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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春困了

 云梦山房 2024-02-21 发布于福建

总逃不脱胡思乱想的藩篱。那些来自不同角度、不同方向的思绪、欲望、杂念发酵膨胀、藤蔓般生长,心神难以遏止地零乱。于是,灵魂意志像掉进蜘蛛网一般,越挣扎越被多重缠绕、扭结,逃无可逃。

小却温馨的家,周边五星级景区的环境,健康知性的生活,还有智力足以驾驭的工作,儿女都已自立……,我是一个多么幸运、幸福的人,我应该满足,知足。

进门心情开朗,出门阳光灿烂。春天来了,走在苍老古旧的街上,双腿轻快有劲,呼吸轻爽畅快,浑身似有使不完的劲,心情本无任何牵挂和压力,很不错的活着的状态。

街景也相当给力,天蓝气清,能见度爆表,周遭丰盈的绿植又开始焕发出新的生机、活力,路边古拙的三角梅、墙上、墙根裂隙而生的蕨类植物和幼榕争着抢着迸发出油亮的绿,张扬着不可阻挡的生长力……,这些细节在我心中准装滋长、无比旺相。

趁着步履尚稳健有力,好好融入时空环境与周遭合一吧,即使成为山洼、墙头一棵草,又有什么好遗憾的?

如此甚好,烦从何来,何以招恼?


穿行在厦门浓郁的碧绿之中,在惹眼的新绿和炫目的鲜花面前,与美好同时空的我,灵机一动就有触其肌理、抚其嫩弱、嗅其馨香的冲动,那是很美好的享受。掐花拈草,怡然身心,一边占有,一边伤害。是能想象,如果花叶有灵,人信手掐拈,它们会否在剧烈疼痛和死亡煎熬下撕心裂肺、涕泪交流?如同拈死一只蚂蚁,强大的人类,只须轻轻动动手指头,强者与弱者间这一生死沟通瞬间完成,结束。就这样,原本可以草木一秋的被掐之叶、之花,被拈死的蚂蚁,就这么被从天而降的无由灾难,戛然失去生机,结束生命。
不经意间,我从自己自娱自乐之举,反省到我心灵深处潜藏的自私的伤生之恶。
一辈子,我都被一个终极问题困扰:我是谁?我从哪里来?何以生于“这个”时空?以前、以后“我”在哪?跟贫贱富贵、有名无名的芸芸众生一样,我存的意义究竟是是什么?我跟草木和虫子蚂蚁之类的生命真的有很大区别?
这些古怪念头乌云般笼罩着我,原本轻快的脚步无由地就沉重起来。随着年龄增长,这片乌云有渐浓渐黑渐重的趋势,并幻化成心中挥之不去的块垒。
或许,人,人类,他们的肉体和灵魂就淹埋在这片乌云之中,这片乌云实际上就是我们脚下的土地。活着的时候,这片土地就在天空中倒映成乌云,时不时降下些风霜雨雪,让地上的生灵可以活下去,并且貌似活得有滋有味。
当“上帝”拿走我们的灵魂,关闭我们的生命的时候,无论是谁,于这个世界,无论留下过什么,都将烟消云散,“我”等于不曾存在过;于我,这个世界也一片空寂,等于是不曾存在过,也根本就不存在。
可是,我的生命、意识不依不饶、无比痴迷地蹦哒、拼搏、争抢。我一辈子学习知识,萃取经验,积累财富,不知足不停歇也自以为有品有度地贪占,储备,储存,没完没了,意义究竟何在?


这里是铁路公园。这条铁路从植物园西侧万石山半山腰穿过,修建于1955年,尽头是鹭江道海军码头,备战用的。20多年前,火车不再开至海军码头,火车站至海军码头这段4公里的铁路就搁置了。不知哪位高人创意,政府依铁路原状,顺势而为,修建成铁路公园,“锤炼”成一个4公里多的空气无比清新的绿色长廊,长廊东边近观植物园、西边俯瞰城市,观景、休闲、健身功能兼备,确是厦门少有的好去处,在附近买房安家,也是看上了这里无可匹敌的自然环境。
我活着,这一切对我具有无比愉悦的现实意义,我死了,这一切依然继续,可是跟我毫无关系。这就是生命存续的依恋和想头,也是头脑清醒时可以有的自主选择,身心健康时可以期待的创造。作为普通人,一个智慧与力量有限的人,我的选择与创造虽然做到了倾力而为,也仅限于顾全一家人的安宁温饱,与那些汇集力量改天换地、挥洒智慧奉献洪篇巨制的强人、伟人有什么本质区别呢?
历史可鉴,开天辟地、经天纬地,自认他认伟大、辉煌、显赫、不可一世的所有人,上天同样会在一个不可预知、意想不到的当口公平地像摘下一篇叶子、掐下一朵花那样,拿走他们的生命、关掉他们所有通往人间的门,而扔下一具与常人毫无区别的尸体。就算把这具尸体如肉身菩萨般放上供桌、衶坛,又与“太牢”“少牢”之类三牲祭品有什么本质差别?与弃置地上的枯萎花叶也没什么两样,搞不好,还青史留脏、留下千古骂名,遗臭万年。
看着那些树干、花茎、新叶、鲜花,看到那些恋花的蝴蝶、蜜蜂,这时空是如此美妙,这生命是这样美好,一切都令我感动、喟叹,也引我反思。活着如此可贵,做到本能为善却是这样艰难。这个人世,能触底深思的人太少了。短短几十上百年,世界容尔存在,不是让尔等来无底线胡作非为、为所欲为、害人害己,甚至辱没祖宗、民族,贻害后世的,是容你在这个世界上与人为善、与环境为善、与这美好时空为善的。敞敞亮亮、光明正大、善良厚道、助益人间而走完这一生才是人间正道。非得逆天而为,搞到死无葬身之地、死后遗臭万年真的有负于父母带尔等到这个世界上走一场。
面对纷繁的人世,面对一些匪夷所思的人类社会现象,我的很多疑惑,也来自于这些拈花惹草之间的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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