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子摄影 女儿放寒假了，回来的校车上，她给我打电话，让我到楼下接一下她。我说，好的，你摁门铃，我就下去。我以为她拿的东西多，又背着高三的书包拿不上楼，需要我帮她拿一下。我正做腊月的大扫除，穿的衣服宽松随意，头上戴着浴帽防尘，微汗湿发，不宜出门。我想在楼门口接过她的东西，然后和她一起上楼。我一边干活，一边侧耳听着门铃，诺大的铃声但怕错过，刻意干活不制造声音压过铃声。门铃始终没响，我算着女儿该到了。是不是和同学慢慢走着说话呢，再等几分钟。轩轩猫睡在沙发上。即使睡得再沉，门铃一响，他也会猛然抬头侧耳倾听，听到脚步声，他会起身走到门口候着来人。他能听出我们家每一个人的脚步声。脚步声与脚主人的气息、性子、体重有关，一定带有不同规律。我们每次回来的时候，轩轩会蹲在门口等着我们，当我们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他的任何一种神情都会感染到你，一股暖意随之而来。他是唯一专心等候我们的成员。几乎每次，轩轩都会比我抢先，等到了女儿进门先叫他的名字，然后才会喊妈。
门铃一直没响，我开始着急，打算换衣服下楼去看，头上换了一顶帽子。正在我换鞋时，听到指纹门锁转动的声音。是女儿回来了，她没有摁门铃，也没有沉重的脚步声。这个有主见的小丫头，竟然打翻了约定和规律，干脆自己都做到了。一进门她就拥抱我，这是她的习惯，无论离开还是回来，都要抱抱我，仿佛不舍或想念。太阳般的笑脸偎在我的怀里，离开时安顿我等她，回来时夸张地叫一声妈。这一次轩轩没抢到第一个叫他，拥抱就更不确定了，小姐姐心情好便抱抱他，心情不好或嫌他褪毛染身，最多给他捋捋脊背。他必须得贴附过去，小姐姐坐到哪儿，他得贴附到哪儿，否则，他也不会被捋捋的。 女儿一边捋着轩轩，一边对我讲着，我们学校流浪猫的肚子虽然吃饱了，可是身上实在太脏，橘色猫成了灰色猫。可是没人嫌弃他，想啥时候走进教室就走进我们教室了，比我们学生还自由，像巡视我们的校长，大摇大摆想到哪儿就到哪儿。我们都叫他校长，一见进门就打招呼，校长来了，哪点坐呢。接着有人开始喂他，面包火腿肠啥都喂他，还有人喂他矿泉水。喂饱喝足了，我们上课，他坐在后面也像是上课，坐着坐着就睡着了。有一回老师在讲课，他坐在讲台上舔屁股，把我们集体惹得看着他笑，人家理都不理我们，舔够走出门去了。所有人都叫他校长。上课铃响了，我们还在捋着他玩，年级主任对我们说，把校长给我抱过来，你们该去上课了。校长常常翻箱倒柜，把桌兜里的泡椒鸡爪翻出来吃，我的同学一个都没吃上，看着校长吃着，一边惋惜一边数落。校长管都不管，他知道没人会打他。我问女儿，校长灵不灵。女儿说，灵得很。我问，有多灵。女儿答不上来了。我又问，有我们的轩轩灵吗。女儿说，没有，可能是品种不同，也可能是命运不同。我们的轩轩有个家，可是校长没有家。不过还好，我们学校是他家，只要学校不放假，他在家里就有吃的。我说，哪有学校不放假的，这不放寒假了吗。女儿说，那就不知去哪儿了，但绝对饿不死，我们一开校他就回来了。还有一点可以断定，我们过年穿新衣裳，他可没人给他洗澡。我说，洗澡对他没有意义，关键是他又要流浪。我知道野猫野狗太多了，都是人不想养了扔到野外，成群结队抵抗野兽。由于饥饿，没有捕食能力，只好偷吃羊场和农庄里的饲料或鸡鸽，被主人们追打，买鼠药去诱喂。有人劝，撵走算了。可根本撵不走，哪里威胁性小，哪里结的群大，实在是喂不起。听说今年冬天餐饮行业都买起了狗肉锅子，有炖、炒、焖、烧等各种做法，不知肉是哪里来的。都说有专门养狗的，但也没听说过养狗的规模。由于干旱，我们盼着下大雪，如果雪下不大，每天下一点也是天赐。只有冬天积雪够了，来年我们才解旱情。我们顾不了雪地上的野生动物。天生的野性，自会野生。那些由宠物变成的野生动物，一旦熬过大雪纷飞的冬天，就具备了野生动物完整的野性。 
林子摄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