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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李自成誓师东征
崇祯十六年十二月中旬，李自成鉴于西北地区的军事行动已经基本结束，遂派李友、白鸠鹤等率先头部队先期渡过黄河，占领了山西的荣河等县，从而为大顺军的整个誓师东进作好了准备。至年关时节，李自成又传牌山西各郡县，李友等前锋大将更发出了征讨檄文。待称王建国和一切内部整顿就绪后，李自成立即商同三位军师，制定下东征的战略方针。按照这个方针，大顺军在渡过黄河以后兵分两路，一路由李自成和刘宗敏统率，在占领平阳后攻取太原、宁武、大同、阳和、宣化、居庸关、直抵京师。另一路则由刘芳亮率领大顺军的左营，于渡过黄河后进入山西后，即沿黄河北岸进军，先占河南怀庆府、山西潞安府，继而东下河南卫辉、彰德二府，后再直接挥师北上，分兵收取大名府、邯郸、邢台、河间、保定，然后和李自成等率领的主力会师北京。正月十五日元宵佳节，随着三声炮响，将台上立时鼓乐齐鸣，黄龙大旗帅字旗便徐徐升起。紧接着，军师宋献策代祭天地、洒下誓师鸡血酒，然后，军师李岩便高声朗读誓师檄文，文曰：嗟尔有众，咸听余言。在昔胡元乘隙，窃取山河，凭陵我诸夏，扰乱我中华。有明太祖，起自布衣，振翮一呼，天下响应。十有五载，底定燕京。拯黎元于水火，救生灵于涂炭。历年三百，传世十六。不图朝纲曰替，苛政横行，宦官切柄，民不聊生。驯至清人虎视，辽沈沦亡，痛我中华，再陷于蛮夷，援举义旗，重整乎乾坤。不毂以渺渺之身，起自银州，兵威所至，壶浆竟迎。兹者三秦底定，建国关中，兴师东渡，直捣燕京。指日戈回牧野，马放华阳。长安平定，与万民同登长安席，岂不休哉?凡尔将士，其宜各抒忠愤，用集厥功。其有摧锋陷阵，勤劳懋著之士，裂士分茅，锡之带励；其或奸究携贰，及傲狠违令者，国有常刑，法将难贷。凡尔将士，共喻此意。无焚我庐舍，无虐 黎民，为今约誓，其名勉旃。李岩誓师檄文读完，将台上立时又是军乐三奏，李自成左仗黄钺，右秉白旄，徇师而誓。然后，牛金星即代表大顺向崇祯及大明朝兵部下发出战书，相约进行总决战，以见分晓，并断言：三月十日，京师必破。牛金星念完战书，李自成当即派出特使令山西巡抚蔡懋德飞呈北京兵部。诸礼事毕，李自成上前两步，抽出腰悬宝剑，猛力一挥，便连下号令：大顺太子、龙骧口将军、行权将军、义侯李双喜，奋武左将军、行制将军事、武功伯周凤梧，平远右将军、行制将军事，监朐男高一功，分率3万人马，为第一路先锋。骠骑大将军、行权将军事、毫侯李过，统率2万人马，为第二路先锋。果毅将军、前锋右翼协统、汝侯刘芳亮，统率精兵3万，为第三路先锋。虎翼将军、行权将军事、总统中军长胜营刺侯刘宗敏，及罗虎、谕彬、马维兴、萧云林、李守义、刘体纯、刘希尧、辛思宗，谷可成等几十员大将，俱随驾亲征，是为中军主力。车骑左将军、行权将军事、泽侯田见秀和参军尉氏子顾君恩，则总督后军铁骑，留守西安。号令一下，全体将士便山呼万岁，声如雷吼。当即，三路先锋兵马便浩浩荡荡地次第开出大校场，向着黄河渡口急驰而去，而那早已先入山西的李友所部便当即接应。誓师完毕，李自成安排了宫内诸事，令皇后高氏和贵妃陈氏皆留驻西安，料理一切后宫大事。自己便率领中军主力紧随先锋兵马挥师东向，丞相牛金星，军师宋献策，李岩等一大批朝廷官员也随之行动，即为行在。
崇祯十七年（1644年）正月初三，大臣李明睿曾劝崇祯放弃北京，尽快南迁。其实崇祯是有南迁意向的，但是他却不愿意承担放弃国都这样的骂名，于是崇祯对左中允李明睿说道，“我也意图南迁，但是外廷大臣都不同意，怎么办？”李明睿劝说，“天命微密，当内断圣心，勿致噬脐之忧。”请崇祯不要再犹豫，尽快做出决断。但是崇祯始终没有办法下决心，直到三月初四，前线已经极为危急，南迁之事才被正式提出来。崇祯对大臣们说，“李明睿有疏劝朕南迁。国君死于社稷，朕将何往？又功朕教太子先往南京，诸卿以为如何？”崇祯的暗示来了：我本来是不想迁都的，都是李明睿劝说，你们认为这个意见怎么样？但是有了陈新甲的前车之鉴（秘密奉崇祯命令和皇太极议和，结果暴露后崇祯不认账被斩），首辅陈演坚决反对南迁，严厉谴责李明睿，“不杀李明睿，不足以安民心。不杀李明睿，何以治天下！”兵科给事中李时亨也说道，“奉太子往南，诸臣意欲何为？将欲为唐肃宗灵武故事乎？”那么大臣为何反对呢，下图就可以看出端倪。此时从北京到南京的大片地区，都是起义军的活动区域，这种情况下南迁，护卫兵力太少，一旦被发现，恐怕太过危险；护卫兵力如果太多，行动速度必然受影响，且目标过大，难免会被起义军追上吃掉。土木堡之变的教训历历在目啊，当时主场作战的朱祁镇大军，面对也先的几万骑兵就被杀了个全军覆没，更何况如今是客场作战，而起义军的规模也远超也先的兵力，如果贸然南迁，岂不危险。
二是大臣们多年积攒的家产可都在北京城呢，要他们放弃所有财产，跟着皇帝南迁另起炉灶？他们能愿意才怪，国库空虚皇帝给他们借钱都借不到，还会主动放弃？三是不愿放弃权利，例如在太原陷落之后，李建泰曾提议护送太子南迁这件事，原本是有备无患的好事，毕竟南京方面也有一套班子，一旦北京有变故，南京方面可以迅速组成班子运转。可是北京这些大员们不愿意啊，一旦以南京为主，自己的权势岂不是要受影响？其实明朝还有一次自救机会，大顺军攻陷陕西，直逼山西的时候。蓟辽总督王永吉、顺天巡抚杨鹗建议撤回驻守宁远的吴三桂入守山海关，策应京师。崇祯帝认为有理，陈演认为不可。这件事一拖再拖，延误战机。最后，崇祯帝决定实施，吴三桂始用海船渡辽民入关。此时李自成已攻陷宣府、大同，为时已晚。陈演恐惧，而不自安，称病请求罢职。崇祯帝下诏许之，赐路费五十金，彩币四表里，允许他乘坐驿车归乡。崇祯对此评价：“汝一死不足蔽辜！”最后说下陈演结局，由于陈演的家财太多，运金子银子的马车走得太慢，导致陈演被李自成的农民军给截住。崇祯向陈演求钱时，陈演说自己家贫，一分钱也没有，但他却不敢在李自成的刀下讨价还价。为了活命，陈演主动交出4万两白银给刘宗敏。刘宗敏觉得陈演很配合，所以就释放了他。但是陈演还没高兴几天，死亡就降临到他的头上。吴三桂降清，李自成准备出京攻打吴三桂，他担心自己走后，京城中的明朝旧臣兴风作浪，决定杀掉一批旧臣，震慑众人。作为内阁首辅的陈演自然在名单当中，只释放了四天，他就被李自成下令斩首。
二月初二，大顺军在沙涡口造船三千，渡过黄河，攻下汾州（今汾阳）、阳城（今晋城市阳城县）、蒲州（今永济），隔日攻下怀庆（今河南焦作），杀卢江王载堙。初五日，大顺军攻克太原，牛勇，王永魁等督兵五千人出战尽殁。初八日以守将张雄作内应，炮轰破城，蔡懋德自缢死。在太原休整八天。十六日，克忻州（今山西忻州），官民迎降。但是在代州，守将是山西副总兵周遇吉，遭到了明军异常激烈的抗击。由西安出发，经忻州北上，过代州（振武卫），出太行山，穿紫荆关而过，再渡拒马河到房山，然后便是北京城了，这是当时去北京最近的道路。周遇吉在代州杀伤了大批顺军后，因为城中粮草问题主动放弃代州，带领部队退守到了西边的宁武关。通往北京的道路瞬间通畅无阻，顺军按常理推断应迅速通过，赶在各地明军驰援明军之前攻破北京才对。但是，李自成并没有这样做，甚至也不是留下一只部队在山西盯紧周遇吉，大部队继续前进，而是亲率主力部队向西进攻周遇吉退守的宁武关。周遇吉此刻想必也大感意外，不过身为山西副总兵的他还是在宁武关前打出了明朝军人最后的威严。坚守宁武关的半个月里，守军以能想到的一切办法杀伤顺军。除了城墙上的火炮和正面战斗，夜袭、伪降也一并采用。最后，弹尽粮绝的守军与顺军在关内开展肉搏战，周遇吉夫人也加入战场对抗顺军，不幸被烧死。二月二十五日周遇吉本人冲入敌阵，手杀数十人后，被顺军射杀。此战顺军损失多大众说纷纭，但是李自成感慨道：“宁武虽破，受创已深。自此达京，尚有大同兵十万，宣府兵十万，居庸兵二十万，阳和等镇兵合二十万。尽如宁武，讵有孑遗哉！不若回陕休息，另走他途。”不过明朝命中该绝，“巳刻，期明早班师，更深忽有大同总兵姜瓖，差人送降表至。贼喜甚，设宴厚款，甫坐定，而宣府总兵王通亦至。且以百骑来迎，贼谬谓天与，优答二镇，豫加封爵。”明朝西边的两大重镇，大同、宣府降表同时送到李自成手中。这意味着从这一刻起，明廷西北方向再没有明廷任何军事力量可以阻止李自成东进了，北京城就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三月初八日，兵至阳和。十一日，大顺军开进宣府，“举城哗然皆喜，结彩焚香以迎”。三月十五日（4月21日）农民军抵达居庸关，监军太监杜勋、总兵唐通不战而降，同时，刘芳亮率领南路军，东出固关后，真定太守邱茂华、游击谢素福出降，正月二十六就出兵的大学士李建泰在保定投降。三月十六日，李自成部过昌平，抵沙河。十七日进高碑店、西直门。
当得知李自成开始东征的消息之后，崇祯帝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派兵进剿。他的脑袋还停留在以前的阶段不能自拔，还想着主动出击呢。 恰好在这时，有大学士李建泰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表示愿意带兵出征，而且他还表态，他在山西曲沃的老家有万贯家财，可以捐献出来充当军饷，不要朝廷花钱。崇祯听到李建泰这样说，不禁喜出望外。他一直为了筹饷的事而发愁，现在李建泰表示不用朝廷花钱就能打仗，这岂不是大喜事吗？于是，崇祯也顾不上去追究李建泰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当即委任他为督师，命他带兵去迎战李自成。正月二十六日，崇祯亲自为李建泰设宴饯行。崇祯还亲手给李建泰斟了三杯酒，如此恩典，堪称前所未有。崇祯对李建泰的期望之高可见一斑。但是事实让人大跌眼镜按照记载，这支部队行军到涿州，逃散三千多人。后李建泰惊闻老家陷落，家中资财散失一空，预期的粮饷打了水漂。他一急就病了，行动顿时慢下来，每天不过走三十里，手下士兵也纷纷逃散。走到广宗，守城知县一连三天不准李建泰入城。李建泰恼羞成怒，下令官兵攻城。城攻破后，杀死乡绅，鞭笞知县。眼看李建泰一直装死，崇祯下旨，命令朝中的勋戚、高官和大太监们捐输助饷，要求每个人至少捐献三万两白银。结果达官贵人们普遍哭穷，都纷纷声称自己两袖清风，家无余赀，拿不出钱来。一大群高官显贵们每人也不过就是捐献几十两几百两银子而已。崇祯听说自己的老丈人、周皇后的父亲嘉定伯周奎富可敌国，于是便派太监向他索要十二万两白银。可是周奎说啥也不肯，只愿意拿出一万两银子。崇祯讨价还价说至少要两万两。周奎找自己的女儿帮忙，周皇后派人给周奎送去了五千两银子。周奎竟然把女儿送来的银子扣下两千，只拿出三千两银子来应付崇祯。事后，大顺军进入北京，拷掠百官，从周奎的家里搜出了五十三万两白银。崇祯忙了半天，最后只从高官们手里讨得二十万两银子。而后来大顺军一番拷掠，从京城高官们家里拿走了号称七千万两白银！
三月初六，在宣化投降的同一天，崇祯手忙脚乱地下达圣旨，命令宁远总兵吴三桂放弃宁远，率军进京勤王。同时，还调集蓟镇总兵唐通和山东总兵刘泽清入京勤王。结果，吴三桂磨磨蹭蹭。三月十一日接到诏旨，十六日才抵达山海关，二十四日才抵达永平府，此时北京早已陷落。刘泽清则声称自己坠马受伤，不能行动，根本就不奉诏。只有唐通率军赶到了北京，但是他一转脸就在居庸关投降了李自成，崇祯是谁都指望不上了。三月十六日，崇祯在平台最后一次召对群臣。他心绪不宁，神情慌乱，举止失态，和平时的样子大不相同。会议还没有结束，崇祯接到一份急奏，上面写着昌平已经失守。这让崇祯大惊失色，当即退朝返回了后宫。三月十七日，大顺军正式抵达北京城下。驻扎在城外的京师三大营一枪未放，集体投降。大顺军开始包围北京。十八日，李自成委派投降的太监杜勋进城去面见崇祯，向他开出条件：““盛称贼势，皇上可自为计””。崇祯有意拖延时间，让身边的太监继续与杜勋谈判。（这里采用《平寇志》说法）他本人找来了驸马巩永固、刘文炳，要他们把家丁组织起来抵抗。巩永固苦笑着表示：没有家丁，京城之内，谁敢私蓄武士？东厂和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崇祯听了，只能是默然无语。三月十九日清晨，兵部尚书张缙彦主动打开正阳门，迎刘宗敏所部军。中午，李自成由太监王德化引导，从德胜门进入，经承天门步入内殿。崇祯呢？首先要周皇后、张皇后自尽，安排自己的皇子们逃难。随后又杀死了自己的一些妃嫔，以及自己的女儿们，只有长平公主朱媺娖幸免于难。崇祯自己在冲出未果后，与亲信太监王承恩一起到煤山自尽身亡。
结束语：京城失陷，崇祯自杀的消息传来，一部分崇尚气节的人选择以死殉国。其中勋戚有巩永固、刘文炳等六人，内阁大学士范景文以下有二十一人。此时，全城的百姓设置香案，身上贴着“顺”字，在道路两旁跪迎新主。而跪在紫禁城承天门处迎接的，正是身上也贴着“顺”字的前朝太子朱慈烺。但是仅仅42天后，李自成便仓皇称帝退出北京。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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