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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奶奶是最疼你的喔，长大要对你奶奶好一点呀……” 这是我小时候从我的亲人口中听到过最多的话。家里人都说，奶奶是个“不近人情”的老太太，用河南话来说就是“说话不中听”，但唯独对我有着独一份的宠爱。逐渐长大的我不禁想要叩开她的心扉，追寻她几十载光阴旧忆…… “这有啥好说的。”奶奶一口回绝了我“有这时间，我给你点钱，你去买点你想吃的呗……”我沉默，奶奶也沉默了。沉吟片刻，她缓缓开口：“那都是很不容易的日子……” 后来，我仔细地听着，听奶奶读着这本属于她的名为“生活”的书。 我的奶奶芳名桂荣，1944年生。很久很久以前，她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在那个物质贫瘠的年代，奶奶作为女眷，她读过书，还练过书法。但好景不长，在我奶奶不到十岁时，她的父亲某天去田地里的时候被人抓走“充兵”了，从此以后再也没回来。我的奶奶没有兄弟，是个独生女，母亲那时也并没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在这种情况下失去了父亲的庇佑，她和母亲的生活逐渐陷入困境。“我能怎么办，那群小孩儿看我是没爹的就欺负我。”奶奶在上学时，校里的孩子会冲她扔石头，会冲到她面前嘲笑她。但奶奶脾气也不是好惹的，在她发现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没有换来息事宁人，然而是施暴者的变本加厉后，奶奶果断选择回击。小孩儿们再来扔石头，她直接冲上去一脚给人踹到地上，和他们厮打。瘦弱的小姑娘迸发出了巨大的力量，虽然打架在现在看来是错误的处理问题的方式，但那时却是奶奶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 我奶奶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姥姥，她为了供我奶奶上学，开始做起绣花补衣的生意。“但这又能挣几个钱呢……你姥姥的眼啊，也因为这个越来越不好……”姥姥在昏暗的烛光下缝缝补补，一串，一拉，人影伴随烛火晃动。岁月的痕迹，留在姥姥的身上，看在奶奶的眼底。是姥姥越来越驼的背，是姥姥越来越白的发，是姥姥越来越眯的眼。奶奶为减轻，便会去外面捡些烂菜回来，亦或是敲开别人家的门，忍受着冷眼，寻一个馍馍。一贫如洗的母女俩，就这样把日子给过下去了。 时间到了五六十年代，奶奶的书没再读下去了，但名为“生活”的书依然在书写着。奶奶嫁人了，嫁给了我爷爷清海（奶奶经常这么喊他，清海是我爷爷的字）。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我不曾得知，奶奶也没有提及此事，或许通过媒人介绍，或许是一段奇遇。爷爷的家庭，或者该说我们家，是个大家庭。爷爷有着四个哥哥，他排老小，年轻时帅的很，也是逍遥的很。后来，奶奶和他又有了五个子女。爷爷干过很多工作，据我所知的有体育老师、某公职工作、木工、弹棉花工人……但究其这么多职务的原因，则是荒唐——爷爷觉得没意思，或是和领导吵了一架，遂不想干了。最后的结果则是爷爷的收入与工作非常不稳定，全家七口人依然过着艰苦的日子。奶奶这时候已经由读书人转变为农民了，终日里与黄土地打交道，常年的风吹日晒让奶奶迅速衰老，深深的沟壑烙印在她的眼角、嘴角，皮肤如枯树般干柴。“多不容易啊，一件衣服五个孩子穿，老大穿完老二穿，老三穿完老四穿。”即使如此，奶奶依然没有放弃教育，虽然家中经济并不能让每个孩子都读到大学，但奶奶还是坚持着让每个人都读上了书，希冀着孩子们将来能够过上轻松一点的日子。 现在，或许该感谢奶奶对于教育的明智，我的父亲最后成为了一名为人民服务的人。父亲在工作以后便把爷爷奶奶还有我的姥姥接到自己家中和我们一起生活。在我童年时，父母工作忙，没什么时间陪我，我的奶奶便想着各种法子寻我开心，蹬着三轮车带我去各种地方，或者接送我上学。回忆中，我们坐在湖边，日已尽，人潮褪去，奶奶的手纤细枯槁，轻轻抚摸着我，不知道奶奶在想什么呢。 现在，我们家的日子过的还不错，但奶奶依然保持着简朴的生活，但她总会把她认为最好的东西留给我，留给她的长孙女。“生活”这本书承载了奶奶人生的厚度，艰苦让她学会说着些刻薄的话，但也让她坚强独立，让她把一份爱意传递给下一代。希望老太太长寿，一直陪伴我们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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