就会受气压影响而爆炸。 日本曾流行过“树木葬”，就是将骨灰直接埋入土中，然后在埋葬骨灰的周围种植一棵树。 日本千叶县的佐藤墓园还推出“共享墓地”，当祭奠者用带有蓝牙功能的“证件”激活电子墓碑后，屏幕上就会显示逝者的信息，主打“合理利用土地资源”。 活着时终日劳碌，死去时也难以体面，这或许就是日本老人面对的现状。 日本的极端“仇老”言论也频繁出现。 日本社交平台上，网友们留下“我十分愿意除掉老害虫”“希望老人们在大喊大叫的瞬间心肺停止活动”等言论。 日本副首相麻生太郎还曾“建议”老年人病治不好就赶紧“去死”。 耶鲁大学经济学助理教授成田悠辅甚至曾给日本的老龄化社会开出一剂“药方”：“最终还要靠老年人集体自杀、一起切腹。” 整个日本社会就在对立之中，逐渐向更深的深渊滑落。 作为数一数二的长寿大国，日本老年人的生存状况却着实堪忧，长寿仿佛成了一种诅咒。 日本的状况，或许是所有国家的一面镜子。 消除长寿的诅咒，需要整个社会一同努力，从根源解决问题。 毕竟再年轻的人，也有垂垂老矣的一天，这个困境，注定让所有人无处可逃。 参考资料： 1. 《亲手将照顾40年的妻子推入大海，81岁丈夫获刑3年：不想给孩子添负担》 新浪新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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