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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丨心迹双清说龚望

 昵称45109175 2024-02-04 发布于浙江

心迹双清淡泊弘,津门古道洗心空。

望月云开天海阔,抱朴寻真松化龙。

——题记

上世纪九十年代起,天津美院主办《中国书画报》上时常看到龚望老的作品或消息,他的名字铿锵大气,好记,天津龚望也就烙印在心海。龚望老容颜颇有右任大千风度,只是他既不任政公务也不云游四海,只兼任书协副主席及文史馆员,因此在我的印象中龚老仿佛“宅男神”般沉潜书画。记得他喜爱用长锋鸡毫走笔驰骋游刃有余,洒脱不羁宽宏肃穆、古风盎然,莫名有股庙堂气更有书卷气和金石气,这就是修行者的人文笔墨造化,果然不一样。

龚望(1914—2001)天津人,字作家、迂公,号沙曲散人、无漏居士。幼承家学,早年毕业于天津国学社,曾在严范孙主办的崇化学会学习。龚望一生清贫勤勉,在经史诗文、佛学训诂、金石书法等领域均有相当造诣,是天津引以为豪的文化大家与王学仲李鹤年并列为“津门三隶”。龚老生于侯家后肖家大门胡同,8岁迁居西沽桥口街24号直至去世,一生从事文化教育。生前曾任中国书协天津分会副主席、中国书协理事、天津市文史馆名誉馆员、天津佛教协会名誉会长、天津李叔同研究会顾问等。曾梓行《欲起竹间楼文集》《梅树君先生年谱》《刚训斋集》《李叔同印存》。著作有《龚望临汉石门颂》《龚望书法集》《龚望隶书楹联集》《薑盦印存》《四宁草堂杂纂》等。龚老斋号“四宁草堂”,先生推崇傅山在系列手札中可鉴,老辣纷披回味隽永。先生或受禅宗影响笔墨间时时透露出灵逸妙境,不俗仙骨。龚望老为我题署“淡泊”草隶二字心香袅袅,采用鸡毫柔刚并济,明净自在、空灵散逸,行草题款:“武侯一生大事业皆从此得来,学者其可不尽心乎。”



《龚望遗墨》收载龚望先生88幅子女在遗作中精心遴选从20岁至88岁的作品,跨度达一甲子,窥见先生书法博涉群碑、广猎诸帖。其之所以形成“龚隶”自家面目,绝非“摇身一变”,而是遍临汉碑鸡颖作隶,出神入化古朴洒脱,然而龚望先生的楷书几为“龚隶”所掩。《遗墨》中有一帧26岁时书写的楷书扇面,落款四宁草堂,取此斋名不是招牌,而是从少壮为始实实在在地践行。纵观龚望先生楷书,避开一般学书者从唐楷而终的路径,据说先生入门欧颜取经褚字,而后将落脚点放在隋碑上,其楷书几经转益终成自家面目。先生曾用楷书书写八屏《朱柏庐先生治家格言》近四百字一气呵成,通体点画潇洒、随意俊朗,正如蜜蜂采百花而成蜜,不见诸花之影唯觉甘馨沁心脾。节临褚遂良《圣教序》手卷,先生之子龚绶说这手卷散佚只留下五六米长,上面的楷书显示了非凡功力,龚望先生临终前几个月抱病书跋:“余早年习楷,临褚遂良《三藏圣教序》,褚书气雄力壮、轻盈飘洒,学楷者视为上乘。”先生在隋碑上下功力尤勤,楷书的率真之气,下笔的利落干脆,结体的灵动自然与众不同,另外写楷书爱用秃笔且行笔极快,故觉飒然之风跃然纸上。

然于隶楷之外,龚老草篆甲骨等却鲜为人知,至于先生金石艺术更是为书名所掩,龚老奏刀直取秦汉取法乎上“印宗秦汉”。龚老治印酷嗜两京,“两京铜玉印皆有急就,刀锋亦中偏互用,以取神韵风采,惟识者能心领神会。深望学人多临汉碑,多读古印,慎勿流于狂怪,自为高古,庶印学宗风可以不坠焉。”又论汉印曰:“方处不觉其方,而圆处不觉其圆。汉印虽多,得此最难学之处,可悟化板为活之法,与故作苍劲而怪诞不经者直不可同日语。此汉印之所以必以神韵为第一义也。”先生认为以秦汉为宗不应止于技法学习,而要取其精髓摄其神韵,故先生于古玺铸印、凿印封泥、石阙摩崖、金文简牍等均能取精用弘,意追高古。龚老所治之印多中正冲和之气得挺秀雅静之风。在取法汉铸印的作品遵循知白守黑,使线条富于变化,使人感受到浓郁的金石之味和书卷之气。在细白文印呈现纯正雅驯之秦汉印风,中年后融入倚侧清新气格,体现以刀代笔、刀笔合一的“写意”趣味,自然斑驳极富质感的线条与“龚隶”格调相辉映,可从“沽上白丁”、“敝帚自珍”“映读草堂”等印中有所领略。余明善先生为龚老《薑盦印存》作序:”迂公学长精通内外典籍,其于史事如数家珍,驰毫作隶与两京简牍齐观。复藏汉印若干,摩挲不去手。尝曰:’世无昆吾刀,难割蓝田玉’。单刀直入,不假修饰,是已得卜契之三昧,且又精于鄦书,通假准确,绝非杜撰者所可及。即此数事,已非常人所可能比,非精于群艺,博学于文,乌足以言此……”



天津“书法日课”平台曾陆续推送龚望老临帖日课手迹众多平台转载却不知出自谁之高手之笔,均以“高手在民间”仰止。这些墨稿都是龚望老后人与平台联袂合作为读者奉献的一道道素食盛宴,如饮甘露。其中有《曹全》《孔宙》《孔彪》,有《甲骨》《石鼓》,有北魏墓志石门颂,有《定武兰亭》《乐毅论》,有孟頫行草及手札随笔等,不论写在毛边纸元书纸废试卷纸还是稿纸背页,始终风神温润、云卷云舒,一生从书60多年临摹60多种碑帖经典,不同风格的碑帖都能意临出自己独有的品位气质。


龚望老有深厚的家学渊源,自幼读书临池,遍览家中富藏之碑帖字画,后人国学研究社,崇化学会研习国学,书法深受传统文化熏陶。1947年龚老家父仙逝便与佛结缘,曾说:“部部佛经,皆是劝人行善的知识。以做人为本,以做善事为基。”他认为多读经是好事,问题是读了能不能对自己有用有益处,能不能对社会对世人有用处,现在只注重佛学中乐善行善的本旨。龚望认为“欲高书品先高人品”,对于自己书法造诣和社会美誉看得很淡,常说:“古人就没拿写一笔好字当回事,可以说人人都会。试看汉人字迹,由庙堂以至于民间,随便一写,就有他的风格,就有耐人寻味的地方。古人看这事,太普通了,没有什么可贵重的。”对于有人求字,先生极乐意相送,他认为这是赐予自己的机缘,相送之后还常附一声真诚的谢意,这就属于出尘境界了。


“心迹双清”四字是龚老晚年书以“自白”。先生一生勇猛精进严于自律,实践双清画出“朗如日月清如水镜”的洁白心迹。1947年为了复兴扩建大悲禅院,近代高僧倓虚法师应天津佛教界诸善知识约请主持重修大雄宝殿。不料开工时突有社会局来人叩问阻止,言未起照。倓虚大师委托龚望先生到社会局办妥手续顺利施工建成。弘一法师是生于天津长于天津的高僧,法师圆寂后,作为他的故里天津却没有纪念活动和遗迹保存实为一憾事。龚望先生长久仰慕法师的德慧,1956年建议住持惠文法师在大悲院内设弘一法师纪念堂。其后龚老主动捐赠藏品,亲自与八方联络,呕心沥血、亲自征集,终使藏有弥足珍贵遗物遗墨的弘一法师纪念堂诞生。但开放未满十年即遭不堪岁月劫难,全部展品损失殆尽。1984年在天津市佛教第四次代表会议上,龚老建议恢复弘一法师纪念堂,代表们欢喜赞叹积极响应,龚老发心慷慨布施展品,亲题匾额“弘一法师纪念堂”。


1988年,天津市佛教协会副会长严六符和龚老发心恢复天津佛教居士林,于是上书市政府要求落实宗教政策并得以批准。龚老身为表率慷慨解囊,并为居土林立下“只须往里倒水,不得往外淘水”的良好林风。众居士随缘乐助,居士林于当年11月30日庆典。龚老将自己收藏多年的龙泉窑香炉和大清嘉庆年瑛宝指画头陀像捐给居土林,为晚辈们作出和合共事的楷范。1981年龚老书写了四条屏朱彝尊先生天津大悲院记,白宣红格每字寸半见方,鸡颖所书为镇寺之宝。院内天王殿上的“护光明幢”金字大匾亦为龚老所题。大雄宝殿倒座观音像侧联“利物利人少灾少病,救苦救难大慈大悲”,也为龚老所撰书。1985年又为复建的“弘一法师纪念堂”书写匾额。2000年龚老再次提笔为大悲院写下“圆通丈室”。龚老不仅熟读经书见地佛理,对佛乐也颇多研究,1988年被推举为天津佛乐团团长。他将发掘整理佛乐为己任,在保留天津佛乐高雅激越、潇洒亲切特色上,发展北风南韵、雅而不俗的艺术特质,使天津佛乐走出国门。1993年10月,天津佛乐团应英国亚洲文化研究中心和中国音乐研究欧洲基金会荷兰分会的邀请,在伦敦、阿姆斯特丹、海牙、莱顿等城市演出,同时在伦敦大学、约克大学进行了学术展演,每场演出座无虚席,所有观众被中国佛乐深深感染,谢幕时鼎沸引起轰动。


“自觉胸中生意满,须知世上苦人多。”龚老先生常以此句自警。遇有洪涝、地震等自然灾害,老人积极捐款捐物,凡遇贫病盲聋哑则解囊相助。居士林每年元旦春节之际,发起扶贫助困助残活动,龚老都提前把一笔资金投入此项活动,使佛教同仁深受感动。龚老一生到底为佛教为社会捐了多少钱物,他缄默不语即是回答,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老人都做到了。世人尊称龚老为美髯公,佛教界称其为龚大菩萨,先生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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