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忆苦难的母亲
铁裕
在几十年前的一天，气候格外的寒冷。深秋的黄叶，纷纷飘落。
在那间低矮、破旧的板壁瓦房里，我那苦难、慈祥的母亲，因病永远的离开我们走了。也离开了她住过的老屋，离开了古老的八仙营。
母亲患的是腹膜炎、肠结核，曾经动过两次手术。医生说:母亲由于体质虚弱，需要在生活方面进行调理，加强营养。可是，在那枯萎、苍白的年代，连最基本的生活都难以保障、维持，哪有钱买营养补品？
母亲患病时，正值饥荒之年，也就是在中国处于困难时期。母亲以其顽强的毅力、勇气，和疾病苦苦抗争了八年之久，竟奇迹般的生下了我。而我也只因对生命的渴望，来到了充满繁复与纷攘的人境。
可是，我的生，却意味着母亲的死。
那时，我还年幼，不谙世事，也不知当时的情景。有好多的事情，是在后来外婆告诉我的。
我苦难的母亲吃苦太多，尝遍了人世间的酸涩苦辣；
有时一想起那峥嵘岁月，我就会伤心落泪泣不成声；
母亲的心身充满着疲惫，她早患了无情可恶的疾病；
她虽然日渐憔悴与衰落，但依然让我感受母爱温馨。
母亲生下我后，体质一天天下降。可是，为了一家人的生活，她顽强的拖着瘦弱的躯体下地参加劳动。有时刚挖了几锄，就大汗长淌，剧烈的疼痛使她脸色苍白，昏厥过去。
待苏醒过来时，母亲咬咬牙，又继续劳动。那时，生产队长的一生令下，就像一道圣旨，谁敢违抗？不干活，就分不到粮食；不干活，就没有饭吃；不挣工分，就不可能生存。
那时，所谓的饭，就是用发霉的苞谷碾碎，不去皮，不筛渣，掺杂着一些苦菜、粗糠煮的稀饭。没有盐巴，没有油，跟牛马吃的差不多。在那饥荒的年代，最难吃的食物都是珍贵的。每当开饭时，人们唏哩呼噜，几碗就下肚了。不到半个时辰，肚子里又咕咚咕咚的叫了起来。可怜的母亲连这样的饭也舍不得吃，还要省下来给大哥和二哥吃。
母亲先后生下五个儿女，但只养活了三个。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不到三岁就夭折了。母亲十分疼爱三个活着的儿子，时常为之操劳。可是，我不知道，她是否爱过自己，珍惜过自己的生命？
母亲是生命中最善良，最伟大勤劳的人；
那一种深深的母爱啊，犹如甘泉滋润着儿女的心灵；
在没有母亲的岁月里，总会让人感到一种荒凉和无限的清冷；
失去慈祥母亲的日子，仿佛世间从此再无母爱人生犹如临近了黄昏。
在母亲去世的头天，她还十分的清醒。外婆坐在火炕边，茫然、无奈的看着母亲流泪。可怜的母亲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就安排自己的后事。年幼的我，哪知道这是母亲最后一次和亲人说话呀！
但我还是静静的听着，外婆在在流泪、抽泣。我看到大哥、二哥在哭，我感到一种不祥之兆，也呜咽起来。
我喊着:“妈妈，妈妈，您会好起来的。等我长大后，当个医生，治好您的病”。
我一边说，一边剥瓜子给母亲。母亲却摇摇头说:“妈妈的宝贝，你吃吧，妈妈不想吃”。妈妈说话时，显得十分微弱、痛苦、绝望。
到了晚上，寒风呼呼的吹刮着，将破窗摇得吱吱作响。如豆的油灯一曳一拽的，那黑暗的灯光，将屋里照射成一些怪状的模样，有些诡异，有些恐惧，十分的吓人。
鸡一连叫了三遍，母亲忽然睁开眼睛，缓缓的看着这个空寂、清冷，一贫如洗的家。她放声的哭泣着，诉说着。母亲说:她丢不下的就是我。
年幼的我，坐在火边，看着骨瘦如柴，披头散发，满脸苍白的母亲，不知说什么才好。
大哥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母亲，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滚涌而出。一时间，哭声四起。那悲怆的哭声，从清冷、昏暗的屋中传出，传荡在空旷的田野，高高的群山，漠漠的天宇，古老的山村。
母亲的哭声越来越微弱，直到只有嘴在颤动着，听不到一点声音。忽然，母亲头一歪，咽气了。就这样，母亲走了，母亲是带着遗憾和牵挂，离开了苦难的人间，离开了她的亲人，离开了她蛰居了20年的古老的村落八仙营。
安葬母亲那天，年幼的我茫然的看着人们抬着母亲往山上走去。哭声、喊声；叹息声、议论声；下雨声、打雷声响成一片。竟分不清那是泪水，那是雨水，那是雷声，那是哭声。那种悲伤的氛围，真是撕心裂肺，感天动地。
母亲被徐徐的抬出经匣，放入了坟洞；
那悠扬而神秘的诵经声，传荡在天宇；
那一铲又一铲的泥土啊，盖住了坟坑；
那冷涩冰硬的黄泥土堆，蛰居着母亲。
在山与山之间，在树与树之间；在草与草之间，在藤与藤之间；在石与石之间，在林与林之间，我那苦难的母亲，从此没有了身影。
几十年过去了，每当深秋，我就会来到这座山上，凭吊母亲。我一遍又一遍的询问:我的母亲，您在哪里？我想你啊，母亲！
那呼呼吹拂的风仿佛在说:你的母亲就在这丛林之间！
啊，那堆黄土掩埋的，是一种母爱，一种情，一种希望，一种憧憬。
作者简介 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系《散文阅读》专栏作家，《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仙泉文艺》等多家平台的特邀作家。96年开始散文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工人日报》、《边疆文学》、《昭通作家》、《昭通文学》、《昭通日报》、《中国青年报》、《鹤壁文艺》、《文苑》、《乌蒙山》、《作家驿站》、《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名家访谈》、《一点资讯》、《凤凰新闻》、《首都文学》、《作家》、《江西作家文坛》、《中国作家联盟》、《中国人民诗刊社》、《湖南写作》等报刊、杂志、平台发表诗文五千多篇、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