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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言：本人在往期文章中提过阿莫多瓦（西班牙导演）电影的几个特点，笼统的说是：反类型片套路化、不过度渲染、多空间叙事。也谈过导演李安的“中”性特色，这个“中”字指的分别是：中间、中国、中庸。两人各自的风格决定了其电影趋向及受众——前者偏欧式，后者偏美式；前者偏艺术，后者偏商业；前者多为作者电影，后者多为工厂制。理清这几点后再来比较《奇怪的生活方式》、《断背山》两部同性题材电影就有意思了——显然当年 Focus 没找阿莫多瓦来拍《断背山》在商业上算是明智的，但这不证明阿导就不能把这个“断背山”拍出趣味来。反过来李安的《断背山》也不见得在商业之外就没有个性。只不过两人的手法及主题表达将电影印刻在了硬币的两面而已。 ▲《奇怪的生活方式》电影海报，2023 ▲《断背山》电影海报，2005（注1：文末附《奇怪的生活方式》百度云链接；注2：资源只有英文字幕，时长31分钟；注3：电影有剧透，未看片先读文会严重影响您的观影乐趣及自我自考空间）
一、两部电影的故事框 就故事而言，两部电影讲的基本上是一件事：「在异乡农场相识的两个男人，发生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后因生活和世俗而各走一方；时隔多年两人再次相遇，爱情之火重燃，矛盾随之激化。」就体量而言，《奇怪的生活方式》时长不及《断背山》的四分之一，导演不得不省去了两男主角相识阶段发生的事情，同时也省略了两人矛盾激化的背景以及激化后的“结局”。 ▲《奇怪的生活方式》电影剧照，2023熟悉阿莫多瓦导演风格的朋友不难发现，隐去的这两部分正是阿导不擅长或者不喜欢使用的东西（好莱坞钟情的东西）。这“两部分”说白了：一个是“渲染”（即相识阶段及相关背景交代等），一个是“封闭大团圆”（即结局）。我们来看《断背山》。导演为打造两个男人惊天动地的爱情，可谓做足了铺垫，从浪漫的相识，到激情洋溢的农场牧歌，再到尝试情欲禁果，就连那迷人的风景空镜头连同乡村音乐都加入到了这个爱情之中。与此同时，这些渲染又为两人各自婚后重逢所爆发的矛盾冲突埋下了伏笔，增强了戏剧效果。
这里多少替李安导演申辩一下：渲染爱情主题和增强戏剧张力固然迎合了好莱坞乃至大众的口味，但我们说过李安也有他个性反叛的一面，这主要体现在他的叙事节奏上（与通常美式商业片不太一样），在此不展开叙述，大家可参阅「谈谈李安电影的“中”性特色」这篇文章。自然《奇怪的生活方式》省略了那些东西，等于放弃了渲染情绪、调动观众口味、提高电影娱乐性的机会。而没有了这些传统商业片所具备的元素，这部电影还剩下些什么呢？这里我们要提醒大家：即便此片把时长扩成大电影体量，导演也不见得会像李安那般渲染“两个男人的爱情”，这全然取决于创作者想要表达的主题以及关注的焦点。我们来看它剩下的演了什么——概括的说，电影这30分钟直接对准了两个男人的“矛盾点”（即故事框下的矛盾冲突）。这个矛盾点是什么？从故事表层不难看出：男人甲要替儿媳的死主持公道，找到凶手。而这个凶手恰巧是男人乙的儿子，显然男人乙要阻止男人甲，以便救自己的儿子。 ▲《奇怪的生活方式》电影剧照，2023问题来了：男人甲和男人乙之间是存在爱情的。当爱情和亲情同时摆在自己面前，他们该如何“选择”。这个“选择”，是产生人物心里矛盾以及制造故事戏剧张力的核心要素，因此我们可以说它是导演在这部电影里要探讨的主题。那么《断背山》的核心矛盾又是什么？它故事下的两个男人难道就没有面临选择吗？我们这里要说：两个男人面临的选择问题固然存在，但那绝不是电影所要表达的重点。来看《断背山》里两男人离开农场天各一方后的剧情走向：他们各自找到了异性伴侣，结了婚，成了家，甚至有了孩子。注意导演在表现这些戏份的时候，突出了一个幸福、平和之感（而非压抑）。 ▲《断背山》电影剧照，2005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两个男人曾经的“热情”是假的？当然不是，我认为导演是在制造传统家庭与同性爱情间的矛盾冲突。矛盾的两面越打动人，就越难以割舍，其互相伤害的矛盾张力就越强。由此不难看出导演为什么在两个男人分开后，在他们所结识的两个女人身上废了如此多笔墨。 ▲《断背山》电影剧照，2005（注意：《奇怪的生活方式》里同样涉及到双方的家庭，其矛盾也源于男人甲弟媳妇的死，但导演压根就没让他弟弟、弟媳露面，只是通过两个男人的口述一笔带过，这等于在故事架构上弱化了“家庭”这一概念。）显然，《断背山》的主题焦点对准的是家庭观和爱情。属世俗观与道德观，是社会性与外部性的演绎（恰恰吻合了美国主流商业片宗旨）。而《奇怪的生活方式》主题在个人“选择”，它更像是内在的、避世的、唯心的（重点体现在两个男人共度良宵之后发生的事，包括内心闪回戏）。 ▲《奇怪的生活方式》电影剧照，2023两部电影主题、架构以及观念的背道而驰，直接倒向了结局（结尾处理方式）的差异。三、两部电影的结局 看过《奇怪的生活方式》的朋友都知道，两个男人的再次相见并不单纯是爱情的驱使，他们各有自己秉持的道德观以及维护的东西。使他们思想转变的，是再次相见后的那“一夜”所勾起的思索。这一系列思索进而影响了两人之后的外部行为（指的是为弟媳追凶和保护儿子）。尽管三个男人（包括男人乙的儿子）最终拔枪相向，甚至男人乙开枪射击了男人甲，但导演还是为大家留下了一个开放式结局——让两个男人再次独处一室，让男人甲躺在了病床上，男人乙照顾男人甲。 ▲《奇怪的生活方式》电影剧照，2023如此，没有了冲突的氛围，两人着实能好好想想他们的未来了。是分还是和，电影戛然而止。等于说那个思考的空间也留给了观众。《断背山》则不同，即便尾声有点伤感，像是悲剧，但总归两个男人的爱情观达成了统一与归宿，情感得到了释放与平静。注意：这种“圆满”的结局是建立在某种“牺牲”基础之上的，这个牺牲包括男人甲的离世，也包括男人乙妻子受到的伤害。换句话说，这个圆满只是“戏剧”上的答案，而非现实意义上的答案。这也便是商业片大团圆式的结局方式了。▲《断背山》电影剧照，2005纵观《奇怪的生活方式》和《断背山》这两部 同曲异工 的电影，抛开观念不说，它们其实都有打动我的地方，也都有让观众从中获乐的地方，只不过一个偏向了诱发思考的方向，一个偏向了戏剧营造与情感宣泄的方向。理性批评电影，不去盲目喜欢或讨厌一部电影，才能真正从中获益。▼▼▼ 往期相关文章，你可能会喜欢： 要了解西班牙，先从大导演阿莫多瓦开始吧! 谈谈李安电影的“中”性特色 《火山挚恋》与《梦的背后》两部纪录片的本质差异在哪 你攻关来我谈情：谈漫威大片《绿巨人》《无敌浩克》的差异 贝托鲁奇《末代皇帝》VS.谢晋《鸦片战争》，谁强谁弱恐非你所料！ 《小城之春》VS."世界电影" 「推荐」经典“同性"电影 top 10 谈谈娄烨电影的前卫与瑕疵 所有文字均为本公众号独家原创，未经允许不得复制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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